《小商人》西窗的怪物

124、124 赶出家门

　　又过几日，连接下了几次春雨之后，墙垣外的气候越发娇美宜人。
　　莺飞草长，春天的景色就是用鲜美来形容也不为过。这样的日子里，除了日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家汉子外，无论男女老少都有外出郊游的心思。
　　看花看草，无论怎样都是一件美事。
　　林长生这两年多来做了许多大事，若不是他如今身量还小，人们只怕都忘了他还是一个黄发垂髫的小儿。不说别处，单这小山村，林家的院墙外面时常有同他一般年纪的小儿笑闹着跑过。说起来，村里的孩子一向都玩在一到，彼此之间就算有矛盾也是转日就好的。偏偏，不管什么时候，都没有人主动来林长生家的院子外面，喊一声：“长生，来玩啊！”

　　趁着不下雨，林春花带着新做的一批臭豆腐去镇子上交货。以她如今的身家，很多事都不必亲历亲为，可林春花就是过不惯闲散慵懒的日子，钱多也不雇人，不止这外面的活计，就是家里，很多事也都是她亲自在做，像是个普通的农家妇人一般。
　　新年后，林长生家置办了新车，念着小牛大吉如今要耕种，活儿多且重，林长生便托人打招呼，去好地方买来了一匹性情温顺的土马。
　　用来拉货拉车的土马可不似林长生前世见过的赛马那样身形高大、矫健。虽然土马的样子不大修长好看，但确实是一匹能干活的好马。林春花这次出门用的便是这马。
　　坐在车上，只听得马蹄踩在土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哒哒哒哒”的，那频率可比牛快，到达镇上的时间自然缩短了许多。就此，林春花就忍不住要夸几句：“不愧是花大价钱买来的。”引得同来的阿月跟着笑了起来。
　　她家这位夫人，孩子都能主事了，偏偏她还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着实质朴可爱。

　　经过一年的经营，远臭近香依旧火爆。人人都催着林家开分店，可林长生却玩着“饥饿营销”的把戏，是以如今，店铺外面的巷子仍旧日日拍着长队，人们的热情像是耗不完一样。
　　卸货的事情不用林春花去做，她和来接货的小二对接之后，带着阿月去了铺子的后院准备看一看账本。她如今已然学会了读书写字，对账这种事便不用林长生帮忙与操心了。
　　许是一时兴起，简单地核对完账目之后，林春花带着阿月绕回到了铺子的外面，看着排着长队的人群，心里自是高兴。
　　队伍的尾端不断有人添上，人去了又来，是以队伍的长度久久不见消减。忽而，一对双生子结伴着跑到了末尾，有说有笑地跟着其他大人一道排起了队。
　　其他人像是熟知这一双童子，笑着和他们打趣：“怎么，又从阿娘那里讨到钱啦。昨日不是才刚来吃过？真是两只馋嘴猫。”
　　听这话，林春花意识到这两个孩子该是店里的常客。
　　两个孩子，外貌生得一模一样，又都是男童打扮，看上去十分讨喜可爱。其中一个礼貌地回话到：“哪是我们讨钱，是我阿娘自己要吃哩。我们不过是般帮忙跑腿，才不是贪吃。”
　　明明还是孩童，说话倒是条理清晰，不管其他人是不是故意逗弄，总之先把自己和弟弟馋嘴的标签给摘除了去。
　　“是吗？”先前说话的汉子可不信他的话，继续说到：“我怎么听你阿娘说你们两个小子不省心，整日就惦记着这一口吃。要是一日吃不到，连家里做的饭菜都不肯吃了。”
　　闻言，另一个童子开口说话了。他先前一直紧紧攥着铜钱，目光也是时常落在自己的小拳头上，像是怕钱不小心掉落一般。
　　“阿叔你还说我们，每次我与哥哥来都会看到你。要是我们贪嘴，哪你也是个贪嘴的。”
　　说完这话，周围其他的人也发出了哄笑。被说的男人倒是不恼，老老实实地承认到：“对啊 ，我就是个贪嘴的。”
　　众人闻此，又是一番笑。又不少人跟着一起大方承认自己贪这一口臭食。如此，倒是让最先说话的那个小儿红了脸。不过大家都只是和孩子开玩笑，最后那汉子还自己掏钱给两人买了一份油炸臭豆腐，一下就把两个孩子哄得眉开眼笑，跳来跳去地活像两只小兔子。
　　看着这一对双生子，林春花笑着笑着就想到了去年被姬家接走的二人。
　　那段时间，林春花是真的将他们当自己孩子在养的。她被江家休弃，后又自立女户，此生是不会再嫁他人。于林春花来说，现在的日子如梦如幻，好得不能再好了。可，她心里终究对林长生又几分愧疚——他此生都不会有亲生兄弟在身边帮衬了。
　　想到这，林春花又是一叹。自从办了学校之后，林长生的性子更加成熟稳重，别说和与他同龄的小子比了，就是比起林家两个出息了、正在学堂读书的表哥他都是过分老成了。孩子懂事，做娘的当然高兴。可过分懂事就让人有些担忧了。
　　她哪知道林长生骨子里是个成年人呢？只当他是被世家夺了玩伴便收了玩闹的性子。如此一想，便忍不住心疼起来。
　　因为记挂着这事，回去的路上，林春花发现一路都可以看到有孩童聚集在一块玩闹。细细一想，除了木木和阿芜在的时候之外，林长生竟是一直在“干活”，一点都没个孩子的样子。
　　听着马车外孩子们的笑声，林春花都有点生自己的气了。以前日子苦，为了苟活就要耗尽一切心里，没注意到也就算了。现在她怎么也能忽略了呢？
　　林长生可不知道林春花只是送了一趟货就能想那么多。林春花回家的时候，他还在头疼新教材的事儿，为此，他也是好几日都没出过书房的门了。林长生没想到，正在他愁苦地拿着笔写来写去的时候，林春花出手了。在林长生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被付中给抱出了门。
　　没错，自认为是林家家主的林长生被真正的一家之主给“赶出”了家门。在听到林春花那句“不玩到天黑不准回家”的话的时候，在付中怀里的林长生还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
　　怎么了？这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啊？
　　林长生懵了。
　　往日里，林春花从不插手林长生的决定。她对林长生的态度与其说是宠爱，不如说是溺爱。虽然说不上是要什么给什么，但至少是有什么就给什么。林长生已经习惯了自己做主的日子，此时林春花突然给他下达了“出去玩”这个强制命令，他还真的有些不习惯。
　　玩？有什么好玩的？
　　林长生想：自己又不是小孩子，干嘛要出去玩？况且，他还有一堆事要做呢？
　　然而，林长生这小胳膊小腿的哪里抵抗得了付中这个肌肉大汉啊？而且，就是这两人想回去，林春花也不给开门。这时候，林长生才意识到对方是认真的。
　　怎么还有父母赶孩子出去玩的？林长生回忆了一下，心里泛起了嘀咕。
　　“大郎，我们这也回不去，不如就顺着夫人的意思到处走走吧？”
　　付中知道自家小主人有很多事要忙。可少年光阴短暂，不趁着这段时间玩闹，到老了肯定是要后悔的。他可是非常赞同夫人的想法的，不然也不会抱着林长生出门了。
　　林长生哪有什么办法，闻言只能点点头。可，他虽然是第二次做小孩，到处玩闹这事却仍是大姑娘上花轿，是头一回。
　　付中见林长生每个主意，建议到，不如我们去林子里掏鸟蛋？
　　根据自身的经验，付中给出了一个看似不错的建议。可林长生不免抖了抖。
　　掏什么？鸟蛋？这不是要爬树？
　　想到自己的能力，林长生忍不住连连摇头。他可不会这技术活，到时候摔下来不得疼死！不去，说什么都不去！
　　“那我们去小溪里摸鱼？”说完，不等林长生有什么反应，付中自己先否了：“这天还是太冷了。大郎身子骨还弱着，不好，不好。还是等天气再热些再去吧。”
　　说来说去也没个准儿。见付中都开始提议让自己玩泥巴了，林长生连忙说到：“此时天色尚早，不如我们套了马车去邻村走走，看看风景也是好的。”
　　付中知道夫人的意思是让大郎像其他孩子一样在地里疯跑。可这事似乎的确不怎么合适林长生来做，便认同地点点头。不过，比起坐马车，像大郎这样的小少年更该骑一骑马。世家子弟从小就要学君子六艺，有擅于此道者到七八岁都可以骑快马在草场上奔跑了。付中是奴才，不懂太多雅啊俗啊之类的东西，只依照着自己以前看到的，觉得这骑马算是一项高雅的玩乐。他家大郎伺候怕是要常与高门出身的郎君打交道，不若趁着这个机会让他先体会一下。
　　想到这，付中便也不套车，直接把林长生抱到了性情温顺的土马背上。
　　“坐马车总是差点意思，透过那小窗子是看不到四周的花鸟树木的，不若我牵着马，大郎坐在马上同我一起走走看看吧？”
　　土马身量的确不高，林长生也不恐高，反而有了几分性质，便同意了付中的这个建议。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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