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1.霜雪天（四） ...
-
离开小院前的第四天，这个人依旧如约而至。
天还没亮，他就感觉到窗户边有动静，他这房间在二楼，能上来的除了毛贼就是武林高手了，他睁眼一看，一个大黑影子正撬开了木窗，弯腰进来。
要不是直觉是熟悉的某个人，他真的要喊人来抓贼了。
他闭眼叹了口气，抱着你吓我我也吓你的，在黑暗中忽然开口：“你这种行为没有把我吓死真的是我胆子大。”
没想到人醒了的辰己：“……”
“像个小偷一样，偷偷摸摸地趁这时候来，说吧，你要偷什么？”他侧个身枕着脑袋，露出微笑：“难不成是来偷我的心的？”
话肉麻的很，跟这人形象有点不符。
辰己拂落身上的水珠，转身去点灯，“不应该是私会现场？”
蒹葭这才注意到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可能是半夜下起的雨，但是他睡的什么都不知道，他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你怎么突然来了？”
“突然想你了，不看你一眼不放心。”
蒹葭咳了一声，在亮起的烛光下别过头去。
停了一会想着不对，这人还没说清楚呢，他开口继续问：“你查到什么？”昨日他梦到的东西还在脑海里，可是却没有一丝头绪。
辰己在桌子边坐了下来，手里拿过茶杯倒起茶来，“我过会儿要出去一趟，来跟你说一声。”
“嗯？”去哪？为什么要突然对他讲？
辰己却是借着烛光看床上的人，并不开口。他只能感觉到自己身上停留的视线，房间里静悄悄的，除了呼吸声伴着窗外的雨声。
蒹葭披了衣服从床上下来，走了两步坐到辰己的身边，问他：“你要去哪？我又是什么情况？”这突然的离开和他来通知的举动，这是什么情况？
接收到他的视线，辰己终于说话了。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辰己摇了摇头，“这是官……修真界管理给我的建议，我们怕……刺激到你，我过会儿出发，一个时辰就会到那。”
蒹葭挑了下眉，“那你来我这里开这个口为了什么？不是说不能告诉我？”他的心中不动声色地想着：刺激？刺激到会怎么样？
辰己认真的回答他。
“我说了，因为想你了。”
重复的句子会更加有力度。
蒹葭语结，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塞了一嘴的糖。
辰己说完这句，面色正经地再开口：“我对你说这些事想让你对自身所处的环境大概有些认知，不告诉你是想让你只知道这些。”想他辰己做什么事情都没这么难过，现在抬起个手竟然落下复抬起。
最终他还是把手放到了他的肩上。
嘴巴里说着：“不是想趁你不记得的情况下占你便宜。”他向下抚了抚，像是安慰又像是给小动物在顺毛。
蒹葭笑着看了他一眼，“要说占便宜，你早就占了个大便宜了。”
辰己心中一跳，“嗯？”
见犯人有短暂的选择性失忆，蒹葭伸出了援手，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眼睛位置，睫毛跟着翻了一下，像是一把小扇子。
“说什么欠你一件事情，拿来做了这种事。”
辰己：“……”
“你……反感吗？”
犯人犹豫了下，发问了。
他认真地摸着下巴回忆着，他在回忆，辰己则抿着唇等待，“虽然最开始有些别扭，但是我的确不反感。”他有些奇怪，“我们以前确实是恋人吗？”
总在他怀疑的时候拿出证据，又在他相信时发现一些小蹊跷。
“你这问法感觉很奇怪啊。”蒹葭补充了一句。
辰己眼睛眨也不眨，“虽然以前在一起，但是中间分开过一段，而且你又不记得了，我怕你不适应我们的关系。”
蒹葭做了个意外的表情：“那看来我适应得很好。”甚至，还有点小心动。
这种失忆之后还会爱上同一个人的桥段，多么感人肺腑。
“对了。”蒹葭眼睛带笑，像是有些期待，“你把我带出去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了。”他前倾的姿势，像是放下防备的猫类。
“嗯？”
辰己皱眉，“你知道自己身处在一个怎么样的环境下吗？”他这些日子就怕惊动了背后的人，所以才没有带走他。
蒹葭摇了摇头，如实告知，“我只知道后天我要搬出这间小院。”他放轻声音，“你别看一楼住着的那个小童看着稚气朴实，他其实是被派来监视我的。”
最开始他在这里住着的时候，还有很多陌生的人，在院外藏着看守他，后来看他每天正常过一个人的日子从来不反抗，那些人才撤走，他不知道是不是换了方式看守他，再后来这个小童才被派过来。
辰己说：“我来的时候外面没有守卫，那个小童也没有发现我。”
蒹葭指了指他，“你可是修仙的半仙人物，他们如果能发现你才是可怕。”眼下只希望敌人与修仙无关。
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停了下来，“我不知道搬出去之后会去哪，但是我有预感。”说到这，他突然伸出了手指，轻轻地，戳了戳辰己。
辰己被萌到心颤，用自己也没发现的宠溺目光看着他。
“你说人与人怎么差距这么大。”
他好奇状拿起辰己的手捏了捏，“你碰我我就没抵触，有人碰到我就让我讨厌——”
他惊愕地停住自己被辰己抓住的手。
辰己面无表情问他：“‘有人’是谁？”
噗。
蒹葭灵巧地将受制于人的动作转变为手拉手，极为顺手加习惯，他弯了弯唇角露出调侃之意：“吃醋了？”
“这也是我对接下来情况的预感，我想他们守了我这么久，就是为了将我送到那个人的地方去。”
“那个人？”
闻着空气中仿佛越发酸起来的味道，蒹葭笑了一下，随之就像想起什么一样厌恶地攒起眉，“来过两次，一脸猥琐。”长得人模狗样的，也没有越矩的行为，可是就是让人想揍他，要不是身边有很多人跟着他，他早就找块板砖拍上去了。
辰己抬起头，目露凶光：“你知道他是谁吗？”
相信如果只要这人出现在他面前，此刻已经血溅当场了。
嗯……这种感觉也很熟悉呢……
蒹葭眯着眼感受了一番，不过他还记着要回答辰己：“他几次来都有人跟着，但是来去都很低调，没有暴露过身份。”就连身边的人，都像是被下了命令不许叫他。
回想了一些细节，再看旁边的辰己，此时面无表情地看着地面，有点吓人。
“付忘非这个名字是他们给你的？”
辰己开口时，声音似乎都低了很多，蒹葭不用直觉都能感觉到他似乎在生气。
“嗯……”蒹葭撑着下巴，不去管别的，就认真地看起自己这位“前恋人”，别说，眼光真好。
“也不算他们给的，算是他们有这么称呼过我。”
咔嚓。
蒹葭定睛看去，发现是辰己捏碎了一个茶杯。
碎吧碎吧，反正是那个男人的财产。
“你怎么了？”
辰己面无表情地将碎片丢进茶盘，丢垃圾干净利落，“付忘非……是付王妃吧。”
蒹葭不明所以地跟着念了一遍，听着读音似乎是与他们口中出来的更像一些，不过他不明白这个词是什么，只当是个名字。
“那是什么？”
揉着脑袋想一想，似乎真有王妃这个词，好像是什么人的正室身份？要再想想，脑袋就不许了。
他有心想要答案，却迎来了旁边这人一个有力的拥抱。他猝不及防地被圈在里面，可靠安心的感觉包裹着他，他只能用下巴戳了戳人的肩膀，“你能不能给我个回答呢？”
他就算有点脑子，都要被他这些弯弯绕绕给埋进去。
没有答案，只有人在他耳后的位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记住。”
他嗯了一声，听着他讲。
“你现在叫白霜，这是你自己给自己的名字，没有人可以换掉。”
“不管有谁再来靠近你，都不要相信，然后等着我，我很快就会来找你。”
白霜轻笑了一下，左手移到辰己的脑袋后面，摸了摸。
“我之前也是这么做的，只是你出现了。”
“我只相信你。”
他听到辰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想听，就感觉有人迅速地放开了自己，然后面对着自己，用很深情的目光，用很认真的语气，告诉他：
“等我回来。”
窗外的雨还在下，屋里风雨不侵。
白霜的心，有前所未有的安定。从没有记忆的冰冷彷徨，到习惯一个人平静无聊的生活，此刻他像是抱着一颗糖，在慢慢融化……
他的左手摩挲过去，搂住辰己的脖子，亲了上去。
“好。”
他答的好，回应也好。
只不过因为被压在椅子上，他这一下，只能亲到辰己的下巴。像想要上岸的鱼被按住了身体，显得第一次这么做的笨拙，他不由得有些丢脸。
再看辰己，一脸没有反应过来的呆愣。
他心中平衡了许多，打算忘掉自己这突然心血来潮的丢人行为。
两人笨拙的相处过后，房间里响起声音。
“我那边的时间与这里不同，我再到你身边的时候我不能算准确切的时间，但尽可能就在这两天。”
“我不带你走是怕这些变化的因素会影响到你的安全，你按着他们所想要的往前走，我一直都会保护着你。”
“等一切都恢复原样，等你安全了……”
他问，“怎么样？”
辰己只是浅浅笑了一下。
“到时候你会告诉我的。”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41.霜雪天（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