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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第二天早上起来,季溟洗漱完,打开房门。
      迎面一张鬼脸。

      陈茗看起来有些惨兮兮的:“我,我睡不着……”
      “所以你就在我门口站了一晚上?”
      “没,没有。我早上六点才来的……”

      季溟沉默。
      “我以为你六点就会起来的。我上学的时候就是六点起……”

      季溟保持沉默。
      他现在懂了。先前是他懵懂无知。他不应该招惹一个好学生:“你一直都这样吗?”
      “啊?”陈茗被他问蒙了,“这样是什么样?”
      季溟让开他,去客厅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吃的,于是决定不吃:“呆板一根筋?”
      “啊?”陈茗道,“我有这样吗?”
      季溟沉默。
      他想起来今天陈茗来找他的起因。
      陈茗睡不着。

      他以为陈茗知道——毕竟陈茗已经可以算是一只成熟的鬼了。但显然他不是。
      他以为陈茗要房间跟他的理由会有些相似——他认为自己应该有一间,就像一般的人类一样。但显然陈茗是认为房间重在实用价值,需要房间,是因为他以为自己可以睡觉。
      虽然在拥有房间之后,司翛就开始强迫他——一把刀开始睡觉,直到现在养成习惯。

      季溟开始反思。
      他没有想到养一只鬼会这么麻烦。他以为只需要把它放在房子里。需要的时候给他喂点怨气,就足够了。没有想到,他居然还需要给一只鬼讲解生存常识。
      季溟思考了一下,决定拒绝。
      “这些事情你可以自己摸索。”他把玉佩掏出来,“现在,你需要附着在这条链子上。”

      陈茗凑近了看:“是……这个草链子吗?”
      “暨兰编的,”季溟纠正,“不是草链子。暨兰对温养灵物作用很好。我要你附在上面,跟着我,报告异常。”
      陈茗再次懵逼:“……啊?”
      季溟看着他,他也看着季溟。
      季溟挣扎了一下,最后放弃:“好……我给你解释。灵物,像你这种的鬼,或者只以灵体方式存在的魂魄也好,精怪也好,对世界上各种东西的感知都会更强一些。你需要跟着我,然后向我报告,你感觉到了有什么不正常的事物存在,比如鬼,或者妖物,懂吗?”
      陈茗点头:“你早这样说嘛……”
      季溟冷漠。
      “那我怎么附上去啊?”
      季溟沉默。他想到了一句话。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等一切妥帖,季溟赶到学校的时候,刚刚好打了铃。
      他按了按嗓子。
      今天早上说的话多到几乎要让他恶心了。如果可以,今天一整天他都不想要再说话了。

      而这个时候,他看到周渡的手伸向了得力美工刀。
      “借我一下?”周渡看他。
      季溟没能拒绝,眼睁睁看着周渡拿起了刀。
      霎时,一股让他浑身酥麻的感觉如水般缠住了他,细细密密地浸入他的骨血,就要将他就地溺亡。
      季溟咬紧了牙,用不了力气,软绵绵趴在桌上,从臂弯里细细透出一声哀鸣。
      周渡瞧见他,觉得不对,把刀按在桌上,凑到他耳旁:“怎么了?”
      季溟觉得自己受不住了。
      身上和耳畔同时传来的酥麻感几乎就要把他逼疯掉。他想要叫出声来,但怕周渡觉得他是个变态。
      还用怕吗,他想。
      你这样不就是一个变态吗季溟?

      “……没事,”天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在开口的时候没有发出□□,“你不用管我,整理你的笔记吧。”
      周渡又仔细看了看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显然季溟是什么都不愿意再说的样子,还是闭了嘴,只时不时担忧地看他一眼,确定他的状况。

      季溟等着周渡做笔记。
      他们做笔记,时常要把其他资料上的内容切割下来,粘贴到自己的本子上。这样的时候以后还会有很多,周渡既然不会在他手上受伤,他也没有了拒绝周渡借刀的借口。
      那么他以后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周渡把玩他吗!
      我靠这也太难捱了吧!
      季溟低低抽了一口气,强忍住要让他浑身战栗的快。感,有种自己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感觉。可是这算什么便宜啊!
      他根本不想要啊爸爸!

      好不容易等到周渡做完了笔记,季溟简直要骂脏话了。
      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再一想到高三还有一年,前路漫漫,他只感到绝望。
      不如,他想,不如我退学算了?
      不。他很快又冷静下来。
      司翛会打死他的。一定。
      他不能不带刀,刀就是他的命。刀离开他越远,他的力量就越弱。
      他现在的身体是司翛给他捏出来的。灵体不实,刀身成不了人。

      “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把刀藏起来就是了嘛。”陈茗小声对他说。
      季溟:“!”
      陈茗感到了他的震惊,有些不好意思:“我嘛,你知道就是这样子的,他们看我成绩好,性格也不太讨喜,就喜欢欺负我。他们老是拿我的东西,我就把东西都藏起来——我很有经验的!”
      季溟觉得他很有道理。
      好学生也是有用的嘛!比如脑子就很好使啊!

      中午放学后,季溟看着周渡走出去,把刀收起来了。
      他和往常一样,准备跟着周渡,陈茗突然“诶”了一声。
      “你小心……我觉得有点不对……”陈茗犹犹豫豫的,“像是鬼?”
      季溟皱着眉感应了几次,什么感觉都没有。
      他知道自己感觉迟钝。可能是因为本体是刀,也可能是因为对生机吞噬太重,他重杀戮,感应力极低。事实上,他感觉不到生气。
      吸纳是本能,他只是在吸纳,却不知道自己吸纳了多少。他没有底线,也没有上限。就好像只是一件用来掠夺生气的工具,不带感应装置。

      “他对你们很熟悉……他是从周渡家那个方向来的——他在等周渡!”
      “季溟看左边!”陈茗说到最后简直是在尖叫了,季溟抬头。

      这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周渡常走的小区后门,很窄,非常适合堵人。
      但这时候那只鬼不会动手。
      正午时分,他还太虚弱。晚上他才会有把握。
      这时候,季溟本来应该出手的。但问题是,他看不见。
      陈茗给他指了方向,但周渡还是半点感觉都没有。为了躲避生气,那只鬼藏在不知道哪里,藏得很好——他要是不主动暴露,季溟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季溟感觉烦躁。
      这种有敌人但是杀不了的感觉,他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等等。很久?他曾经有过吗?好像没有。他是命无渡。
      命无渡刀下,从没有过生魂。

      晚上练完球,时间已经有些晚了。他们还想继续,季溟摆了摆手,说自己要回去了。
      顾朗坏笑着勾了他的脖子到一边:“老实交代吧,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女生了?”
      季溟有些诧异:“为什么?”
      “不然你为什么每天练完就跑?”顾朗也有着惊讶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似的,“放了学就没人影了,找都找不到你的!”
      季溟:“……我爱学习,可以吗?”
      顾朗“嗤”了一声:“我信你才有鬼,有好消息记得第一个跟我说哈!”
      季溟无奈,摆摆手走了。

      季溟跟着周渡,心里颇有些焦躁。
      他倒不怕那只摸不清楚底细的鬼。他怕的是怎么跟周渡交代。
      打起来,就算再快,也会被看到不属于普通人的地方,周渡理不理解是其次……等等,要是周渡不能接受不是更好吗!他就可以摆脱了!直接离开!他就可以恢复半个自由身了!
      我靠!季溟突然喜悦。
      那么,季溟想,接下来,就是他的表演了。

      “……季溟。”陈茗的声音有些不稳,“他来了……”
      “害怕?”季溟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还是没发现,“在哪儿?”
      陈茗还没开口,前方阴影处便突然深重起来。
      阴阴惨惨的风原地打着旋,周围的空气仿佛一下黏重了,沉甸甸压在身上,让人喘不过气来。
      周渡明显也发现了不对,看着前方越发浓重的阴影止步不前。
      前面本来应该隐隐透出些小区内路灯的光亮,此时却像黑洞一般死寂。

      季溟食指和拇指摩挲了一下,这次的这个,排场可比陈茗大多了。
      陈茗声音抖得更厉害了:“你……你,我知道你在笑我,你肯定,肯定在笑我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我不行了哥,你真的行吗哥我好怕啊哥!!!!!”
      季溟没理他,从兜里掏出了那把得力美工刀。
      “你就靠这把美工刀吗哥!就算它是得力的它也只是一把美工刀啊哥你怎么对它期望这么高啊哥!”
      陈茗的鬼哭狼嚎实在是让他有些接受不能,他说了声闭嘴,就靠在墙边,等着那只鬼出来。

      看这个排面,恐怕是只凶了。
      鬼按其能力大小分怨,凶,煞,无,四等,陈茗只是小小一个鬼怨,鬼凶,也应该是能够穿过争天之战后遗留下的裂缝的最厉害的鬼了。
      前方鬼气森森,周渡迟迟不动,季溟感到有什么东西落下锁来,陈茗颤巍巍告诉他:“他,他把我们锁住了……”
      那鬼凶似乎没有发现季溟,从阴影中慢慢走出个人影来。
      一袭白袍,踩一双黑帛皂靴,面目平凡,只能算得上清秀,倒是通身气质颇有些趣味,文质彬彬,还有些做过上位者的意思。
      季溟“啧”了一声,陈茗抖抖索索地说:“你又在嘲讽我是不是……那我确实没那么厉害嘛你干嘛要笑我……我都这么惨了哥你倒是上啊哥……”

      那鬼凶走到周渡前方,叹了口气,道了声“可惜了”,眼睛却还是笑着的。
      周渡仍然温温静静地站在那里,不慌不忙的——也可能是强撑着——问:“我可以知道是为什么吗?”
      那鬼凶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倒是镇定。告诉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的味道很不错,对我们是大补。满意了吗?”
      周渡怔了一下,还想说什么,那鬼凶已经开始动手了:“小朋友没必要说那么多话了哦……”

      季溟看见他手里聚起一团黑气的同时就冲了出去,那把美工刀往身前一横,径直把他身体中间扯破了个口子,四周黑气翻滚,很快掩盖了下去。
      鬼凶退后两步,细细打量他一番:“倒是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一位。”
      季溟皱了皱眉。
      这凶成鬼太久,身上已经没什么生气,对于季溟这样一把刀来说,情况算不得有利。
      他想了想,弹了一下美工刀,往身后一甩,那刀便飞快长起来,变作一把通体纯黑的刀。
      窄背长刀,乌沉沉的没有半分光亮。看不出什么材质,从刀柄到刀身都缠上了一种纹路,上古时候的阵法,对有灵的东西极为有利,像是一层封印牢牢套住了它。
      “……命无渡?”那凶却突然睁大了眼睛,“命无渡!”
      季溟偏偏头,皱了皱眉。
      见过命无渡的人,理论上都死了。可是这一位……
      啊。只要他死了,也算是没人知道了。
      季溟舔了舔下唇,微微笑了笑。
      他右手执刀,脚下一点就冲了出去,对周身的鬼气视而不见,直直对着他就是当胸一划,看他飞快愈合了,嘴边的弧度更大了些——既然一次杀不了你,那么就慢慢来吧——不知道这样对鬼来说,会不会也算是凌迟呢?
      那凶有些怕了,想要离开,却发现这里原本是他下的结界却被季溟又加了锁,反倒锁住了他自己。
      季溟一刀一刀划下去,他周身一点一点变淡。他以为季溟会问他些什么,但季溟什么也没问。
      那凶几乎要崩溃了:“你到底想要怎样……我堂堂靖北淮安王座下第一白袍将军,岂能容尔等如此折辱!”
      季溟挑了挑眉。
      他知道为什么这人知道他了。
      靖北淮安王,大明前期战神。后来因为功高盖主,被一杯毒酒送了性命。淮安王的儿子想要报仇,但他以前可谓是不学无术得很,毫无办法。于是托淮安王以前的部下四处寻找命无渡的踪迹——最后命无渡当然成全了他。

      这个人,大概就是在那时候见过他吧。季溟想。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成一只凶——要么执念深重,要么怨气深重。哪一样都不容易。
      不过这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季溟轻轻笑了笑,手里刀身一转,这方小小空间里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凝滞下来,所有的花花草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颓败,周渡感到有什么轻柔地包裹住他,阻隔了一股大到恐怖的吸力。
      命无渡刀身越发黑沉起来,仿佛一切光亮都无法经过。季溟笑了一声:“我没什么想要的。”
      他提起刀来,像最开始那样往身前一横,对着那凶轻轻推去,当胸一划。

      那鬼便脆弱不堪似的,在一阵微风中由刀口向外慢慢破散了,让人想到一种植物的种子,轻飘飘的,带着棉花似的絮,在风里一忽儿就散得无影无踪。

      待到鬼气散尽,空气又流动起来,这方天地解除了封锁,有风吹过。
      季溟抖了一下刀,命无渡的刀身迅速缩下去,又成了那把普普通通的美工刀。得力的。
      他转过身去,看着周渡。
      看起来好像面无表情,但其实心里都要紧张死了——快快快,就等着他说那句话了——说吧,说出来我就走了!就走了!也不用读书了!读什么读!司翛回来也没办法!啊!

      “你是异族?”
      季溟干脆利落:“好。”
      “……嗯?”季溟转头想走,突然反应过来,“等下,你说什么?”
      “异族。”周渡眼睛还是很亮,温软如玉的那种亮,“你是异族吗?”
      季溟哽住了。
      异族……他当然不是。
      异族是人——但确切来说他们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说是修道者也不确切,因为他们天生带有一种能力。这种能力可以加强,但却不能称之为修炼。这些能力千奇百怪,季溟对这方面了解不是很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都是从人类先祖继承来的。
      有些异族非常强大,有些异族又很弱小,这些都说不准。在争天之战里,有非常多的异族都伸出了援手,有些还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他依稀记得,有一位女战神,叫米顾的,就是异族。
      但是他和异族有什么关系?

      季溟诧异地看了看周渡:“为什么你会这样想?”
      周渡笑了笑:“我不会说出去的。”
      季溟:“……”他想要反驳,但想了想,放弃了。

      随便吧,他想。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解释起来怪麻烦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偏了偏头,算是默认了,转身走了两步,又转过来说:“你最近不太对……大概会有很多东西缠上你,我这段时间要跟着你。”
      周渡好像有些惊讶,眼睛微微睁大,然后笑了。
      他笑得很好看,不像先前那样礼节性的笑,他眼睛弯起来,眼里盈满了月光:“好。”

      季溟愣了一下,突然一下扭过头走了。
      犯规,他想。
      怎么会有人这么好看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我艹了审核爸爸!我给您跪下了!这段跟做那啥有啥关系啊!扯得到一起去吗!脖子以下的没有啊!这他妈算什么啊!什么都不是啊!这就是一把刀啊!一把刀能干啥!他只是命门被抓住了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
    我好累。
    我在雨里拉肖邦。
    解释一下。
    命无渡,就是季溟。确实对很多事情都漠不关心。但是为什么在打架的时候会笑呢。因为他的本能是吸收生气。打架就可以吸收生气,吸收生气,就可以满足本能。满足本能,他就高兴。简单易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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