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山万里》烦儿

8、蹴鞠

　　此地距离王城已不足四天路程，王城不断有信使传来，奏请凤凌急速行军，这样就能赶上几天之后的庆国大典，这次大典是景国十多年来第一次如此隆重地邀请大量外宾，虽言邀请，但终不过是请人来看这一场盛世表演，以耀军威。
　　凤凌以贼狼事大拖了一日，并且真的派出了十多队精兵对此处的狼群进行了围剿，只留下幼崽和老狼，让他们不能再对过往的行人造成威胁。
　　尽管王城的信使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但也素知凤凌的性格，说一不二，偏偏就是这等性子又深得皇帝喜爱，信使也只能这样回去交差。

　　信使一走，凤凌就带着亲兵在军营里玩起了蹴鞠，祈忧和司徒刚参观完了营房，一出门就看见了中间一大片空地被众多士兵围得满满当当，中间不时爆出一声激烈的吆喝，旁边的士兵们也跟着起哄。

　　司徒只看了一眼便嫌弃地转过头去，道：“一群莽夫。”身穿一身青色袍子的他看起来与士兵们格格不入，但难得的是，每个经过他的士兵都会规规矩矩地叫上一声“司徒大人好”，司徒的脸色就算再差，也会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一看到这场景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王城的使者才刚走了，他们那个不长脑子的将军就开始大张旗鼓地蹴鞠了，要是被有心人说给朝上那位听怎么办？这事他都说了多少遍了，真是不省心。

　　想到这里他就想立刻拂袖离开，不料一旁的士兵已经看见了两人，急忙给他们让了一条道，里面已经传来球飞在空中的爆裂声，司徒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纠结的时候，祈忧已经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士兵们见他由司徒带着，定是将军的贵客，于是将最好的位置留给了他们。

　　司徒无奈跟上，祈忧正走至围栏边，便见中间一个偌大的院子，一群打着赤膊的汉子严阵以待，明明是八九月的天气却都脱掉了上衣，露出了经历战斗才有的健壮体格，只在大臂上绑了不同颜色的缎带，以区分队友。

　　“小心——”旁边忽然穿出一声爆喝，不知何时在全场游走的球已经朝着他的面门急速飞来，蹴鞠时经常会发生这样的状况，要是砸在普通士兵身上大不了就一阵淤青，但这回偏不生要砸在了一个柔弱的书生声上，司徒长大嘴巴，已经要忍不住捂住眼睛不看了。

　　虽然他因为乐输对祈忧有些不满，但也还没到人身攻击的地步。

　　祈忧眯着眼睛注视着眼前的球急速朝自己飞来，正准备飞起一脚，忽然一个身影不知何时闪到了他面前，带着红色缎巾的长臂一捞，球便硬生生转变了方向，只见他一个灵巧的转身，一记反踢将球踢向对场，士兵立即发出一阵喝彩。
　　祈忧愣了愣，却见对方忽然转过头来，对他眨了眨眼睛后，立即奔上了对场，一边跑着一边朝另一个人喊着“南宫你愣住干嘛，快上啊！”

　　来人正是凤凌，他的身材并不像其他士兵那样肌肉虬结，而是相当流畅平滑，却并不瘦弱，反而隐藏着爆发力，只有长期练武之人才能有这样的体格。

　　旁边司徒发出一声痛苦的□□，祈忧疑惑地看向他。
　　对方一把捂住双眼，“太丢人了，被你看见了，这就是我们的将军大人。”
　　仿佛为了呼应他的话，球场中间爆发出了一场嘘声，原来是对方进球了，凤凌正追着南宫要揍他。

　　司徒拉拉祈忧的衣袖，“走了，别看了，我带你转转伙房。”

　　刚才他们出门时祈忧已经换了一套普通卫兵的装束，只是未束甲，一直让人穿着囚服也不好。别人的士兵穿出来都是兵痞味，唯有祈忧穿出了一股文人味，他的头发经过简单的梳理正半束着，用一根墨色的缎带绑着，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下面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睛，他看着场内出神，喃喃道：“凤凌是景国的好将军。”

　　一听到对方夸奖凤凌，尽管司徒平日里没少被凤凌整，此刻也护着他答道：“那当然，凤凌虽然在政事上是个傻子，但是行军上，确实天才。”

　　扶阳关一役乃凤凌成名之战，正是此战大景打败了南齐的主要军力，但凤凌战后的做法也使他毁誉参半，坑杀十万叛军，屠尽城中老弱，等祈忧和师父赶过去时，大战已经结束，城门外，被屠杀的百姓留的血已将草地染为暗红，城墙之上用尸骨堆起的景国大旗正随风猎猎作响，就是天才吗？

　　他在无人看见的地方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再也不理会身后的火热朝天，转身朝外走去。

　　司徒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了一场球赛后身边之人就性情大变，如果说之前他对待司徒的态度还不冷不淡的话，这下，已经完全是冷若寒霜了。

　　正好司徒对凤凌强塞给他的这个任务也颇为不满，两人心中都对对方毫无好感，除了司徒偶尔简单的介绍，一路上都是沉默寡言，偌大个军营，伙房，营房，训练场，武器库......不到半个小时两人就走完了，司徒辰的离开，祈忧也被他唤一个士兵送到了休息的营帐。

　　“盯好他”，待到人走远，司徒脸色陡然一变，之前的面无表情立刻凛然起来，他对身边的一队亲兵吩咐道，“不用限制他的行动，紧紧跟着，随时汇报。”说完后，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那个逐渐远去的身影，似要即刻乘风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