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山万里》烦儿

7、分配

　　直到穿上景国黑色的将士服，叶渚仍然感到有一丝不可思议，一个时辰之前他还是俘虏差点被狼群吃掉，一个小时后，他已经被将军亲点为卫兵，与普通士兵不同，亲卫是凤凌的直属下卫，甚至有传言，每一个鳞羽军都是从亲卫做起的。

　　所以当南宫毫无征兆地拍了拍他的前胸后背，然后脸色平常地询问他是否有意愿来将军麾下做事时，叶渚惊喜地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本来他的打算是到了王城之后托朋友的关系在军中某个一官半职，想不到喜从天降，他觉得自己此前二十多年的痛苦生活就是为了这一刻的转运，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的好运似乎都要感谢一个人......

　　“那祈兄呢？”他问南宫，两人刚才出军帐后就被分别带向了不同的营帐，老实说这次能活下来都是祈忧的功劳。

　　南宫一手拍在他背上，一脸高声莫测，“小孩子不要问这么多。”
　　叶渚：“......”

　　主营左侧的营帐之中，祈忧与叶渚分开后便被送到了这里，凤凌提出要他帮一个小忙之后并没有深入，而是让人送他下去休息。

　　与凤凌的主营相比，这是一个稍微小上一些的帐篷，却整齐了不少，前面的书案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一摞文书，摊开的白纸上墨迹未干，似乎主人才刚离去，角落中，还摆放着两株一人高的绿色盆景，与军营中的粗狂画风格格不入。

　　祈忧走到书案前，目光在宣纸上扫去，书写之人笔迹清秀，却格外有一股飞扬之态，只不过，画的内容却有一点奇怪，空白宣纸之上，四个方向被人准确标出，中间用细墨线勾勒出复杂的地形结构，仿佛是一盘巨大的迷宫，祈忧默不作声地看完了整个结构，似乎想到了什么，情不自禁嘴角一勾。

　　一人忽然掀帘而进，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阵清朗又促狭的声音传来，“想不到乐输门人还有偷窥的爱好啊”。

　　祈忧嘴角一收，抬头看向帐门，来人一袭翠绿色长衫，发髻用一支木簪简单固定在脑后，手中一把纸扇摇得哗哗作响，全然文人打扮，只是那副面容，桃花眼，细唇角，整个一个风流浪子，他走到祈忧面前，纸扇哗啦一收，绕着祈忧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才皱眉道：“乐输怎么会看上你，而不要本公子呢？”

　　此人正是凤凌帐中军师——司徒辰，司徒辰他爹是富甲一方的大地主，城中商铺一大半都是他家收租，司徒辰自小锦衣玉食偏偏还没长歪，于是司徒老爹就想呀，自家这娃长大后定不能做那般庸庸碌碌的富家公子，于是装上十大车礼物，亲自带着年仅六岁的司徒辰登上舟山，来到当世大师乐输的山门前，望乐输收下司徒辰，小小年纪的司徒辰也争气，过五关斩六将终于见到了乐输，不料乐输的小徒弟忽然生病了，乐输觉得徒弟太多了实在麻烦，于是这一年的收徒就戛然而止，连带着后面很多年也再没有传出收徒的消息。

　　也正是在这一次，乐输觉得挺对不起司徒辰这小孩子的，于是就指导了几下，光是这几下就够司徒辰用一辈子了，司徒老爹本来挺失望，但见乐输的真心指导也就释怀了，于是又带着几大车礼物原封不动地下山了。

　　司徒辰就因为这事气愤了很多年，做梦都想把那个小徒弟打一顿。这次一听凤凌说军中来了一个乐输的弟子，他正想去看看对方是什么货色，凤凌就把人送到他这里了，说说好好照顾，司徒一听这话就心里犯抽，还好好照顾，不给那人点颜色看他就不是司徒大爷。

　　于是他一回来就嘴巴带刺。

　　司徒辰的简单直白让祈忧挑了挑眉，他师父的事情怎么能让他来背锅，众所周知，乐输看弟子的目光极其挑剔，偏偏世人又对他那一套憧憬有加，他从前在山门前就经常能看到各色人马络绎不绝，有达官贵人，世家高第，也有穷困潦倒的小叫花，走投无路的凶恶贼人。后来有一天他师父实在是嫌烦了，所以搬了家，终于过上了几年的安静日子。

　　祈忧慢慢开口道：“所以你们拜师不成，就陷害于他？”

　　司徒一听这话脸色微红，嘴里捣鼓着什么“死凤凌”，看到祈忧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看向了书桌上的那幅画，立刻抛下了刚才生出的那一点惭愧，试探着问道：“你能看懂？”

　　祈忧看也不看他，摇头道：“盗墓乃损后者之德，君子奈何为此勾当？”
　　司徒立刻感觉脸上又臊得慌，急忙两步过去，将图纸卷好，强行辩解：“谁告诉你这是墓室图，这是我画的房屋构造。”

　　祈忧垂下眼眸，“军师大人好雅兴。”

　　司徒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是军师？”又一愣，看着自己桌案上大大铺开的公文以及上面那个一览无遗的大红印章，顿时脸色一热，急忙转换话题，“凤凌让我带你转转军营，真不知那家伙是怎么想的”，说到这里，他煞有介事地看了一眼祈忧，简单地做了个自我介绍，“姓司徒，名辰”，说完有怀疑地看向他：“那把钥匙莫不是你偷得吧？”

　　祈忧：“在下祈忧”，然后直接忽视了他脸上毫不掩饰的怀疑和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