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山万里》烦儿

32、传闻

　　直到中途遇到一座茶肆，曹老板才忽然明白，为什么一大早祈忧就找他要能散发出腐烂气息的药材，他还以为......这位天书道友有什么特殊的嗜好，曹老板咳了两声，抓紧买了几个烧饼，又装了一壶温酒，温酒可以驱寒，正准备上马车，车上两人正等着他。
　　茶肆小厮见他为人和善，又一副着急赶路的样子，想起最近的一些传闻，问道：“客官可是要去洛水城？”
　　曹老板想到对方是个小二，倒不是什么危险人物，也想顺便打听点消息，于是爽快答道：“是呀，侄媳妇病了，得去治病。”
　　那小二一听他的回答，脸色一变，又看了看四周无人，压低声音道：“客官可要小心呀，俺姐夫前些天从洛水城回来，说那里害了疫病，官府封着消息不让传出来呐。”
　　曹老板一听也是神色一怔，他可是大夫，怎能不知道疫病的厉害，不过南塘城内可真没有收到半点消息，“此话可当真？”
　　小厮回答：“俺姐夫亲口说的，客官若执意要去，还是要早做准备。”
　　曹老板谢过提醒，又多放了两枚铜钱在酒钱中，这才神色匆忙地进入到马车中，将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告诉了祈忧。
　　马车中，凤凌已经自昏睡中醒来，发现了自己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女子衣袍，还梳了简单的发髻，奈何他一睁眼，除了发现内力全无，全身上下还沉重地连一只手也抬不起来。
　　祈忧沉默了一会儿，又看了看马车中的躺着的人，凤凌正眼睁睁地看着他，方才曹老板的话他也听得一清二楚，两人互瞪了一会儿，还是祈忧先转过目光，起身走出了马车。
　　曹老板立刻也意识到了什么，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凤凌，跟着走下马车。
　　“他并不需要知道这些”，祈忧语气平淡，曹老板却忽然明白过来，他所谓的“侄媳妇”可能并不是天书的人。
　　天色已经彻底亮了起来，祈忧的袍子被吹得猎猎作响，虽然他还是穿着山贼窝里寻来的那套农袍，曹老板却觉得此人下一秒就要回天上似的。
　　两人走得离马车有一段路了才停下，祈忧面色如常，“此事无论真假，曹兄你都只需将我们送至洛水城，便即刻返回。”
　　曹老板顿时觉得人格受到了侮辱，想当年他也是铁骨铮铮的一条好汉，为了兄弟两肋插刀，区区疫病何足挂齿。
　　仿佛明白了他想什么，祈忧解释道：“曹兄不必介怀，此番你只是送我二人来治病，许久未归势必引起邻怀疑，况且，南塘城还需要你坐镇。”
　　祈忧一番话说得言辞恳切，即使是壮志如曹老板，也是瞬间明白了自己在组织的重要性，对眼前这位忽然出现的道友好感又增加了.....天书也是许久没有出现这般有见识的年轻人了。他想了想，将随身的一块玉佩取下，递给凤凌，“你们拿着这块玉佩去镇上找一家唤做‘苏记’的茶坊，那里的苏老板是我的故交，他会帮你们的。”
　　祈忧也不矫情，干脆收下玉佩，“那就多谢了”。
　　等两人交流完回到马车，凤凌已经兀自对着车顶看了好一会儿，曹老板在前方驾车，祈忧依旧坐在他身边，丝毫没有要说起方才与曹老板两人出去谈话的内容。
　　凤凌睡了一夜，半晌后终于说出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我饿了。”
　　祈忧示意他看左手边，“刚买的烧饼。”
　　凤凌；“我内力全无。”
　　祈忧不为所动，“没有内力，还有力气。”
　　凤凌目光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昨天不知道是谁用最后一丝内力把你送出去。”
　　祈忧：......
　　半晌后，凤凌半躺在马车中，祈忧将烧饼塞进他手中，便再没有下一步动作。
　　凤凌苦笑：“我全身上下一丝力气也没有。”
　　怎么这么快？祈忧皱眉，索兰喉中毒后全身会逐渐无力，可是这毒也发作得太迅速了，他默默打量着眼前那张脸，想从对方的目光中判断似乎凤凌是否在说谎，可是在那张脸上，只剩下坦荡。
　　祈忧将烧饼从凤凌手中拿出，掰了一小块递到他嘴边，凤凌没有一丝矫情地咬下，仿佛作为一国将军被人投喂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两人一喂一咬，配合得相当默契，一个烧饼以不快不慢地速度被吃完后，凤凌还相当自觉地喝了几口水。
　　由于昨天一天也没怎么吃东西，不快不慢地两个烧饼下肚后，凤凌终于有力气说话了，“我闻到了酒味。”
　　祈忧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案桌上还有酒杯，脸色一沉：“军中还可饮酒吗？”
　　凤凌意味深长：“酒可以帮你暂时忘记一些事。”
　　祈忧放低声音，目光却直直盯向那双眼睛，“难道将军也有想要逃避的事情？”
　　凤凌看着那张凑近的脸，对方那双眸子就想要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他挑眉道：“那当然了，满朝文武谁不想给我说门亲事，每次一回去吵得我头大。”
　　年纪轻轻便位高权重，凤凌说得没错，朝中哪一家大人不想将女儿嫁给他？但他一年到头在京中的时间少之又少，这是祈忧所不知道的，大部分的时间他不是在收复失地，就是在平叛反贼，要不在军营中练兵。
　　“所以”，他话锋一转，“我这毒要是解不了，满王城的姑娘可是要伤心了。”
　　祈忧无视他话中的揶揄，顺着毒性往下说，“索兰喉虽然能让人失去力气，但这只是暂时的，每天发作一次，其他的时间虽然没有内力，但是普通人的力气是有的”，说完，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凤凌一眼，“你现在大概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凤凌抬抬手臂，发现果然如此，沉默了片刻，他问道：“我还能活多久？”
　　“除去昨日耽搁一天，顺利的话，两日后就能到洛水城，在两日内找到陆师姐，你的命就能保住了。”
　　祈忧平静答到，又似有似无地加了一句：“你的毒本不该这么快发作的。”
　　凤凌淡淡一笑，不可置闻。
　　祈忧起身掀起帘幕，和曹老板坐车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