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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   这日苏小二得了喜讯乐得快一夜未睡,第二天一起床就收拾了东西,催着大哥要去药馆。此时她才将将进到药馆后院,一手拎着个小包袱,一手抱着雀蓝灸针布包。

      苏家大哥顾及到她是女孩子,给她安排了二楼的房间,从西南角的窄楼梯上楼就到了,根本不用经过侧边的厢房。

      可苏小二鬼事神差地,忍不住往厢房这边绕了一截路,好巧不巧正听到陈师父提到自己。

      陈医和一见苏令月便眉眼舒展开来,他颇为慈祥地笑着招手道:“这可巧了,小月儿快过来。”

      他指挥徒弟打了一碗温水来,从自己的药箱里挑挑拣拣取出一个小瓷瓶,打开塞子倒出一枚黑黄色的药丸溶入水中,又用银针刺破卧床人的小指挤出几滴血滴进碗里。

      苏小二颠颠地小跑到陈师父跟前,好奇地看着他晃了晃碗,把碗里的东西搅和匀了递给自己。她看着碗,又看看陈师父:“?”

      “你再嗅一嗅,看看还能察出什么来。”

      苏小二点点头,立时放下手中的东西,用双手将碗捧了过来,小心地放在鼻下。

      活血用温热水一激腥味应当更加明显,但那血腥味却被药液压制,夹在血中的异香便更为清晰。

      “如何?”

      苏小二微蹙着眉,摇了摇头:“他的血中确有异香,可是我也难以形容。”

      她对香料一类了解不多,可以用来作比较的也只有药草,仔细想了想,却实在想不出有类似气味的东西。

      陈师父瞧着苏小二的表情,摸着胡须问道:“确实是香味?”

      “是香。”

      “那……辛甘酸苦咸,你看更像哪一味?”

      “嗯,”苏小二苦思,“有点儿偏甘,但不是花果香的甘甜味,它要更冷、更幽一些,略微还有一些粘腻的腥,不知道是不是受血气的影响。”

      说到这里,她突然有了联想:“这个味道钻入鼻腔的时候就像冰凉凉的蛇一样,香是香,却又觉得危险粘腻,让人不舒服。”

      陈医和点头表示明白,思索了一阵,取笔写下一纸药方交与徒弟,又细心叮嘱他拿大锅熬煮,混热水装进大木盆中。

      “得咧。”徒弟领了命,接过药方端过碗一并拿去处理,这就出了门。

      他边走边把鼻子凑到碗沿嗅了嗅,可惜血气被稀释得十分浅淡,他闻了半天也没闻出个什么名堂。

      屋里边,苏小二十分好奇:“陈师可是有眉目了?”

      陈医和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病症实在古怪,老夫也未曾见过,只是听你形容那血中异香,倒是想起了一桩轶闻。”

      “轶闻?”这可勾起了苏小二的兴趣,搬个小脚凳坐在旁边,捧脸等着听故事。

      “话说呀,”陈医和清清嗓子,“在西南丘陵深处,高山暗河中有种特别的鳞鱼,这鱼长不过两寸,应洞中瘴邪之气而生,食河底阴沉之泥而活,终生不见光天,因此十分阴邪。人若食之,则生恶疾,缠绵病榻,不安而终。”

      陈医和吸了口气,有意卖弄关子:“而且……传说食鱼而亡的人,骨肉皆有异香,削细晾干后磨成细面,可以做香料来调香,其味儿甘甜幽远,熏衣染体后独有勾……咳,独有奇效。”

      “噫!”苏小二撸了撸胳膊上冒起的鸡皮疙瘩,“把人肉人骨拿来做调香?这也太可怖了吧!”简直像街边献艺的人插科打诨时编撰的猎奇小故事,怎么诡异怎么来。

      想到此节,苏小二眨眨眼,歪头问:“陈师,您不会是拿路边听来的话诓我吧。”

      “你这丫头,老夫诓你作甚?这不是遇见奇症一下回想起来了嘛。”

      苏小二转脸看向床上的少年人,看他白白净净的公子哥儿模样,有些不可置信:“那这人是被别人当作熏香原料啦?”

      “咳,老夫可没确诊他就是中了那鳞鱼之毒,轶闻说的是骨肉生香,可没说血里有没有异香。”陈医和接起前话,“这轶闻是从官家内廷里传出来的,传说有宫妃使用此香行不当之事被揭发,先帝禁了此香来源,但那奇怪鳞鱼的妙用却被有心人记了下来。食之生恶疾,久病而亡,这……”

      “听上去倒是极佳的毒杀方法呀!”苏小二立刻明白过来。

      “正是如此。”陈医和摸摸苏小二的脑袋,“这个少年的病,我确实诊不出来,如果他的病症真是与那轶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那么……小令月呀,这个人的身份怕不是简单。你……还救吗?”

      苏小二看着躺着的人,明明年纪轻轻却静静地躺在那里,毫无生气,却不知道他醒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

      她定了决心,道:“救。”

      陈医和开出的药方剂量不小,徒弟用大锅装满了水,一边炖煮一边搅拌,熬了一个多时辰才倒入大木盆送进厢房。

      本来想用药浴之法催动药物入体,奈何病人身有刀伤,不便入水。于是取了竹床罩在大木盆上,用药蒸之法。

      虽然查不出病人中了什么毒,但入血之毒皆有定律,设法压制毒性还是可行的。

      陈医和命人剥了少年人的上衣,将他安置在竹床上斜躺着,然后屏退了众人,这才又悄悄地叫来了苏小二。

      “小月儿,我一直想问,你奶奶的行针之法你学了多少?”

      苏小二老实回答:“我学得也并不如何,奇经八脉背会了,也曾去脓放血、微针通脉,但奶奶的绝学‘九针回魂’可不会。陈师不会是想让我施针回魂吧?”

      陈医和看着她疑惑的小眼神,差点儿笑出声来:“你奶奶习得这绝学也用了不短的年华,老夫怎会期望你这个小娃娃会?再说,这人血气尚存,也用不上‘回魂’呐!小月儿,你以前可用过‘复神入府’?”

      苏小二连连点头:“这个用过,爷爷晕厥中风时,奶奶还是让我施的针呢。”

      “那就好,”陈医和细心解说,“这病人毒气侵体之后以昏睡为主症,中的毒怕是对神志有碍,我们得先驱了他脑中的毒,把他的神志给保下来,少不得需要用到‘复神入府’的几针!施针之时,你得听我口令,可明白?”

      “明白。”苏小二立时变得严肃起来,神色之间倒不像个稚嫩的小女娃。

      她细看了泡在桶里的人的指宽,这才解开布卷排开灸针,仔细地沐手、浸酒、熏艾,挑选了合适的灸针捏在指尖。

      另一边,陈医和从药箱中取出一支细颈琉璃瓶,滴了几滴药液在小碟中,放在苏小二的手边:“这是我新近配的药,有益于祛湿除邪、压制毒性,你蘸取在针上于他穴上用药。”

      “是。”

      “中渚穴,半寸。”

      “复神入府”的各个穴位中,起初的穴位远离中枢,相较之下用针没有那么凶险,但苏小二也一刻不敢放松,于他手背上寻得中渚穴,细心下了第一针与第二针。

      “手阳明经三里穴,一寸。”

      “水沟穴,半寸。”

      “临泣穴,一寸。”

      ……

      穴位逐渐升至头部,越靠近中枢,施针便越加凶险。若是左右前后偏移半分,针未入穴,便是白费功夫;若是浅了,效用不佳;若是深了,又恐会加重病情、损伤身体;再严重些,一命呜呼也不无可能。

      苏小二的额上浮起细密的汗珠,她连眼也不敢眨,仔细地辨出的穴位,定了定神,又沉稳地下了一针。

      陈医和坐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她的施针手法,赞许地点了点头。

      他曾经机缘巧合地与苏小二的奶奶辩过针法,知晓她的行针技巧里包含了辨穴和施针两个内容。对于不同的疾病,她有着相应的施针穴位组合,而面对不同病体,她也有着不一样的施针手法,或轻或重、或深或浅,因势制宜。

      苏小二不愧是她亲自调|教出来的孩子,虽不熟练,却已将她的精髓学了个全套。

      “复神入府”已然是十分考究技巧的一组针法,陈医和自忖年迈力有不逮,而新教的徒弟性子犹疑怕是易出岔子,也只有苏小二初生牛犊不怕虎,又足够沉稳果决,才能够胜任这次的施针了。

      “……风府穴,一寸。”

      风府穴下就是延髓,针刺过深可以直接取人性命,苏小二不敢分神,屏气凝神下了最后一针。

      当确认所有灸针都已入穴,苏小二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松了松紧张的肩背,歪歪地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好巧不巧,正好看见桶里的人搭在桶沿的食指弹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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