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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29章 ...

  •   傍晚的街头出现了两个跑得飞快的人影,他们的身后缀着几个悄然无声追击的黑衣人。

      或许是觉得当下已经打草惊蛇,以后再难有机会布下埋伏,即使苏小二两人出了小道跑到了街上,埋伏之人也没有退却,抛下伤了眼睛的同伙,仍旧紧追不舍。

      其中一人脚程过人,发力追上两人,在铺档上一蹬,腾空一翻跃到两人前面,横刀拦断了他们的去路,与同伙呈包抄之势围了上去。

      季云童来不及稍作停歇,冷硬着一张脸扫出盲杖迎了上去,还不忘拽住苏小二,将她护在怀中,接连旋步滑过锋利的刀剑刃芒。

      黑衣人的攻势一招狠过一招,似乎战局的拖延让他们也愈加烦躁起来,招式大开大合失了章法却招招直指季云童的要害之处。

      嗜血的刃锋泛着冷光几乎贴面而过,苏小二大气也不敢出,眼见着自己髯边的丝发被利刃割断,飘飘扬扬的坠落。

      季云童毕竟双目有疾,而且不知晓是不是那毒的缘故,虽然这段日子将身体将养得不错,但经脉仍旧滞涩,累积的内息无法施展。此时虽然招式熟稔,可怎么也少了内息的支撑,渐渐落了下乘,在几人的压制下只能勉力支撑。

      苏小二看不懂武功招数,却能感受到季云童的呼吸脉搏。虽然他面上颜色不改,逐渐变得粗重的呼吸和越来越快速的脉搏已经暴露了他的勉强。她心中焦急,面对力量上的压制也找不到别的方法,伸手暗中扣住了针灸针,想着就算是败了,也得奋力一搏。

      慌乱中,苏小二看见某一个黑衣人突然退了一步。明明已经快压制住了对手,这个黑衣人不进反退,这退的一步实在是蹊跷,让苏小二不由上了一分心,多看了两眼,却见那人抬手撸起袖管露出了小臂上的一只黝黑的短管。

      暗器?!

      苏小二并不识得这些器具,可这个猜测却即刻出现在了脑中。

      那人不声不响,隔着刀剑间隙扣下了板机,一只细箭倏然穿出——

      季云童耳力不凡,失明之后听觉又更加灵敏了些,他能辨出刀声、箭声、脚步声,自然也能辨出于刁钻角度破空而来的短箭声响。但他不能躲,不可躲。当前的情形,若是闪避一步,不是将自己的破绽送到刀剑面前,就是把苏小二的□□凡躯送到刀锋之上。

      他沉息凝神,不躲不闪,准备硬接下这记冷箭,却突然感觉左手一松,被他圈住的苏小二动了一动,少女的发丝擦过他的鼻尖,勾起他一丝微的茫然——苏小二一直很有默契地乖顺躲在他的身边,怎么突然有了动作?

      “噗呲”一声,利箭穿透躯体的声响沾着血气升腾而起。季云童没有感到身上有任何的伤痛不适,却听得少女攀在他的肩上短促地脱出一声呻|吟。

      “苏令月!”他骤然醒过神来,用力揽住苏小二有些下滑的身体,骂道,“你是傻子吗!”

      “左前左后双刀横劈!”苏小二扬声提醒,看他右撤一步挥棍逼退了刀锋,才有机会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是傻子吗?苏小二也觉得自己是傻子行为。但天知道她为什么身体比脑子动得更快,她才反应过来那是暗器,自己已经主动拦在了那箭锋上!

      黑色的暗箭插在她的肩胛下,呼吸一口都是疼痛。疼啊,真的疼,比小时候被奶奶拿火钳子打屁股都疼。

      血液顺着箭管淌出,浸湿了衣裳,又滴答滴答地掉落在了地上。苏小二就像是听见了自己血滴的声响一般,脑中突然生出了哲思一样的感慨:这声音倒像是文堂院儿里的滴漏声,滴得越多,时间走得越久,那人的性命也就离得越远了吧……

      恍惚中,她见着从前头石桥上飞扑下来两个人影,然后“咣当”一声像是瓦罐碎裂的声响,紧接着身周杀意横生的气氛陡然一松,黑衣人被挨个儿掀翻,视野里的光亮都多了几分。

      凝滞住的脑子还没能转得过来,却听见旁边响起了粗声大气的嚎哭声,震得苏小二的脑门儿一阵一阵的疼。她嗅着风中腾起的不合时宜的鸡汤香味儿,突然想起了什么,只觉得眼前一黑,昏迷之际的唯一惦念,却是——可惜了我的鸡汤诶……

      非是逢年过节或者遇到赶场,药馆一般都关得早,最多留一个小门,方便有急症的人来求医抓药。今日却是鲜见地闹腾。

      家里瞎眼的二姑爷一身狼狈地赶回了药馆,抱着身中冷箭昏迷不醒的二小姐,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哭得一塌糊涂的粗壮汉子。这情形怎么看怎么奇怪。

      但药馆里的伙计可来不及奇怪,他先开了间侧厢,叫来留宿的学徒为苏小二止血,又喊人领了马分别去请陈医和大夫和去苏家告信。

      陈医和匆匆而来,顾不得衣襟发冠凌乱,拎着药箱就进了厢房查看苏小二的伤情。她背上的箭造型奇特,便是过了这么许久,伤口都未见凝血,压着患处的布巾只要一松开,就还有丝丝鲜血渗出。

      “先得取箭。”陈医和皱了眉,不敢有片刻耽搁,立刻招呼伙计和学徒把热水、蜡烛备上,开了随身带着的药箱,将细剪、薄刀、药瓶一一摆出。

      浓烈的鲜血气味让季云童心惊胆颤,这不是他第一次闻到血腥味,却是第一次生出了除开悲悯以外的其他情绪。他掐着手心,命令自己冷静下来,可心中的慌乱并不听从他的摆布,忍不住出声问:“陈大夫,令月可有大碍?”他急需陈医和的回答才能稍微平复胸中的不安。

      陈医和闻声耸起眉头,像是现在才看见等在旁边的人,他面孔沉冷地瞪了季云童一眼,抖着胡须道:“碍事,给我出去!”指挥着学徒将他和哭泣不止的祁连轰出门外,并将剩下的人也赶了出来。

      屋门一合,只剩下伤患两个人。

      祁连护着自家主子出了门,转脸门扇就差点儿拍脸上,他抹了一把泪,因为看不见屋里的情形,心中也是十分焦急,没忍住说:“这老头儿脾气可真大,他真能救得了咱们女大夫吗?”

      “能的,”季云童按着紧闭的房门,说,“他是药馆最好的大夫,一定能就下苏令月的。”他的心中也默念了一遍,似乎这样就能更加确信一些。

      等待之中,时间更是难捱,季云童数着数儿,却又觉得这数儿的变化也赶不动时间缓慢的脚步。他不安地踱步,慢慢走到了西南角的窄楼梯前,摸着台阶坐下了。

      他的衣襟上沾染的大片血迹还未完全干涸,粗糙润湿的触感、未曾淡去的血腥气息,无一不在提醒着他,苏小二的伤情并非虚幻。

      ——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或许,自己离她远一点,再远一点,她会好得更快一些。

      许久也没能等到陈医和开门,同祁连一起出现杀退敌人的青年男人倒是轻身翻进了小院。

      青年男人叫作祁叁,同祁连一般打扮,行止无声无息,楼梯处又背着光,整个院儿里除了季云童竟是没有人发现他的到来。

      他抱拳跪下,沉声喊道:“主子!”

      满心担忧的季云童失了以往的神气,只淡淡地挥了挥手,算是回了礼,又低声问:“查到对方的身份了吗?”

      祁叁恭敬地回道:“回主子,属下无能,没有发现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果然如此。”季云童闭了闭眼,又问,“有没有其他发现?”

      “回主子,就死者行装来看,不像军中之人,更像是召集来的草莽之流。因为没有抓着活口,无法问出他们的上家。”

      “我知道了。”季云童低低应了声。

      对手倒是聪明,找了些不相干的人来杀人,就算失败了,也不留任何纰漏,想来就算是继续纠缠于这些人的来历上,也是找不出什么线索的。

      一旁的祁叁安静地跪了一阵,思量许久,终于还是逾矩出了声:“主子,此地不宜久留,还望主子及早随我离开。”

      “怎么?”季云童皱眉,对祁叁难得的多嘴多舌感到有些不快。

      祁叁对自家主子的气性视而不见,抱拳垂目道:“主子容禀。今日发生了人命事情,官府一定要追查,到时候主子您的身份免不了要暴露,此其一;那些埋伏之人一击不中定然会来第二次,您留在这里恐怕反而会给屋中之人带来危险,此其二;还有一事,主子,家中召您回去,大爷又有些不好了。”

      大哥又不好了?

      季云童的眼角抖了抖,他这次偷偷出来,主要就是为了给大哥寻医,恍然听见祁叁带来的消息,心中一紧,厉声问:“大爷怎么了?”

      “大爷抱恙,已经昏迷数日,王爷派人去南境召您回家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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