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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娶妻? ...

  •   陈府与黄府是世交,陈仲林天资聪颖,前两年就已入学南山书院,黄老爷请他来吃酒,其中也有让他帮忙照看黄二少的用意。

      人情往来,陈仲林自然不会拒绝,酒酣耳热之后,他借如厕之机,暂时逃离了宴席。没料到,在这小小的酒楼之中,他竟遇上了深埋在他心底的,难以启齿的人。

      是的,他陈仲林爱上了一个少年。

      起因还得从文华斋说起,三年前他正值弱冠之年,和普通学子一样,也会来这县内最出名的书斋借阅书籍。他借阅的多是明经典卷。

      这日,他取了一卷《昭文明选》到园中细读,怎料忽的下了阵雨,他忙躲入回廊,喘息之际,却见一十三四的少年将身影窝进占了一大半墙的漏窗里,窗那边栽上了一排竹子。

      少年单腿屈起,后背靠在墙上,专心的看着手里的书,任凭窗外斜风细雨,竹叶声动,都与他无关。陈仲林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少年就像生在画框里的仙童,一下打进了他的心里。

      看着少年的侧影,他心里羞愧,又生出一丝喜意。

      从那以后,他来到文华斋,都会不经意的寻找少年的身影。他向管事打听他的来历,得知少年只是个厨子后,他不可避免的生出轻视,但心里的欢喜仍是挥之不去。

      三年过去,没想到竟在这里遇上他,陈仲林有些惆怅,果然,心里仍是惦念着。他强压心头不舍,坚定地往宴会走去。

      他注定翔于四海,又怎能陷于沼泽!

      三月天,柳絮飞满宫墙头。
      京城,沈府。

      “呀,小姐打得可真高。”沈家后宅里,一个梳着双平髻的少女站在秋千上,抓着两侧的彩绳,从高处飘飘而下,衣裙翻飞间,环佩声叮当作响。

      秋千旁两个小丫鬟望着小姐的身影,主仆几人不时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少女清丽可人的姿容与玲珑雅致的亭台高阁相映生辉,像这样的人儿就应被金屋娇藏,莫叫人看去!

      “清儿,快下来,你都耍了多久了?”秋千旁的亭子里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

      沈清越停下秋千,下了地面便提上衣摆向亭中妇人奔去,未语先讨个怀抱。“娘”,沈清越抱着沈母软软的撒娇道。

      “慢些跑,明年就要及笄了,还跟个孩子一样。”沈母笑怪到,取了帕子擦着她额上的细汗。

      沈清越落了座,看着桌上为她准备的羹汤道:“让我猜猜,可是银耳莲子百合汤?”沈母坐到她身旁,打开盅盖。“啊,是南杏汤。”

      沈母舀了一小碗给她,看她小口喝着:“春季干燥,你得多喝汤,南杏止咳化痰。”沈母看沈清越一口没动碗里的猪肺又道:“哎,你别光吃蜜枣,猪肺也得吃,润肺。”

      “嗯...”沈清越不甘愿的应道。

      “你这么挑嘴,以后嫁给人家,干脆把我带去给你当煮饭婆好了。”沈母打趣道。

      沈清越放下勺子:“那我就不嫁人,一辈子呆在府里伺候您和爹爹。”“还指不定谁伺候谁呢。”沈母道。“哎呀,娘~”沈清越用肩膀蹭着沈母,淡粉色袄衣上绣着莲花,衬得她小脸越发典秀俊雅。

      沈母抚上她的脸感叹道:“我的儿这般俊俏,也不知会便宜哪家混小子。”沈母想着沈清越出嫁那天,语气便有些感伤。

      沈清越听着这话,想到要离开爹娘,未知的恐惧便压过了对夫婿的好奇:“那便招个夫婿上门,我也不用离开娘了。”

      守在亭外的丫鬟婆子们用手掩了掩嘴,沈母被她的话气笑了,轻打了一下她的肩:“尽胡说,也不怕被人笑了去。罢了,你的亲事自有娘给你张罗,你也甭瞎想了。”

      刚才的感伤被冲散,便自然转了话头:“晚上想喝什么汤,娘去给你炖。”

      “还没想好,您去问问大哥吧。”沈清越摸摸自己的肚子。沈母一摆手:“你大哥吃什么都行。”

      在房内温书的沈清和打了个喷嚏:......

      沈清越眨眨眼:“我想喝鸡汤。”“鸡汤太油腻了,还是薏米瘦肉汤吧。”沈母言罢,便站起带着仆人往厨房走去。沈清越望着沈母的背影:...您都有主意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沈清越回了闺房,遣退丫鬟。

      小丫头带门的同时,最后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只见她独自靠坐在窗边,托腮望着园内的池水出神,独自一人的沈清越反而风度娴静,没有刚才娇俏的模样。

      所谓少女情怀总是诗。

      沈清越想着阿娘刚才讲的话,嫁人吗,她轻叹一口气,总觉得有些惶恐。

      他会是个怎样的人呢?

      恩...要像大哥那样有文采,向爹那样正直,还要长得好看。他要会哄人,要让着我,保护我,不能对我发脾气,他要记挂着我,我想吃什么都要买来给我。他要对我好,我自然也会对他好的。对了,他不能纳妾,他要是纳妾,我就......

      天色渐沉,夕阳慢慢染红天际,漆黑的天幕像一张大网似的慢慢笼下。

      严诚贞与师傅下工回来后拾掇拾掇后,天已全然黑了。严诚贞每隔几日便要烧水给师傅泡脚,做厨子的总是一站站半天,腰酸肩痛的,浑身上下都不利索。

      田川坐在里屋,腰后垫着腰垫,脚下泡着艾叶,身后有小徒弟给他捏肩,好不自在!

      他轻吐着气,成天的也就这时候最舒坦。“诚儿,你今年有十七了吧。”田川闭着眼问道。

      “是啊师傅,过了生辰便十八了。”严诚贞说话间手下功夫不停,“嗯...力道再重些。”田川被热气蒸着,觉得再舒服不过,“转眼间,你都这么大了,想当初你可是连刀都拿不动。”

      严诚贞轻笑了一下:“如果不是师傅当年收留,诚贞现在怎么能站在这里给师傅捏肩呢。”

      “难怪你小子总招桃花,”田川摇摇头,“感情是嘴里抹了蜜。”

      严诚贞大呼:“冤枉呀师傅,不是您想的那样。”“你也别跟我解释,若有中意的姑娘,师傅上门帮你提亲。”

      “真没有师傅,徒弟一天天的在后厨忙活,哪有什么姑娘。”严诚贞苦笑道。

      “那师傅托个媒人给你问问,你也老大不小了。”

      严诚贞一惊:“师傅您没在与我说笑吗?”

      田川一乐,睁开眼:“瞧给你高兴的。”

      严诚贞这才知道师傅的心思,赶忙坐到师傅边上:“师傅,我才十七,是不是太快了些?”

      田川看着严诚贞,不高兴道:“怎么快了,你瞧瞧人老罗头的徒弟,跟你一般岁数,人去年就成亲了,你哪里比不上他,人长得也俊俏,怎么偏你没个声响。”

      严诚贞装作苦恼的样子:“我这不是还没开窍嘛,您也让我再看两年。”

      “还看什么,隔家打铁的那闺女,邻街张屠户的小女”田川像是想到了什么,“还有咱们东家的小姐,不都对你有意吗,你可抓紧些,这几家都是有财的,可不缺上门提亲的。”

      田川语重心长的说完,便拿起布来擦脚,严诚贞被师傅说出一身冷汗,她不是担心这些姑娘被人娶走,而是听师傅这架势,是非要她成亲不可。

      她脑子里一瞬划过许多念头,心神不安,最后话出口只好道:“师傅您再让我想想,等过了生辰,我再跟您说成不?”田川把布一搁,“成。”起身赶人,“还有大半年的,你可得好好考虑考虑。”

      严诚贞回了房,也不除衣,把鞋一脱,仰面就躺在床上,“唉”,她忧虑极了。

      以她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娶妻,原想着侍奉师傅颐养天年后,一个人安静地过完下半辈子,不去牵累别人。

      哪成想...“唉”,她翻了个身,把头埋进被子,又发出一声叹息,这可怎么办呢。

      她被师傅收留后,人人都贺喜师傅又有了传人,为什么说又?后来她才知道,师傅的独子被征了兵,只是这一去兮不复还。

      过了几日,设香案、香炉,供尹伊排位,行拜师礼。

      田川引她拜了祖师爷后,喝了她奉上的茶,正襟危坐,面容肃整:“学厨之道,首重在德,其次在忠,其次在勤。我田家秘技自古传男不传女,今你入我门下,望你谨遵祖训,光大师门。”

      严诚贞郑重拜下,自此再不敢提女子身份。

      当时她年幼无知,对男女之别不甚了了。

      直到八岁时,她曾在书斋看到一本医书《脉经》,也是第一次得知女子每月会来月事,故而她提前准备好棉带,依着书上判断的年纪,日日穿戴,总算等来了葵水。

      再之后,她有意识的翻阅医书,书斋的医书都不知被她看了多少遍。她裹上了胸,学会了抓药,每日清晨强健体魄,她将自己保护得好好的,决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

      只是她终是躲不开娶妻一事。

      她会想到一个法子的,她安慰自己,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没道理会马失前蹄。她绝不会再失去这样平静的生活了。她心想。

      今夜,星河灿烂,严诚贞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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