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渐短》万事难

10、下厨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严诚贞买了个小媳妇儿的事儿，很快身边人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有吃惊的，也有拿她逗趣的。

　　到了酉时，严诚贞收拾案台准备回家。

　　孙守本靠在一旁的墙上揶揄道：“阿诚你可得麻利些，家里的美娇娘还等着你呢。”

　　严诚贞听着，嘴上也不客气：“要不哥你帮我善后？也让弟弟能早点回去。”

　　孙守本好笑道：“嘿，我怎么没瞧出来你是个见色忘友的？”

　　严诚贞面色凉凉的回道：“哥，你可还记得是谁刚成亲那会儿，一下工就往家跑，案台都是我给他收拾的。”

　　孙守本老脸一红：“我这儿都成亲了跟你能一样吗。”

　　严诚贞总算收拾完了，拿布擦了擦手道：“如何不一样了？”

　　就见孙守本憨直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又不可言说的笑：“不可说，不可说。”

　　严诚贞觉得莫名其妙：“打什么机锋...”

　　孙守本但笑不语，只拿一种怜悯的眼神望着她，严诚贞似乎可以看到一丝...嘲笑？

　　直到日后严诚贞成婚了，一脸餍足的走出洞房，她才明白这等不可说的秘密......

　　严诚贞经过绸缎铺时，给沈清越扯上几尺细棉布，月白色，藕荷色的。也不能总让她穿着自己的衣服不是？

　　回家前，她又去张屠户那买了一斤猪肉。张屠还挺看中严诚贞的，有一技之长，长得俊俏，脾性还好，最重要的是自家大丫喜欢。他对严诚贞招呼道：“阿诚来了呀，早知道你来，我把最好的那块留给你。要不要再来点？一斤可不够你师徒俩吃的。”

　　“不了叔，我家丫头饭量小，够吃的。”严诚贞想着以后常来，也透了口风。

　　张屠惊道：“啥？啥意思？”严诚贞笑笑，解释道：“我家丫头本来是邻县的，家里困难，她爹索性卖与我。我看她还小，就先养着。”

　　广茂县人生活优裕，别地的人会来这卖丫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张屠户心里一凉，唉，爹可怜的大丫。

　　严诚贞这厢还在跟人磨蹭，那厢的沈清越已经等得望眼欲穿。沈清越坐在院里的木凳上，用手圈着腿，可怜巴巴的望着门。

　　怎的还不回来呀？

　　她觉得自己快要饿晕了，五脏庙都在打鼓。

　　他是不是把我给忘了？沈清越委屈的想。

　　阿诚你再不回来，你就要把你买的丫头送去医馆了。

　　沈清越忧伤的叹了口气。

　　等啊等，严诚贞终于回来了。她惊奇的发现，小黑丫头打开门那满满的喜悦和期待，和昨晚全不相同。

　　有人挂念自己的感觉真好。严诚贞心里美美的进了门，正要说些什么，沈清越先开口了：“阿诚，你今晚做什么吃？”

　　严诚贞一顿，扭头就见沈清越眼里毫不掩饰的期盼......和刚才给她开门的眼神一模一样。

　　“...猪肉烧白菜和鸡蛋豆腐羹。”

　　果然，沈清越的眼神更炽热了，直直的望着她，就差明说：那你怎么还不去？

　　哼。

　　严诚贞把布料往她怀里一塞就走了。

　　沈清越不知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阿诚好像有些不开心？不过她的注意很快被怀里的布料吸引了，她摸着布料，心里一暖，阿诚真是个好人。沈清越的女工是沈夫人都夸奖过的，给自己做身衣裳绰绰有余。

　　她刚回屋放好布料，严诚贞就把她揪到灶房，美其名曰：教她做饭。

　　沈清越拿了只木碗，按她说的打蛋进去，用筷子不停搅拌。

　　严诚贞在案台上把买来的猪肉切了小块下来，先切片，再切成条，最后切成小粒。

　　她握刀的手稳而有力，每刀下去，猪肉都被分成相似的大小，猪肉顺着刀背滑落，贴在上一片肉上，乖顺无比。

　　沈清越看着严诚贞气定神闲的样子，觉得她好看极了，情不自禁的往她的方向靠近。

　　严诚贞左手笼着，把刀面上切成丁的猪肉推到盘子里。见沈清越凑上来，瞥了眼她木碗里打好的蛋液，取过她的碗，拿了小颗白菜递给她：“去洗一下，剥成片给我。”

　　一时被美色所迷的沈清越：......

　　严诚贞坐锅烧热后，放入少许油，加盐煸炒猪肉。

　　待炒的差不多了，加水进去，水沸后放小块豆腐，把蛋液划圈倒入，加酱汁，红薯粉食勾芡，片刻后，鸡蛋豆腐羹便出锅了。

　　严诚贞见沈清越回来，让她站到薄木砧板旁，给她一把轻便的刀：“清越，你试试把白菜切段，就像我刚才一样。”

　　沈清越拿起刀，笨拙的切着，严诚贞在一旁看着，提点她握刀的姿势，生怕她一个不留神切着自己。

　　灶房的水汽不散，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子洒在两人身上，显得静谧又和暖。

　　严诚贞见她切得像样了，便转身去准备猪肉。

　　羹汤放在灶房的桌上，像塞外来的脱衣舞姬一样不断卖弄着自己，越来越香，越来越香...

　　闻着满屋的香气，沈清越咽了口水，五脏庙的饿虫又被唤起了，肚里咕噜咕噜叫，在没人说话的灶房里异常响亮。

　　严诚贞正切着猪肉，听着响动，先是一愣，继而勾起嘴角，她不敢笑出声，她怕小黑丫头会恼羞成怒。

　　沈清越是羞了，但她完全没办法制止。安静地灶房不时响起一声咕噜。沈清越通红的脸慢慢降温。呵。她自暴自弃的使力切着白菜。

　　严诚贞偷偷看了眼她手上七零八落的白菜，赶忙开口：“清越，要不你把羹汤端出去吧，先垫垫肚子，我这儿也差不多了。”

　　等沈清越出去后，她才轻笑出声。得在家里备点零嘴才好。

　　一会儿功夫，严诚贞烧好了菜，打开饭锅的盖子。

　　不会吧！！

　　看着干净的锅底，严诚贞不死心的去问了沈清越：“清越啊，你...煮饭了吗？”沈清越也傻了，两人大眼瞪小眼。

　　明白了。

　　严诚贞最后还是去炒了面。

　　吃完饭的严诚贞躺在竹藤椅上。

　　太有意思了，她面无表情的想。跟小黑丫头住一起后，日子太精彩了。

　　沈清越洗了碗，换上自己的衣裳后，就和严诚贞去见她师傅。走在路上，她莫名有些紧张，扯了扯衣角，努力平缓自己心情。

　　那头的田川坐在堂屋里，思索着如何来个下马威。他觉着能勾得他小徒弟都不放手的姑娘，绝不是好相与的，说不定还是个狐媚子。他得让那姑娘看清态势，别起二心。毕竟师父我可不是糊涂虫。

　　田川板着脸，信心满满的等着。

　　“师父，我们来看您了。”门外传来严诚贞的声音。

　　来了！田川一下提了神。

　　门被推开，就见小徒弟带着个...小黑炭头？！！田川的表情裂了。

　　他有些虚弱的看着小徒弟带着那姑娘一步步走进。眼见人走到他面前了，他忙叫道：“行了，坐，都坐。”

　　他一言难尽的看着沈清越：“这就是...”

　　严诚贞答道：“是，师父，这就是我跟您说的丫头，沈清越。”

　　沈清越站起，对田川福了一礼，柔声道：“见过师父。”

　　严诚贞挑眉，田川也很惊讶，这小黑丫头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嘛，他有些欣慰，他抬手道：“丫头，咱不兴这个。”说完，他就想抽自己，说好的下马威呢。

　　沈清越这才坐了。

　　不过这下马威，也没必要了。田川悻悻地想。

　　严诚贞给田川倒了杯水：“师父，您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儿尽管交代清越就好，她做事勤快，您就把她当自家人一样，”沈清越心一跳，他这话什么意思，只是为了让他师父接受自己吗？

　　田川见小徒弟这样热络，他还能怎么办。又想到她之前说的“一见倾心”，他恨不得把她脑子打开，看看里面都装的是啥。

　　他看看小徒弟，又看看沈清越。

　　唉，真不怪这姑娘，怪我！从前只一心教她做厨子的本事，却从没想过教她怎么看女人。可这能怨得着我吗，谁想得到他徒弟眼光这么清奇！田川心灰意冷的想。

　　原以为这姑娘有什么心机，手段的，真是冤枉人家了，这纯粹是他徒弟眼神不好使！

　　田川喝了口水，干巴巴的说道：“我看这姑娘...挺好的，挺好的。”又对严诚贞道：“你好好待人家，别看人家年纪小就欺负她。”

　　严诚贞应道：“会的会的，师父您放心。”

　　田川觉得自家徒弟的眼光是扭不过来了，心下绝望，他对两人说：“行了，见也见了，赶紧回去吧，以后好好过日子就行了。”他怕自己忍不住在小黑丫头旁再放上一盏灯。

　　沈清越听着奇怪，也不好说什么。

　　两人辞别师父便一道回了。

　　走在路上，严诚贞抬头看着星星，沈清越总觉得严诚贞心里高兴，又说不出来为什么。

　　“你小心看路，别摔着。”沈清越提醒她。

　　“这不是有你嘛。”严诚贞转头看她，眼里盛满了漫天星辰，沈清越迷了眼。严诚贞见她傻呆呆的样子，笑了。

　　一时间星河流转，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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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尴尬cp。
田川给沈清越摆上了一圈的灯（满意）：这下看清了。
沈清越拔出五十米大砍刀。
严诚贞（抱住沈清越大腿哭唧唧）：不要啊媳妇儿，我觉得黑色衬你，好看，真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