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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独享孤苦 ...

  •   硕晨的身子自那日一跪起体渐虚而身渐弱,大伤元气,之前还可起身走动,如今好久不曾起身,日常出行也需靠软轿抬进抬出。

      太后屡屡来犯,硕晨怒气上涌却因顾及渊弈而迟迟未发难,怒伤肝、忧思伤脾,而硕晨尽占,不过月余便瘦得尽失皮相。

      莹白指瘦如枯枝,眼内再无星辰,终日惶惶不得安宁,众人皆以为硕晨就此沦落却不查硕晨又令人铲除太后最后根基。

      一日,晴空万里,硕晨命人抬他入小院休憩,却偶遇不速之客,那人正是渊弈身边红人,见白衣者跪地求宽恕。

      “求公子随小人归府,主子对您甚为忧心。”

      硕晨指颤不已,几捏不住翠色帕,一阵激咳后唇角溢血,声虽弱却令地上人不得拒绝,只得应下。

      “他忧心便让他亲自来瞧我,也正无几日好光景。”

      那日放渊弈身边红人归去后家中便再无人造访,硕晨颓然而笑,喘息不已:“我于他不过良辰美景尔尔,恐再无后会之期。

      那日后硕晨再度陷入昏厥,再醒时头痛欲裂,未及抬手即被按了臂膀,耳边传一医者劝戒:“公子莫动,老夫正在为您施针。”

      硕晨曾明说不欲再医治,如今眉心紧蹙,扫向四周,并无期待之人,阵阵剧痛自天灵盖直入,惹得他闷哼一声。

      傍晚时分宫里那位又有动作,好似对自己所处形势毫无分析,竟派人于他药中下毒,好在硕晨无人看管从不用药,扬手倒汤药于屋外,噼啪之声顿响,而枯草渐起。

      硕晨披白衣立于窗前,脸色惨白如纸,看似毫无波澜却见眼底留一丝凄凉,如此残破之躯竟总得人惦记着性命。

      寻常时刻疲乏时总得他关照,如今自己出府多日那人竟毫无动静,可是缘分将尽,仅留自己独享孤苦。

      硕晨并不知晓被他挂念之人正自愁蹙,本高高在上,不晓人事,放下身段衣不解带伺疾于硕晨身侧却不得宽恕,也不知如何是好?

      指停于日历之上,提笔圈一日期,最近时节却是清明,行人断魂之日与他相见?好似有失妥当,再往后推却已至下半年,他那身子骨可还能撑住?

      再度提笔做画,却不知勾勒人像却是跪于雪地之景,每落笔一回便又四肢僵颤,那日自己何以忍心留他跪于冰雪之中。

      体温化雪,而雪化硕晨脸上血色,血色褪尽之时硕晨之心凉透。论及对错,囚禁数日而衣食汤药不缺,虽无探望而日日思之若狂。

      本以为硕晨苏醒之时即为二人和好如初之日,不想风云早变,硕晨离家远走,派人去请而他早无最初乖顺,冷硬难触。

      人之劣根乃失而复珍,而得之弃之如草芥。硕晨掏心于他之时不甚珍惜,到头来伤透其心又觉可惜,但又顾及体面难低头颅。

      硕晨本也留皇室血脉,奈何早年灰暗不见天日,却又因天生心胸开阔而得以屡次宽容。更是早知其性格,屡屡退让,只求他亲自来访便随他重归于好。

      人之将死偶不留善念而硕晨不然,硕晨从无恶念,即便与太后一族留血海深仇也仅仅按兵不动,更为渊弈留全体面。

      祈盼那人低头相迎而不得,病势强猛,又不用汤药,玉指撑于窗沿而堪堪站稳,恰逢冷风袭面,硕晨喉内痒涩难忍,心中阵痛。

      慌忙掏帕猛咳,那小帕竟还是当日所用翠色方帕,布料早已泛白此番又染“红梅”,硕晨不禁哀叹一声:“一国破家亡阉人尔尔,终是难得善终,到头来孤苦一人。”

      本于屋内辗转反侧之人猛然弹坐而起,那样目色无波之人真伤透心恐难以修补,自己可还要那破镜重圆?

      破镜即便重圆已留裂痕,恐怕日后麻烦不断,不如暂且暗中窥探,当日派人自库中调珍奇药材送于硕晨那里。

      主人公并无留只言片语,只摇晃入屋,留一瘦削背影于众人,好意难收又难以恶言相向,肝气郁结于心。

      待于屋内不过片刻又有人敲门,硕晨胸口堵气却还是起身开门,来者竟是渊弈身边红人,塞一画卷于他怀内便又疾走。

      硕晨展轴看去,画中竟是自己,底下留一行小字,墨迹迟钝,可见落笔之人犹豫再三:

      ———今识汝乃吾之幸事,奈何吾无力护尔周全,让你受苦至此,实为痛心,汝身子虚寒,自行保重,不愿回归也难强求,日后汤药衣物吾仍会送来。

      硕晨冷笑一声,终是不忍将画轴扔出,步履蹒跚,白衣飘然难诉心中所想,此回他并无过错,何以要先行低头?

      病势沉重而头昏脑胀,硕晨斜倚于榻上,玉指执书而一字未看,转瞬已至黄昏,草草用餐入眠,眉心蹙着,似是并不安稳。

      夜间屋顶沙沙作响,来者何人不得而知,穿戴黑色纱衣,布履轻盈,做贼似掀开片瓦,偷看向床上那人。

      心跳如鼓而双目酸涩,不过几日不见硕晨已消瘦至此,偷放迷香于屋内,又翻身入屋,落吻于他眉心,取怀中重金求来吊命香丸推入硕晨口内。

      温掌覆于硕晨冰凉肚腹,轻柔小腹,淋漓染了身下布巾,擦洗后又以消炎膏药涂于那狰狞刀口之上,一切料理妥当怀抱他又为他推经过血片刻。

      乌啼忽传,天边漏白,归期至而硕晨病势仍无好转,轻放他瘦削身子,盖好被褥,悄然而去,他不愿归来便悄然守候即可。

      清晨至,硕晨悠然醒来,鼻翼煽动却闻异香,身子倒是不如往日沉重,稍稍有所好转,闭目凝神片刻忽而勾唇舒眉。

      ———他知晓是那人来过,他衣服总喜用雅致淡味熏香,待得久了也可留香。

      玉指探向布巾,那处清爽异常,好似还涂抹了膏药,心中阴霾随风而散,那人终究对自己还是好的,只是心里知晓不愿口头承认。

      用餐之时又有人抬箱而入,硕晨虽仍一副不为所动样子脚尖却轻移至来人一侧,归心已然明了,却是仍是嘴硬。

      又入夜,硕晨早早入寝侧耳倾听,而不出所望那人又至,只是为何要用迷香?硕晨不解未得答案已然吸食入眠。

      那人依旧相同打扮,揽了他入怀,正如当日他所求那般用热掌替硕晨暖着肠胃,不过几时又从怀中取出珍奇强身健体香丸推入其口中。

      他不食汤药之事那人早便知晓,只得迷晕他喂食,不然以他那倔强心性生生把自己熬成枯槁之人,那将来又哪有弥补机会。

      取水、揉腹、抹药、换巾,样样做得娴熟异常,更是牵了硕晨的玉指暖着,哀叹数声:“我该拿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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