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丘之貉》鲁弩

4、病根

　　四、
　　梅源飞速向万流游去，顷刻间便已一手揽住他，另一手划向岸边。待二人湿漉漉地爬上岸，梅源慌忙去查看万流的状况，却见他耳旁有一块皮微微翘起，甚是诡异。梅源愣了一下，当即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开胶的面具。
　　梅源心里立刻警惕了起来，当即趁他昏迷，将面具一把撕下，却在看清万流真面目的瞬间怔住了。
　　是杨潮生。
　　他暂时想不明白杨潮生为什么要伪装出行，只知道救人要紧，忙在他胸口按了几下，又一口气渡过去。如是反复几次，杨潮生终于悠悠转醒。
　　他醒来后的第一反应便是伸手去摸自己的脸。发现面具不在后，杨潮生心里一惊，转头望向梅源。
　　梅源也不想在杨潮生面前伪装什么，于是爽快地撕下自己的面具:“是我。”
　　杨潮生的表情似乎很复杂，不知心里在想什么。眼下二人都已暴露，梅源便搀起杨潮生，避开下船来寻人的船夫，扯块破布蒙脸，雇马车走旱路去了。
　　行了半天，二人终于到了附近的城郭，决定找家客栈住上一宿。
　　梅源一脚踏进客栈，杨潮生紧随其后。梅源冲着掌柜道:“两间房。”
　　杨潮生:“一间。”
　　梅源一拍脑袋，怪罪自己这个做哥哥的，竟然连这茬给忘了，紧接着对左右为难的掌柜道:“一间吧。”
　　住进了店，终于有了个避开外人的空间，二人聊起了正事。
　　“你也是去北方？”梅源问道。
　　“是。”杨潮生答，“玄武霸主叫我过去一趟，说很紧急。”
　　“没说因为什么？”
　　“没说。”
　　“这就怪了，”梅源道，“他给我的信中也是如此说的，字迹很潦草，好像写得很急迫。”
　　梅源心中瞬间过滤了无数种可能，却死活猜不透卫驿程究竟想做什么，他一时间思虑过甚，登时胸闷气短，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杨潮生记忆里还从未见过他这幅样子，一时吓坏了，抚着他的背不知如何是好。过了好一会，梅源的咳嗽声渐渐平息下来。他的眼角缀着泪花，手从嘴上移开后，手心里满是鲜血，顺着指缝滴到地上。
　　杨潮生鲜少与人打斗，伤病也不曾有过多少，哪里见过这阵仗，只得默默询问道:“你……没事吧。”
　　梅源摆摆手，道:“属下多年前落下的病根，习惯了，让王上受惊了。”
　　杨潮生眉头紧锁:“究竟怎么一回事？”
　　梅源只好答到:“七十年前的动乱，料王上您也不清楚……”
　　“是了，”杨潮生思索道，“我的记忆受过损伤，我是知道的，不知七十年前，你受过什么伤？”
　　梅源无奈道:“这可说来话长了，要是谈起来，王上今夜都别想睡觉了。”
　　杨潮生这才发觉天色已晚，连店小二都睡着了，要洗漱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先将就着上床睡觉。
　　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二人抱在一处也没那么多拘谨。杨潮生睡着了喜欢往人怀里钻，这点梅源也是知道的。他搂着熟睡的杨潮生，心里一团乱麻，却也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睡梦里，他听得一声脆生生的:
　　“阿源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