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流年》江笑

12、两人

　　整理行李，还要带孩子，那群孩子像他们小时候一样调皮，也就宁馨能够制得住他们。宁安对小孩子没辙，只好搬那些不会挑人不会吵的行李。
　　“老爹！”宁安向院长老爹打招呼。老爹一直都是他们的老爹，他们都是没有人要的孩子，就是老爹养大了他们。所以老爹就像是亲生父亲一样。
　　“安安，跟老爹有几年没见了？”老爹笑着看向宁安，小女生已经长成大姑娘，老爹真的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这些孩子都很自强，一直以来，都让他很骄傲。
　　宁安有些不好意思：“很多年了，安安不懂事，一直都没有回来看老爹。”
　　“老爹很好啊，你们一直在努力，老爹都知道。”老爹呵呵笑着，笑容充满老人的温柔与宠溺。宁安看着这样的笑容，心里又一次温暖起来。
　　“这次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都没有出力，都是宁馨，这么小的个头，却担着这么大的事。”宁安看着不远处与小孩子斗智斗勇的宁馨。以前他们也很调皮，闹出各种事，不听话，爱自作主张，个个当自己小大人，老爹也是这样跟他们斗，斗得他们服服帖帖。回忆真是有趣，宁安的心有些平静下来。
　　自从知道自己是别人口中的孤儿，他们这些小孩子都有些难过，曾经变得孤僻难以亲近，而老爹那个时候总是陪着他们，度过一天一天的自卑怯懦。让他们真正正视自己，去挑战这个社会和人情。
　　他们有了自己的未来，都是因为老爹的鼓励和支持。
　　正因为有着这些回忆，才没有让她变得孤僻，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奋斗的时候，有了动力和快乐。
　　“宁馨对小孩子很有耐心，会在这里，是因为她喜欢这里的氛围，喜欢做这样的事。”听了老爹的话，宁安转头，看见老爹的目光直直看着自己的眼睛，耳朵接收老爹的话：“宁馨并没有勉强自己，安安，你也不要。自己想要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路是自己的，一旦选择了，就不要犹豫后悔。”
　　宁安静静地听着。
　　“你一直是个独立的孩子，在你们这些小毛头中，老爹最担心你，你好强、独立，事事不依赖于人。虽然自立是个好品质，可是安安，你并不是一个人，难过的时候老爹在，馨馨在，我们都在。你向前走的时候，并不是没有人支持你，我们都支持着你。”
　　宁安静静的听，而后点点头，走上前，伸出双手抱着老爹：“老爹，谢谢你。”
　　老爹拍拍宁安的背：“你这个傻孩子，你是老爹的孩子，还要说谢谢。”这个孩子一向与被人没什么身体接触，竟然愿意抱着他，这个让人心疼的女孩。
　　宁安在孤儿院待了五天。孤儿院也差不多搬完了，五天后，宁安踏上了回城的路。而孤儿院，迎来了一个新的客人。
　　是萧滕。

　　“搬走了？”萧滕一愣，看着空荡荡的孤儿院和打扫的阿姨，“搬去哪里了？”
　　结果萧滕又风尘仆仆的赶到新的孤儿院。
　　“走了？”萧滕瞪大布满血丝的双眼。这个女人！！真想好好打她一顿屁股。
　　“你是谁？”宁馨睁大小鹿斑比般可爱的大眼睛，看着萧滕，看他的样子，跟憔悴的宁安差不了多少，用她宁馨简单的脑袋想一想，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嘿嘿……
　　最终宁安还是没有告诉她原因，可是，又来了一个撞枪口上的，宁馨决定不放过眼前的人。
　　她不敢跟宁安大声说话，可是路人甲，哼哼……她一定要知道宁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萧滕已经打算不理会眼前的人，转身要走，后面忽然传来一个很邪恶的声音：“你不想知道宁安以前是怎样生活的吗？”

　　最终，萧滕还是住下了，在宁家孤儿院。
　　他一直不知道，宁安是个孤儿。
　　原来这个宁馨，跟宁安一样，也是孤儿院的人。上次宁安汇钱给宁馨，是为了购置孤儿院。
　　萧滕打量着孤儿院，这里是远离城市的一个小乡镇，很安静，环境很好，可是因为刚刚搬迁，很多东西都没有安置好，所以……“拜托，那个谁谁，麻烦你帮我把这张桌子搬到那个房间去好吗？”……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做起打杂工？
　　萧滕一脸黑线的帮宁馨把桌子搬到房间，刚出了房门……“多谢你哦，还有那个床，是那个房间的，麻烦你再搬一下，东西太多，忙不过来啦，谢谢哦。”宁馨很彻底的贯彻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准则，对着萧滕灿烂的笑。
　　萧滕沉着脸，依照宁馨的要求把东西搬到指定的房间……接下来：
　　这个秋千要绑绑好……
　　那个墙纸要贴一下……
　　这个窗户好像不太牢靠，找个钉子钉一下……
　　老爹的马桶还没有放好，哎对了，麻烦你……
　　厕所还没有打扫，嘿嘿……
　　真是够了！萧滕决定忍无可忍，什么厕所，她就不会请两个劳工清理一下吗？
　　“我们孤儿院没有什么钱，什么都要靠自己，真是对不住哦，老爹身体不好，宁安走之前嘱咐过了，一定不能让老爹再辛苦，我没有办法，你或许可以帮我带着这些孩子，可是这些小鬼头看见你就哭，所以……嘿嘿……”
　　这是另一个让萧滕忍无可忍的地方，他讨厌小鬼，吵死人了。哭！还哭！我还没死你哭屁啊，想哭的是我！

　　两天下来，萧滕腰酸背痛，他几时做过这样的事情，他来看看宁安生活得过去，不是来做免费劳力的，那个叫做宁馨的小鬼真是狠！他都怀疑她是不是在替宁安出气，故意来恶整他。
　　萧滕躺在木板床上，这床真硬真冷，还小的可怜。这里的屋子没有一丝温情。
　　原来安安以前，就住在这样冰冷的房间。
　　原来安安小时候，在这样一个大家庭里度过。
　　原来……
　　在萧滕出神的时候，敲门声忽然想起来。
　　萧滕忍着腰痛站起身，是院长老爹。
　　“我可以进来坐一会吗？”老爹露出肯德基爷爷的招牌笑容。
　　萧滕让了个身，让老爹进来。
　　“真是不好意思，你是客人，还要麻烦你做事。”老爹乐呵呵的笑。萧滕咕哝了一句，没有答话。
　　“我老了，管不动这孤儿院了，现在都靠宁馨那个小丫头，孤儿院要搬家，要整理，还有这么多孩子要照看，真是难为她一个小姑娘。对你，她并没有什么恶意，或许只是看到宁安哭的那么伤心，想帮宁安出出气而已。”老爹仍是笑呵呵，像是话家常一样说着话。听话的人却是一愣，挺直了身子看着肯德基老爹。
　　“安安，她哭的很伤心？”萧滕小心的问，甚至不自觉屏住了气。
　　“安安是个独立的孩子，从小就是。小的时候被别人欺负了也不吭一声。有同伴被欺负了她一定会出头，就算是头破血流也不管不顾。可是自己受了什么委屈，一次都不会跟我们讲。她一直都是这些孩子的支柱。”老院长回忆着过去的日子，眼神里有些向往。
　　萧滕愣愣的听着，他知道宁安好胜好强，可是……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女孩子？
　　“后来，等他们年纪稍大，我告诉他们，孤儿院无力抚养他们，要他们自己到外面求学，自己打工赚学费，宁安吭都不吭一声就去了，她一边打工一边读书，不止负担自己的，也照顾其他的孩子，对这里，她从来是报喜不报忧，也从来不在我们面前流泪，这样的孩子，我一直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老院长笑着说，眼睛因为回忆而有些泪光闪闪。
　　“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安安哭的这样伤心，我本来应该质问你一句。可是看到你，你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所以……”老爹耸耸肩，决定就这样放过萧滕。
　　萧滕听着老院长的话，只是沉默，她的独立他知道，他所无法接受的是她……
　　为何无法接受呢？其实安安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子，他这样强求，反而是他的不对了。
　　“我一直告诉宁安，要相信自己的路，坚定地走自己的路，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教育的太过，让宁安不曾停留的走下去，没有看到身边的人。可是我希望，至少有一个人能够了解宁安，能够支持她，我们不在她的身边，有时候虽然想帮忙，可是鞭长莫及。”老爹笑呵呵看着萧滕，意味深长。
　　萧滕点点头，或许，他明白了。
　　明白了，也了解了。明白她的决定，明白她的不舍，明白她的追求。

　　“喂！”萧滕正看着孤儿院的屋舍，宁馨的喝声传来。萧滕转头，看着这个如恶魔般笑着的女孩。
　　萧滕不理他。
　　“你是不是欺负安安了。”宁馨看着萧滕，他脸上有青色的细细的胡茬子冒出来，不过……宁安的眼光真不错，是个帅哥。
　　还是不理他。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安安不会要你了，你让她这么伤心。”宁馨很恶魔的笑。
　　萧滕转过头，看着宁馨：“她……哭的很伤心？”这是他第二个人嘴里听见宁安的哭泣。
　　宁馨瞪萧滕：“从下午哭到晚上，我的毛衣都可以拧出水来，你说伤不伤心。”而你，罪魁祸首！！
　　萧滕又沉默。
　　“喂！”宁馨又喊。
　　萧滕转头。
　　“你跟安安什么关系？”好好奇。
　　“跟你无关。”终于开口说话了，可是真是气死人，多说几个字会死哦。
　　“真小气，怪不得安安要哭了。”宁馨没好气的说。
　　很恐怖的眼神射过来，宁馨往后退了一退，心有余悸，这男人真狠，不合心意就用眼光杀人。
　　“好啦，真是的。回去之后，要对安安好一点。”宁馨恶狠狠的说。而后沉默，两人就这样看着屋舍，萧滕正想进门的时候，忽然听身边有声音说：“其实我们这些人之中，最没有安全感的人，是安安。”
　　萧滕停下脚步。
　　“她其实很害怕孤独，很害怕一个人。看上去似乎很坚强，可是其实很脆弱。以前有小朋友欺负我，她都挡在我的前面。那些难听的话，她也都捂着我的耳朵不让我听到，可是好几次，我看到安安一个人默默的哭泣。我知道，其实她心里很不确定，很卑微。她喜欢借着某些事情来肯定自己，来明白自己的价值。这样才能够保护我们，保护我们存在的价值。所以，你要知道，就算安安太过独立让你觉得不高兴，那不是安安的错，是我们的错。并不是她想那么独立，而是我们的成长让她独立了起来。安安是个重情义的人，别人对她好，她会对别人百倍好。如果不是把你放在心里，不会为你哭的那么伤心。如果她真的有什么错，你一定要包容她，要不然，就不要招惹她。”
　　萧滕就这样背着身子站在那里，没有发现宁馨的离去，只是抬着头，仰望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