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日笙歌》Yippee

8、皇城

　　元祥772年。
　　过了年，赵洵就满了十岁，宋靖也七岁了。
　　二月份还是挺冷的。赵洵做在屋里搓着手，给宋长宁讲故事。
　　“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赵洵绘声绘色，宋长宁听的认真。此时，门被人敲响了。
　　敲了三下还没人应，门外的人等的不耐烦了，张口就喊了起来，“赵洵！！！你死哪去了！！”赵洵叹了口气，一边起身开门，一边回答了一句“知道了知道了”。
　　打开门，宋靖裹着厚外套站在走廊上。即使冬天每个人都逃不过被裹成熊的命运，赵洵还是坚持做最靓的那头熊。
　　所以当看见披着看起来就很重的外衣的宋靖时，赵洵没忍住就笑了。宋靖微微踮脚，拍了一下赵洵的头，“你穿一件单衣你很自豪？？”
　　“哪里哪里，我这是迎着寒风锻炼自己的身体。”赵洵摸了一把宋靖狐裘上的毛，“你来干嘛？”
　　“没事就不能来吗？”宋靖咳嗽了一声，进屋关上门，“其实是有正事的。”这家伙居然感冒还没好，赵洵挺惊讶，忘记自己曾经受点凉就高烧好几天的事。
　　“皇兄？！”宋长宁蹦哒了两下，头上的小辫子有散开的迹象，于是又默默坐了回去。宋靖点了点头，十分自然大方地往赵洵桌前一坐。
　　“哎哎哎你干嘛！！”赵洵起身想把宋靖拽来，想起宋靖是个病人，就靠着墙用自以为锋利目光提醒宋靖，别忘了这房间的主人是谁。
　　只可惜宋小殿下全然无视了“锋利的目光”，自顾自地开始讲话。“咳…咳咳，之前父皇来找我了。”宋靖转了转指尖的发丝，“我可能……”
　　见了宋扬？从上辈子的发生的事情来看，宋扬主动找宋靖，好像是因为……
　　“我可能要进宫了。”宋靖松开发丝，语气里透露出几分欣喜和跃跃欲试。赵洵虽然料到了，却还是小小的吃了一惊。
　　按照前世的时间线，宋靖还要过几年才进宫。莫非是因为灵魂换了，一些小小的细节变化，导致时间线提前了？
　　现在也只有这个解释了。赵洵停了几秒没有说话，宋靖本以为赵洵会有很大反应，便叫了他几声。
　　“我大概明日便去皇城，到时赵洵你和我一起去。”
　　“那你还去不去清书堂？”赵洵问道。宋长宁见他们俩自顾自地就聊起天来，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立刻就不高兴了。
　　“那我呢？”宋长宁鼓起嘴，晃晃头上的小辫子。宋靖正想回答赵洵，听宋长宁一副“我不管我也想去皇城玩”的语气，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
　　“你，待在府里。”宋靖转过头，看向赵洵，“去啊。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啊...那好。”赵洵张了张嘴，觉得时间过得真快。

　　因为程宪家里有事耽误，甲中比平时晚了半个时辰上课。等赵洵和宋靖慢悠悠进了甲中后，程宪还没来。
　　“板尺还不来啊，好无聊。”赵洵托着下巴，东看看西看看，好像看见了什么，直直地盯着一个地方。宋靖便随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是杨一承的位置，他的位置也空着。平时不是来的很早吗？赵洵暗自纳闷着，甲中的门开了，程宪推门进来。
　　一看见程宪，几个还在到处闲逛的男孩子赶紧回了自己桌前坐好。程宪用板尺敲了敲桌子，开始教书。
　　等这堂课快结束时，杨一承才气喘吁吁地推门进来。平时杨一承很听话，程宪对他印象也好，就没多说什么，挥挥手让杨一承赶紧回到座位。
　　“好，我们继续。”程宪翻开下一页纸，清了清嗓子，“‘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杨一承刚坐下，又忽然站了起来。
　　“我...我觉得不对。”杨一承双手紧紧拽着书页，指节泛白，似乎在强忍着情绪，“如果一个人是清白的，为什么还会有人说他的不是。”
　　这突如其来的几句话让程宪正在翻页的手停了下来，他看向杨一承，“那便是他本身不是清白的。世道是公平的...”
　　“公平的？！”杨一承声量猛地提高了。程宪皱起眉头，就算平日是乖巧听话的人，现在这样也是极为不尊重。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杨一承深呼吸了一次，对程宪道了歉，坐下了，手指还发着抖。
　　“他今天怎么啦？”可能是吃错药了。赵洵小声问宋靖。宋靖摇了摇头，低头看课本。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下午，武太傅站在老地方等着两个人来。宋靖其实挺舍不得这位太傅的，虽说是不爱习武，但太傅性格好，很能和小男孩打交道。
　　看宋靖扭扭捏捏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的样子，武太傅很快明白了宋靖在想什么。他揉了揉宋靖的头，“小殿下，我在宫里教你皇兄的时候你也可以一起。”
　　既没有说破宋靖那点小心思，又巧妙的回答了宋靖的想法。赵洵拍拍宋靖的肩，余光扫到武太傅对自己眨了眨眼，也回了一笑。
　　武太傅指导两人最简单的枪法，宋靖勉强举枪转了一圈。赵洵立刻显摆似的转起了枪，充满挑衅地对宋靖勾了勾嘴角。
　　就在宋靖扑过去揍人前，武太傅及时出现，“那今天就到这了。赵洵如果喜欢，可以继续学武。”
　　“？！”赵洵睁大了眼睛。这是在侧面表扬自己吗！从小到大没收到过几次表扬的赵洵感到有些吃惊，心里小小的雀跃了一下。
　　和武太傅道了别，两人聊着天往御膳房走。林姨急匆匆地跑过来，看见宋靖慢慢悠悠，急道，“小殿下，陛下已经派马车来了，快些准备行囊！”
　　闻听此言，宋靖有些理不清楚，“嗯？父皇不是说让我明日再去皇城吗？怎么突然……”林姨一副着急样，宋靖也问不出什么，只好拉着赵洵回房拿行囊。
　　幽桃府外果真是停了一辆马车。车夫看起来很老实，就是个普通人家，马车也并不很豪华，看不出什么异样。
　　可能是不想被人发现吧。宋靖拎着东西出来，车夫低了低头，小声道了句“小殿下”。帘子被挑开，宋靖带头上了马车，赵洵跟着上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乘马车呢。一路上很平缓，约莫一个时辰左右后，帘子外逐渐变得热闹起来，人声喧哗。
　　马车进了皇城。赵洵悄悄挑开一点帘子，看了看外面，又放下帘子。皇城真的很大，人也很多。街边好些卖东西的小摊，有糖人，荷包，或是些别的什么小玩意。
　　长这么大，宋靖还从未见过皇城，赵洵便把刚刚看到的一小部分新鲜事物讲给了小殿下听。赵洵自己也挺新奇的，这里的很多东西都可以和现代的事物媲美。
　　马车拐了个弯，马嘶叫了一声，停了下来。“可以下车了。”车夫的声音传进来，宋靖下了车，又接过赵洵递来的行囊。
　　一个侍女等在外面，向宋靖行了礼，带着两人往宫里走。宋扬刚批完了一本奏折，正端着茶准备润润口。
　　这时，宋靖和赵洵恰好进来了，宋扬放下茶，摆摆手让旁人都出去，只留下两人。等没了外人，宋扬不再绷着脸，笑着让他们坐下。
　　“伢儿，看了看这皇城皇宫，觉得如何？”宋扬这才低头喝了口茶。“挺喜欢的。”宋靖嘴上平淡，眼里却闪着好奇的光。
　　“那便留下可好？”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宋扬哈哈一笑，“宫里还有你皇兄陪你一起，洵哥儿要是想留下也可以。宁儿还小，在幽桃府再住上一二年，也可以进宫了。”
　　话说的很明白，没有给宋靖什么退让的余地。好在宋靖聪明，且本来就打算留在宫里，就点头，表示自己答应了。
　　“对了，伢儿今日怎么穿的这么厚？天气还没这么冷吧？”宋扬抬眼看了一眼宋靖。“没事，前些日子受凉了。”宋靖压抑着咳嗽了几声，对宋扬笑了笑。
　　“陛下不知道你掉水里了？”赵洵凑到宋靖耳边小声问,“你们之前不是见过面？”“我没让皇兄说。当时只是聊了几句罢了。”宋靖神色淡然。
　　不让说就不说了？赵洵觉得自己不是很懂皇室的想法。

　　三人又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谈了一会，宋扬问，“那洵哥儿呢？觉得怎么样？”赵洵顿了顿，这个他倒是没怎么想。
　　记得前世的赵洵，似乎是选择了留下的。不如做出不一样的选择，看看会如何？这样想着，赵洵开口，“皇城我是很喜欢的，只是我想继续习武。”
　　顿了顿又道，“今日武太傅还夸我了，习武之人应该要多加历练吧？我挺想到处转转见见世面。”
　　说罢，赵洵嘻嘻笑了笑，一副被人夸了就轻飘飘的小孩子样。宋扬理所应当地以为赵洵只是稍微被夸了便很有自信，也没在意，“那朕再给洵哥儿安排一个人，教你习武如何？”
　　？！陛下您这么好说话真的好吗！！赵洵本只是为了应付一下宋扬，没想到他真的答应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真的吗！谢陛下！”赵洵表现得很兴奋，其实内心波动不大。不过宋靖好像稍稍有些失落。自己不在就没人陪着玩了吧，赵洵心想。
　　他刚说完，宋扬拉了拉铃，从外面进来了一个人。宋扬对那人吩咐了几句，那人便跑了出去。
　　“我让人请蒋将军过来了，”宋扬摸了摸胡须，“以后就让蒋将军带你历练吧？”
　　蒋将军？！赵洵记得这是皇家主力禁军锦策卫的将领，常驻守在东北地区。蒋将军原名蒋桢，英勇好战，可以说是百战百胜。
　　据说蒋桢本来可以成为皇帝身边的禁卫军，但他主动放弃了，说是要驻扎边疆保家卫国。就算没当上禁卫军，但蒋桢依然是军队里数一数二的，宋扬很看重他。
　　在上辈子，赵洵和蒋桢没有什么过多的接触，回忆里甚至连蒋桢是何时死的，怎么死的都很模糊。而自己前世则是接替了蒋桢，坐上了锦策卫将领的位置。
　　让这个人来教自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选择了留在皇宫。“洵哥儿可以不用待在皇宫里，多游历游历也是好的。”宋扬仿佛看透了赵洵的心思，又道。
　　“陛下，我来了。”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赵洵回头，看见一个人。
　　蒋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