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赎》世间传

4、周瑜计

　　此后两个月，杜若泩一直在府中备考，直到前几日才结束会试，虽未摘得会元，但也是名列前茅。期间那老不死的倒是知轻重，没有刁难他。

　　此时皇宫的御书房，皇帝正在翻阅今科会试合格者的名单。

　　“皇上，这是会试前十的试卷儿，都在这儿了。”

　　“嗯。”李湑又一一翻看前十者的试卷，走马观花般，真正看进了谁的卷子只有他自己知道。

　　‘没成想这小子倒真有两板斧，远在潇儿之上啊杜老弟，你可真是偏心啊’。想当初他为了潇儿的成绩可费了不少功夫，‘说好的不再过问，原来是让儿子来’。

　　李湑倚靠在龙椅上想了很久，好像终于做下一个艰难的决定，他站起身，“摆驾月嫦宫。”

　　月嫦宫是李湑最宠爱的女人——丽妃生前的住处，如今是当朝小公主李静姝的住所。本朝未成年的皇子公主皆随其母妃居住，成年后才在皇宫有自己的院落，直到皇帝为其册封或婚假才得以出宫。

　　受宠的皇妃所住的宫殿自是一般皇子公主所不能比拟的。虽然李湑曾一度将丽妃难产而死怪罪于李静姝，但随着李静姝出落得越发像丽妃之后，李湑便再也没有怨恨了。他将皇妃规格的宫殿拨给李静姝居住，可见这位小公主圣眷正隆了。

　　飞扬跋扈岂知皇权富贵，扬鞭慷慨只作快意恩仇。李静姝从未料到有一天她会对江湖感兴趣。

　　她正为一副雄鹰捕蛇图上色，回过神来却发现纸上点错一滴红墨点，可惜污了整幅画卷。眼前显现出那不好的一幕，令她想要呕吐。她捂住口鼻，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小满，我要沐浴！”

　　李静姝才梳洗完毕就听得宫人禀告‘皇上驾到’。

　　“参见父皇。”

　　“姝儿，父皇过来，可打扰你休息？诶，怎么深夜沐浴，仔细着凉了。”

　　“谢父皇关心，因为天气闷热难耐，想着浴后清凉方便入睡罢。”

　　“姝儿可怪朕禁你的足。”

　　“没有。”

　　“真的？”

　　“都说没有了，不说了，父皇怎也不去歇息，到我这儿来呢？”

　　李湑没有即刻回答，想着寻什么由头，他在书桌旁随意看看，见有团纸丢在桌脚，“这是……”他摊开看，正是那副雄鹰捕蛇图，“姝儿的画艺又精进了。”他见那鹰姿凌人，鹰爪如钩直插蛇的七寸，而那蛇扭曲坦腹似不再做任何反抗，可谓栩栩如生。“你往日贯画花草，今日怎么画起飞禽走兽来？若非我看到，竟不知画动物也是一绝。”

　　“父皇莫要奉承我，女儿知道自己的功底。不过是想尝试新物，兼采众长，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吧。”

　　“呵呵，你这是什么形容？”

　　“差不离就是这个意思。父皇过来不会就是来看女儿的画吧？”李静姝觉得有丝不好的预感。

　　“自然不是。唉，你母妃离世多年，朕因政务繁忙不能多陪你，你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时常受欺负也不与我说。昨晚朕梦见你母妃后愈发觉得对不住你，思来想去，还是找个可靠的人陪你才好。”

　　言至于此，李静姝哪还不知他的来意。升和帝虽然也如寻常人家父亲那样关爱子女，但他公私分明，于他而言皇帝才是他的第一身份，其他一切都可以为他的事业做牺牲，包括他最疼爱的女儿。李静姝很清楚这点，她那些姐姐就是例证。如今宫内仅剩她一个未出嫁的公主，皇帝也没有多少兄弟，那么这次终于轮到她了吗？

　　“姝儿正值二九年华，可有中意的人？”

　　李静姝暗道，‘有与没有，于你有何区别？’但她嘴上却回答，“尚无。”

　　“哦？父皇欲替你招驸马，你意下如何？”

　　“父皇，女儿还不想嫁。”李静姝试着做挣扎。

　　“诶，这不人影都没见着，也不是让你马上就嫁。姝儿对驸马有什么要求？好让为父心中有数。”李湑不自觉放下架子。

　　“要求？我希望驸马表里如一，文质彬彬，能够敬重我，关心我……”李静姝淡淡说着，一时思绪飞往远方。

　　“哼，你是公主，他是驸马，他以你为天。姝儿今后切不可妄自菲薄，有失皇家威仪。”李静姝应下，“没有其他了吗？”

　　“没有了。”

　　李湑忽然记起一事，“你之前偷跑出宫，去那什么庙里，这么远也不带一侍卫，下次可不许这样。诶，若是这驸马会点武功，你再出去有他陪着，朕也放心。”

　　他也不是真要按照她的要求找，既然没有那就罢了，“这也不急，既然如此，朕且记下，姝儿何时想到其他的要求再与朕说。时候不早，你歇息吧。”

　　“父皇也不要太过操劳，早些休息。女儿恭送父皇。”

　　到底是谁，需要她来制衡？

　　第二日，皇帝便下了道圣旨，要求各王公贵臣三日后携府中所有男丁观看武举殿试，不得缺席。

　　“公公且慢，我三子自幼体弱，近来又感染风寒，怕去了传染他人也就罢了，若是传给皇上可就不好了。”杜奕听了圣旨的内容，直觉不是件好事。

　　“国公爷赤胆忠心，可圣上说了府中所有男丁都必须到，咱家也做不了主啊。只是风寒而已，国公爷还是去吧，到时候户部可是会去点人的。”

　　“如此，那多谢公公了，公公慢走。”

　　送走宫里人，杜奕脸色逐渐变得阴暗起来，‘你到底有什么花招？’

　　武举殿试那天，杜奕还是带了两个儿子过来。

　　西山鹿苑是皇家围场，也作武举殿试之用。因着四周邻国强盛，燕国之地曾一直是最贫弱的，加之民间武林豪杰崛起，为与二者抗衡，燕国皇帝便开始重视武举。

　　武举分武试和答策两部分，其中以武试为主要项目。依照文举分四级选拔，各级皆可类比，此不再赘述。

　　同众多纨绔子弟寒暄完毕，杜若泩想起临行前杜奕跟他说的话，“若皇帝要试你身手，一定要举不起剑，拉不开弓，骑不了马。”皇帝要做什么，让老不死的这么不安。

　　此番监考人数众多，几个皇子都过来了，就差一个瑞王。此时身份高的都在台上坐着，低一点的只能现在下面。即使他们各个身居高位，可真正凑在一起时，也是要分出个尊卑贵贱来。

　　这么多旁观者，几百年来还是头一次，不少应试者多少都发挥失常，心态差一点的，连上马都弄出个笑话。

　　杜若泩一路看下来，有个人十分令他在意，那个人的功夫路子与他非常相似，难道是柳无能的其他弟子？

　　果然那个人最后得武状元，名字是叫林远尧？得找机会打探打探他的底细。

　　殿试终于结束，一些有心人这次可算是光明正大地物色了。众王公贵臣抖擞精神想着赶紧回去，那成想皇帝仍兴致勃勃，竟发话本朝重文也重武，身为官家子弟应文武兼修，要借着这个机会，让一众世家子弟也上场比试比试。

　　那些能武好动的听闻自然跃跃欲试，而另一些只有三脚猫功夫的或毫无功夫的只有暗叫倒霉。皇帝也算体谅他们，改称不必全部都上，每家选出一人即可，胜者可得明珠宝玉。

　　杜若潇正烦闷苦恼着，听皇帝此言如蒙大赦。他向来吃不了苦，读书已就要了他半条命，更别说练武了。虽然曾跟府中护卫练过，但没两天就放弃了。

　　自成了探花，当上世子，他自觉下半生衣食无忧，终日想着斗鸡走狗，与狐朋狗友厮混一处，遇事自有下人收拾，那剑还怎么舞，他早忘了。

　　他想着自己虽不行，可弟弟杜若泩可是拜一剑惊鸿的柳成柳大侠为师，虽然弟弟体弱多病，他也不知其功夫如何，但怎么说也是比他强的。‘爹为了国公府的颜面一定会让三弟去的’。

　　此时杜若潇已然将自己置身事外，却听得身旁的杜奕不容置疑地对他说，“潇儿，你去。”

　　“爹？我不行啊。”

　　杜奕正欲发火，却听上座的皇帝说，“安国公，朕听闻杜家三公子拜有一剑惊鸿之称的江湖侠士柳成为师。朕无幸得见此人，不知今日可有幸窥见其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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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考试，考完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