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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渐无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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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真好看,奴婢还从来没见过像娘娘这样美的人儿。”
“是吗?可是比那位还美吗?”
原本想献殷勤的宫女的脸上顿时失了血色,手上的梳子也掉在地上。
美人莞尔一笑,“开玩笑的,瞧把你吓得。谢谢你的夸奖。我现在有些饿,你能帮我拿些点心来吗?”
“奴婢这就去拿,娘娘请稍候。”
拾起木梳,身后传来倒地的声音,她却恍若未闻,细细地梳理着湿润的头发,妆台上的铜镜映着她含笑的容颜和身后向她走来的黑衣人。
一件锦衣披在了她的身上,她突然被抱起,耳边是熟悉、不容置疑的声音,“跟我走。”
李湑几乎都是一刻也离不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不仅活好,而且很懂得满足他的虚荣心,让他找到了当年驰骋风云的快感。这么多年来,这个女人可算是唯二能让他这般痴迷的人了。
可当他踏进御洗池,这诺大的宫殿除了一个昏倒的宫女,哪里还有其他人。
密云行宫本就守备森严,杜若泩没来得及出宫就被发现了,不得已辗转逃到后花园,而此时二人正躲在假山里。
“我们要去哪儿?”
“先离开这里。”
“是远走高飞吗?”
对上她充满希冀的目光,杜若泩心软了。可是,他认为对于这种事情是不能留下任何不切实际的希望的,“可妤,现在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
韩可妤推开他,“你不和我远走高飞,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杜若泩急忙拉住想要出去的韩可妤,有些生气,“不要任性了!你可知道今晨我看到你从銮车上下来有多震惊,多愤怒吗?我答应过世析要好好照顾你,可如今亲眼见你羊入虎口,你知道我的内心有多煎熬?你叫我如何面对世析?”
“柳世析,柳世析,那你自己呢!?”韩可妤面色由喜而悲,她甩开他的手,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我们是不可能的,你还不明白吗?”
她像是忽然听得什么好笑的事情,“不可能?呵呵,当然不可能,因为你的可能都给了那个公主了!”
“可妤!”杜若泩捂住激动的韩可妤。
只听外头传来声音,“狡兔三窟,特别这些假山是贼人最爱的藏身之所,给我仔细搜!不能放过一处,知道吗!”
不愧是禁军侍卫,经验丰富,看来宫里人躲猫猫的游戏没少玩啊。既然如此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趁现在人还没找过来,杜若泩决定带着韩可妤先冲出去。
“在这里!”二人马上就被发现,追兵来势汹汹,迅速将他们包围起来。杜若泩看见远处正护着皇帝的侍卫统领宋齐光,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中了宋齐光的引蛇出洞之计,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他们。
杜若泩一边护着韩可妤一边对敌,下手狠辣,一剑一人,毫不犹豫,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消减他心中的恨意,仿佛又找回当初杀人如麻的那种快意。可是即便他武功再如何高强,也终究敌不过这如潮涌的敌人。
韩可妤看见他旧伤之上又添新伤,顿时心如刀割,哪里还有什么脾气。她趁空抓住杜若泩的手,将其佩剑横在自己脖子上,低声说道,“走。”
“不要伤到娘娘!”远处的李湑急急喊道,侍卫们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二人逐渐被逼退到湖边,这片湖直通城外护城河,这是眼下唯一的出路。
“若泩,我再问你一次,你愿不愿意带我走?就我们两个,从此隐姓埋名,远走高飞?”她忽然低声问道。
杜若泩动了动喉咙,似乎下定了决心,可没等他来得及说出口,一道破空声响起,一支箭朝着韩可妤射来。杜若泩一惊,下意识用身体挡住,箭就正中了他的臂膀。
随后,又有连续射来几支箭,杜若泩忙于应付。侍卫见有机可乘纷纷冲了上去,怎知这贼人实在可恶,把娘娘当作挡箭牌,叫他们无法下手。
侍卫中却有一人非等闲之辈,用剑之高明,正与杜若泩不相上下。
“好个一剑惊鸿,你学得很好。”
“不敢不敢,不及阁下以一敌多,一心两用。”
杜若泩并没有外人看来的那样轻松,他一套剑花挑开林远尧的攻势,旋即又将剑抵在韩可妤肩上。岂知林远尧竟毫无顾虑,挥剑直刺向他。
“住手!”李湑大怒,那小侍卫竟敢无视他的命令,所幸那贼人已经用手抓住了剑刃,不至于误伤他的爱妃。
眼下场面开始不受控制,再拖下去怕是插翅难逃。就在此时韩可妤好似受了惊吓突然大叫一声,四处乱撞。
始料未及的杜若泩就这样被推入了湖里,而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远尧接住昏过去的韩可妤。
寂静无人的长街响起三声清脆的敲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今晚似乎比昨日要冷些,更夫紧了紧衣服,加快了步伐,想着赶紧回去和婆娘好好亲热亲热。
做这行的胆子大,也容易疑神疑鬼,比如像他现在就觉得旁边这条死胡同比平时黑了不少。真是越看好奇心越盛,鬼使神差的他竟还想走进入仔细瞧瞧。
“喵!”一只邋遢的野猫从黑暗中窜出来。“啐,吓老子一跳!”更夫捡起一块石子丢向那只野猫,骂了句脏话就继续打他的更。
等到长街回归寂静,阴森的胡同缓缓出现一个人影。杜若泩磕磕绊绊的走出黑暗,臂膀上插着的箭头因为担心留下血迹就还没拔出来,本打算作消毒之用而偷出来的美酒已经被他喝个精光。是时候回去了。
随手将酒壶扔掉,拖着疲惫的身子和镶了血液的佩剑独自行走着,剑尖划过地面是夜里唯一的声音。
不知走了多久,面前出现了一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是一个生他养他却不爱他的人。
杜若泩没有说话,油然而生的怨恨使他重新获得力量。他抬剑杀了过去,气势如虹,势如破竹。
可这在杜弈眼里不过是蚍蜉撼树,班门弄斧。只见他指尖一弹,剑势就被打歪,又迅速以二指夹住剑刃,往前一推,便使剑锋反向对准了杜若泩的咽喉。
他瞪着他,却从他眼里看不到任何野心,于是两指用力,剑就被折成两段。而后就是一巴掌,扇向这个目无尊长、感情用事的逆子。
杜弈扯起他的衣领,恨铁不成钢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是一只落水狗,丧家犬!我还当你在里面几个月开窍了,没想到还是滩烂泥,扶不上墙!竟然为了一个女人铤而走险,要死要活。等你登上大宝,要什么女人没有?投鼠忌器,妇人之仁,如何能成大事!”
听他一番说辞,杜若泩不禁笑出声,“我知道了。”
教训了这么多年,杜弈也懒得再费口舌。“你最好是明白了。”他松开手,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话,“七日后,我要在浚州见到你。”
空旷的长街,浮云敝月,唯一能听到的是自己的呼吸声,杜若泩看着断剑良久,嗤笑道,“我知道了,是疯了,是都疯了。”
密云行宫已恢复往日的宁静,看似未曾出现过骚乱,但是比起平常更加森严的守备表明了这里确实有事情发生过。
今夜此时,隔壁房内一片漆黑,因为屋主说过今晚她要在皇后那过夜。
杜若泩锁好房门,找出药膏等,想趁着还有点醉意赶紧处理伤口。但是由于耽搁了太久,此时伤口处已经红肿起来。他用绷带将臂膀内侧勒紧,又用匕首将伤口划开,再一点点把箭头挑出来。
看来喝得还不够醉,冰冷的匕首和撕裂的疼痛使得他加倍清醒,也让他肯定了房间里另有他人。手腕一翻,便将匕首掷了出去,匕首穿过屏风,最终插入墙里,“是谁?出来!”
只见一名身着锦罗玉衣而小腹隆起,天姿国色却梨花带雨的女子从屏风后走出来。
“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