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若冰霜》十壹枫

31、第 31 章

　　阳光明媚的午后，林美文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司徒迎风站在他身后，调试着小提琴。

　　须臾，一曲响起，声绕四周。林美文闭上眼，陈雪飞的音容笑貌就在脑海呈现。也许，这一生永远都不在站起来，是对陈雪飞最好的赔偿，也是对自己最轻的惩罚。

　　大门外，范北尘听着院子里的小提琴声，看着轮椅上的人，他憔悴了好多。尽管总是笑嘻嘻的，却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林美文。

　　“喂，干什么的，在这偷偷摸摸的？”一只有力度的手，拍在了范北尘的肩上。回头，居然是林落文，车熄了火停在一边。

　　“我、、、”

　　林落文眯起眼：“是你？你怎么会在这？”

　　“我来看看他。”

　　“不劳大驾，滚！”林落文把人推开，“以后别让我看见你出现在我家门口，不然打断你的腿。”

　　“你就算打死我都行。”

　　林落文看着他：“吆，挺横的？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把美文害成这样还不够是不是？”

　　“我就是想每天都来看看他，我保证不会打搅他！”范北尘知道林落文不是说笑，可能随时自己就会被打一顿。这两兄弟在脾气上实在不像。

　　“我凭什么相信你？”林落文瞪着他，“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你也不喜欢他，就是利用他，现在不都达到目的了，还过来找他干什么？还是说，你这种人，也会心中有愧？”

　　“我说爱他，你信吗？”范北尘一本正经的看着林落文。

　　林落文却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摇摇头，满脸不屑：“神经，赶紧走吧。”

　　“等一下，拜托，这个、、、”

　　林落文看见他手里拿了一个饭盒，里面是什么看不清楚。

　　“是羊肉肠粉，你们这里我不知道哪有的卖，就自己做了些，他要是问起，就说你买的吧。”

　　“你倒是挺了解他，除了羊肉他就不怎么吃肉。”林落文想了想，才把饭盒接过来。

　　然后，他开门进去。范北尘当然不会走，仍然痴痴的看向里面。

　　“晒够太阳了吧？迎风也给你当了一天的琴童，可以回去了吧，二少爷？”林落文看着弟弟，希望他赶紧回屋去。

　　“大哥，医生说多晒太阳有助于恢复，你不是想我一辈子就赖在你这里被人伺候吧？”

　　“你少跟我贫！”林落文轻轻一巴掌拍在林美文头上，“你心里就不想站起来，我就是天天把你放在院子里晒，也晒不出效果。”

　　林美文吐吐舌头，笑着看向司徒迎风。

　　司徒迎风也笑了笑，然后看向林落文，递了个眼色过去，林落文知道他是说门外的范北尘。

　　“你，想不想见他？”林落文想了想，问自己的弟弟。“别跟我装傻，你知道我说谁。”

　　“哥，你真了解我，不过你说谁啊？”

　　“林美文你、、、、、、”

　　“落文！”司徒迎风打断他，对林美文说，“不想见就算了，我们也一直想打发他走，可是他像狗皮膏药似的，就贴在了你家门口。”

　　“这个是他做的。”林落文把饭盒扔给弟弟，“新光虽然有这些东西，不过喜欢粤菜的人很少，而且这都是小吃，只有早茶时间有，所以我懒得跟你掰，说我带回来的，你也不会信。”

　　“你吃吗？”林美文打开饭盒，举到他们面前。“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林落文撇他一眼，多说无益：“医生说，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只有这样你才能彻底的走出那个阴影。我明天就请个人回来给你当看护，我们都没时间伺候！你喜欢这样，一辈子瘫在轮椅上吧，你哥我不是养不起你。”

　　说完，林落文恼怒的进了屋，司徒迎风追过去：“你发的哪门子火。”

　　“我决定让那个混球来照顾他。”

　　“范北尘？”

　　“嗯。”林落文松开领带，“以毒攻毒才能好的利索。”

　　“哈，你真是出其不意了。我以为你不会让他再见美文。”

　　“你不是也说了，车子爆炸确实跟他没关系。至于之前的恩怨，其实跟我们也没关系。我太了解我弟弟了，嘴上什么都无所谓，心里除了对陈雪飞愧疚难当之外，还留着那个混球的位置。”

　　“随你了，那你的意思是，明天开始就让范北尘来照顾美文？”

　　“对！至于我们，白天都消失，晚上我和小耘再现身。”

　　“啊，真像是一家人啊？”司徒迎风笑言，“尤其是晚上啊。你嘴里的混球我查过了，就住在离这很近的一间小旅馆里，每天8点从旅馆出发，带点吃的在身上，然后徒步来你这，每天晚上8点才离开。你让他来照顾美文，是要提供住宿的吧？”

　　“哈哈~这班上的，八到八啊，还节假日无休。”林落文笑道。“住不住这，看美文了。虽然我想他快点康复，可却不想太激进。”

　　当范北尘接到林落文的通知时，心里的感觉难以言喻，他没想到林落文会让自己进这个门，他甚至以为是林美文同意的。

　　当然，林落文也没告诉林美文他请了什么人来做看护，大有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气势，索性把那两个人留在这，自己上班去了，还逼着罗耘接了几份家教的工作，大白天的也不能在家闲着。

　　范北尘终于可以近距离看清楚林美文了，他瘦了。脸色很苍白，可能是在家捂得，不像那时整日加班的工作狂，一点看不出来这是一个拼劲十足的人。

　　可林美文的反应却很平淡，还真是把范北尘当成一个普通看护来对待了。

　　一个上午过去，两人一句话都没说过。罗耘出门前，把吃的喝的都摆在了林美文面前，生怕他受范北尘的虐待似的。

　　林美文也确实没事可做，他不上网，不动电视，只是看看书，还跟服装类无关。无奈，只能不停的喝水，却忽视了喝完水是要如厕的事实。

　　范北尘就跟个木头人似的，静静的守在他身后，他不是不想说话，也不是故意装酷，而是不知道说什么，也怕说错话。

　　林美文放下书，自己转动轮椅，来到厕所门前。范北尘赶紧跟过去：“我帮你。”

　　“忘了告诉你了，我这里被我哥，还有耘儿，甚至迎风，都看过了，他们都帮我拉过拉链。”林美文笑嘻嘻的看向范北尘。

　　范北尘的心被揪疼，抿着嘴不说话。

　　“你生气啊？”林美文故意瞪大眼，无辜的望过去。

　　范北尘把他扶起来，帮他拉开裤子的拉链，手摸了进去。

　　林美文皱起眉头：“你干什么？”

　　“他们只是看过而已，只有我碰过就行了！”范北尘倔强的帮他掏出某物，用手捏着，“尿吧。”

　　“出去！”林美文的态度忽然就变冷，想把人推开，腿却使不上劲，差一点就摔到在地。

　　“我不会出去，要么你憋死！”范北尘冷冷的看着他，眼里似乎有点潮湿。“这个东西连我的身体都进入过，你又凭什么不让我碰它？”

　　“它现在嫌你脏，这算理由吗？”林美文又恢复了笑脸。

　　范北尘轻轻松开手，别过头去：“你自己来吧，原来你会的，只是那么幼稚的报复方式。”

　　“你搞错了，我从来没想过报复谁。你就因为这样，难过了？”

　　“没有！”范北尘帮林美文整理好裤子，把人推出了洗手间。“去外面走走？”

　　“不要！”林美文摇头，语气像个孩子，这种语气，才是范北尘最熟悉的。

　　沉默，继续蔓延。下午四点多，林落文回来了。听见外面车子的声音，林美文突然把桌子上的书全部打到了地上。范北尘愣了：“你怎么了？”

　　“我要喝凉水，你给我到热水，你成心跟我过不去是吧？”林美文喊的很大声。

　　林落文开门进来，看到地面一片狼藉：“怎么回事？”

　　“问这个人了，哥，你从哪里请了一个那么不专业的陪护？我要喝凉水，他给我热水。”说着，林美文把杯子也打到了地上。

　　林落文看看他，走到范北尘面前：“收拾一下，会做吧？”

　　范北尘点头，往杂物间走拿拖布去了。

　　“地上的水连热气都不冒一个，这就是你所谓的热水？”林落文蹲下，指着林美文，“你想让他走？”

　　林美文心里叹口气，自己果然不擅长表演。

　　“你想他走，只有一个可能，自己站起来，把人踹出去！”林落文起身，“不然就少给我胡闹！”

　　范北尘回到客厅，林落文上楼去换衣服了。他默默的捡着书本，然后擦地。

　　“你哥哥说的对，你想我走，就自己赶人，别借助别人的力量。”擦完地，范北尘说，“我去做饭了。”

　　狠狠一巴掌，拍在腿上，林美文痛苦的闭上了眼：雪飞，我该怎么办。

　　晚饭，是林落文意料之外的丰富，虽然都是林美文喜欢吃的菜，但是不得不说，范北尘的手艺真的不错。

　　罗耘也有同感。

　　“你菜做的蛮好吃啊，虽然都是粤式风格。”林落文难得夸人。

　　“大哥，你口条有问题吧，那么难吃也说好吃？”

　　“你才是口条呢。”林落文敲敲林美文的碗，“你要不就别吃了，要吃就好好吃，你以为你是鸡啊，一粒粒的吃米？”

　　“细嚼慢咽嘛，对身体好。”

　　“林美文我警告你啊，你想折磨他是吧？”林落文指着范北尘，“那你就趁白天我们人不在使出浑身解数去折磨，别TM守着我人来疯。我不会赶他走，除非他杀了你！”

　　“你怎么说话呢！”罗耘拽拽林落文。知道自己口无遮拦，林落文心虚的闭嘴。

　　林美文抬眼，看向范北尘：“我是把刀，只会行凶，不会被杀。”

　　筷子掉地，范北尘咬紧牙，尽量不让眼泪流出来。

　　“好了好了，我嘴贱说错话了，你好好吃饭行不行，当我求你了。”林落文摸摸弟弟的头，“我真欠了你的。”

　　“不想吃了，手累，抬不动胳膊。”林美文又开始放赖了。

　　“我说林美文你别、、、”林落文是非常的想发火。

　　“我喂他！”范北尘拿起林美文的碗，坐到他身边，“喝汤吧。”

　　“烫！”林美文眨眨眼。

　　轻轻帮他吹着，范北尘把勺子送到他嘴边：“可以了。”

　　“噗~噗~”林美文没有配合的张口，反而故意的吹着汤，汤水溅到了范北尘脸上。“咦，你不生气啊？”

　　林落文和罗耘，冷眼旁观，看着弟弟没事找事。在林落文心里，其实范北尘不值得帮，正好他也想看看这人能忍耐多久。

　　罗耘好心的递过去一张纸巾，范北尘正要接，却被林美文抢过去，擦了擦嘴，仍掉了。

　　范北尘盯着他，慢慢放下碗：“你怎么对我都可以。我只是很好奇，你这样根本就是在折磨你自己。”

　　“有吗？”林美文笑着反问。

　　“是不是，我给他偿命，才能让你好过些？”

　　林美文的脸色发白，笑容逐渐褪去。

　　“既然你不饿，我去帮你铺床，早点休息。”范北尘起身，向林美文的卧室走去。

　　“哥，我真的不想再见他。”

　　林落文心软了：“也许，我的决定错了。看来，他刺激不了你重新站起来，我去跟他说，明天不用来了。”

　　“谢谢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