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法护法》青岚牙子

60、大结局（下）

　　十人杀阵一旦祭起，阵中生灵便没有活下来的可能了，然而玄宿既能一言点破他们的身份，就不会没有防备。

　　他们十个正抬手起势，陆枕便嗤笑一声，道：“你们十个人真是老糊涂了，难道没有发现，方才与我们一起杀进来的白衣女子，现在不见了吗？”

　　这些长老虽然资历够深，修为也高，但到底是活得太久，锐意被时光消磨得一干二净，故而格外惜命。他们从未见过胆敢直接闯入仙门百家来杀戮修士的魔族，光是这份血性，便足以叫他们心中惊惧了。

　　狄非烟是暗杀的好手，白日里穿素衣，夜里穿黑衣，皆为潜伏。她曾为暗杀一名忤逆玄业的王族，藏在一处泥潭中三天三夜，没有进食，只靠泥水维持生命，然后她等来了那个王族过路，一击绝杀，成就她老阳威名。

　　陆枕也帮默桑做过类似的事情，做这种活儿的，并不是修为绝顶，剑法高妙就好的，真正难以把控的，乃是所谓时机。

　　而现在，十长老心中已乱，正是最好的时机。

　　一袭素纱掠空而下，灌满长风，原本轻软的衣料竟片片如同利刃，割喉饮血。断水弯刀如一弧银月，悄无声息地递到最边缘的一个长老颈边，然后割开他已然苍老的喉管，鲜血泼上刀锋，凝成滚圆的血珠，又被轻描淡写地抖落。

　　那长老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无力地躺倒在地，鲜血沿着身体流出，在汉白玉石砖上描绘精美的图纹。

　　长老们缺一人，再难成杀阵，他们便舍弃阵法，直扑而上，围攻魔域三人。

　　陆枕抖腕扬剑，迎上冲来的三人，剑法纵横来回，抵挡出击毫不费力，周旋片刻后便直接飞身而起，将残照蓄满灵力，红色暗芒流转，他回身双手持剑，一剑荡下，扫平四野，三大长老后退数步，似是不敌。

　　他乘胜追击，竖剑在脸侧，当当挡下剩余两个长老掌风中裹挟的巨大灵力，然后欺身而上，挥剑斩落一名长老的头颅，剑锋一抖，又如灵蛇一般反缠上余下两个长老。他们掌风强劲，陆枕用剑身格挡，然后狠狠一削，四只手掌一齐落地，在疯狂的惨叫声中，陆枕挑剑抹上这两个长老的颈间。

　　玄宿那边由于是带头长老的加入，以一敌三有些吃力。狄非烟却刀刀皆稳，迅速杀了与她交手的三个长老。

　　他们两个解决了自己手上的，一剑一刀划空而入，猛地夹到玄宿身侧，帮他挡下了其他的干扰，让玄宿好专心对付大长老。

　　这三个人是十长老中翘楚，已明白局势是极度不利，退意萌生，陆枕稍一减下攻势，便拽着彼此，逃遁不见了。

　　玄宿平举绘影，碧瞳中杀意凌冽，一道无形波纹以他为中心荡开，整个空间都是一阵巨大的震动。

　　空中传来闷哼声，陆枕提剑欲上，玄宿道：“杂鱼罢了，留他们一命也不能再掀风浪。此行目的，乃是洙华真人的项上人头！”

　　陆枕笑道：“也对，便让他们看着，我们是如何斩首仙门百家的吧！”

　　魔域三人抬头望了望位于九重华阶上的素心宫，也不多言，拾阶而上。

　　当他们缓缓走上最后一阶时，一袭青衣出现在陆枕的面前。

　　百川乱步挑眉，道：“就你们三个？”

　　“正是。”陆枕道。

　　“呵，够快。”

　　“百川乱步，若你还当自己是剑魂的徒弟，便从门前让开。”

　　剑魂之死究竟是谁的手笔，令他离开凌峰，令他师徒二人无派可归的罪魁祸首，以枯冢之能，又岂会推算不出？不过也是为了他身后的凌峰派罢了。

　　“好。”百川乱步抱臂走到一边，侧首启唇一笑，“请吧。”

　　陆枕怀疑有诈，警惕地看他，却见他指尖夹了两枚玉算筹，出手如风，嵌入门前两个守卫修士的眉心。

　　“既然你们已经杀到了这里，就算本尊能拦个一二，只要洙华真人不是，就必要再牵扯上凌峰派。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毁了仙门百家。这才是本尊所演算出的最妙之法。”

　　百川乱步扬袖一扫，道：“请进吧，本尊便不奉陪了。”

　　陆枕一边骂着变态，一边跟在玄宿身后，踏入素心宫中。玄宿转头对陆枕道：“他虽心机深沉，但他的目的却很简单，便是保护所要保护之人。纵然是四方天第一的衍术师，要做到这一步，何其艰难，他已做了许多违心的事情，此番终了，怕是会有各方的责备加诸其身。”

　　“是啊，”陆枕叹道，“只可惜我们与他终归对立两端，若是真成了朋友，应当会是个可以托付之人。”

　　他们两人一边谈论着，一边往素心宫的深处去，狄非烟已不知隐到何处，正伺机而动。

　　洙华真人并没有他们所想的一般，从容地等在素心宫中，等待胜利，或者死亡，他匆忙地布置着阵法，渴望能拖住我们一瞬。

　　玄宿上前一步，陆枕却觉得有些不对，喊道：“等等！”

　　漫天迷雾乍起，几乎迷乱了眼，陆枕与玄宿在雾中对视，各自皱了皱眉头。

　　一掌穿过迷雾而来，看似轻飘飘，实则暗藏无数杀机，玄宿与陆枕擦身而过，提掌对上，灵力狂涌而出，空间震荡。

　　“默桑！”

　　陆枕立即明白过来，抬掌与玄宿另一只手相击，灵力倾泻入他的身体，翻天覆地如沸如怒，阵后那人承受不住，宫殿之中一声巨响的爆炸，房梁石柱残毁，有些沙灰纷纷扬扬落下。

　　魔族，生来便比修士强大，这是无可置疑的。

　　一个中年灰发的修士浑身焦黑，形容狼狈，因为受到阵法的反噬，方才朝天狂喷了一口黑血。

　　玄宿垂了垂眼睫，唇角也淌下一丝殷红。

　　“洙华真人，”陆枕抬指，一拭剑锋，然后笑道：“可还有话要说吗？”

　　洙华真人阴险地笑着，“若杀了我，你们也下不了素心山；不如放我一命，咱们有什么事情，也都好商量。”

　　“没有商量的余地，我们就是要你死而已。”

　　“不就是一个昆山宫吗，你们魔教要什么没有，值得这样大动干戈！我告诉你们，放我一命，以后可以有无数昆山宫投向你们魔教，否则的话……”

　　陆枕纵身而上，厉声喝道：“否则又怎么样！狄非烟，给我杀了他！”

　　长剑与弯刀一道出现，横斩在洙华真人身上，红色的血一滴一滴地落下，在地上积成一滩。

　　狄非烟快刀切下洙华真人的头颅，悬挂在素心宫的宫门上，那些血还未凝干，丝丝温热。

　　那一日的场景，百川乱步其实都看在眼里。后来孤鸿接任掌门之位，与将要归隐的百川乱步提起百家仙门的这一次没落，百川乱步便向他重述了当时的情形。

　　他说，魔域来的那三人杀到尽兴后，便放了一把火，将洁白的素心宫烧得焦黑。他们三人便在火中，提剑而去，应当是回了魔域，身姿何其潇洒从容。

　　也是那一次，魔教教主率左护法与四象堂长老，三人挑灭仙门百家大本营一事，在四方天与魔域间流传。原本陈列在四方天边界的魔域大军听闻此事，都不屑再与仙门百家一战，催他们快回自己老家看看。

　　仙门百家的掌权人被斩首，他们早没有颜面与斗志再称仙门百家了，丧家之犬还差不多。

　　“玄宿却是继了其父开辟魔教大业的遗风，为魔域创了一个盛世。至于那个小魔族嘛，也算了是帮了他不少忙。只是这春秋几番，枯荣更迭，不知你兴我衰，谁盛谁繁，魔域与四方天之间的斗争，何时才能有个尽头？”

　　百川乱步摆着一副无人共弈的棋局，对一旁坐视的孤鸿轻笑着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