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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   “这是怎么了?人可还活着?”程烟水也去帮忙,把人放在篝火旁边。

      “还有一口气在。”这人身长七尺有余,又颇为健壮,游辰鱼他们把他抬过来实属不易,借着火光才看清那人满脸血污,双眸紧闭,不知道还有救没有,“就让他在火边睡一夜,若有救我们明日再想办法救治。约摸还有两三个时辰就天亮了,今晚我们轮流守夜,许禾你先来,接着是许荞。许荞,你守完了记得叫我。”

      游辰鱼安排好守夜事宜,又四处查看了一番,见并无异常,才接着去睡觉。

      “辰鱼,一会儿你叫我,我跟你一起守夜。”程烟水身为最年长的,每每被小辈照顾,心中十分过意不去,总想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嗯,没事的,快睡吧。”游辰鱼和衣躺下,闭上了眼睛。

      过了不久,身边的人都睡着了,帐篷后面的毛驴也在打呼噜,游辰鱼还是睡不着。迷迷糊糊的,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了父亲母亲和大哥二哥。他们一家人乘着一艘画舫在湖面上游玩,父亲母亲一脸慈爱,大哥二哥也都十分开怀,正玩乐着忽然间狂风大作,画舫开始下沉,他们一家人在水中挣扎,就连方才碧绿的湖水都变成了深不见底的黑洞。

      他眼看着父亲、母亲、大哥、二哥一个个沉进了黑暗的湖水里,他拼命想要游过去抓住他们,可是眼看着近了,就要抓着他们了,但梦里那么近的距离却怎样也游不过去抓不住……就连他自己,也渐渐地没了力气,开始下沉,他感觉到冰冷的湖水没过他的下巴,接着是嘴巴,再是鼻子……

      最后的一次挣扎,他感觉自己抓住了一根浮木!他得救了!他醒了过来,清醒了片刻,才发觉噩梦中他抓住的是程烟水的胳膊。

      外面安静极了,有风吹过,篝火燃起来烧得柴禾哔剥作响,游辰鱼睡意全无。他轻轻起身,出去换了许禾。

      那人还在篝火边沉睡,呼吸绵长,应该是死不了的。游辰鱼坐在火边发呆,不知不觉地又拿出脖子上那枚箭矢吊坠,它还是那样冷,似乎被人贴身带着也暖不过来。月光下,那寒铁冷光泠泠,似乎在回想着当年的所向披靡。

      忽听得身后有响动,游辰鱼回头,却见程烟水掀开油布走了出来。

      “你怎么起来了?”他问。

      “说了跟你一起守夜的,你怎么都不叫我?”程烟水走过来坐在他身旁,顺手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柴禾,让火烧旺一些,见天上月亮还在,程烟水知道时间并没有过去太久,便问,“你睡不着?”

      游辰鱼沉默不语。忽高忽低的火焰映得游辰鱼的脸明明灭灭,程烟水又问道:“可是想起了什么难过的事?不要紧,说出来就好了。”

      “我梦见了我的父母兄长。”游辰鱼沉默了片刻,就在程烟水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却埋着头开口了,“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淹死在了湖里。”

      “你时常做这样的梦?”程烟水伸手过去揽住他的肩膀,将他半带进怀里,轻轻拍着肩头宽慰他:此时的游辰鱼又弱小又可怜,简直是一个孩子。

      “我从来没有梦见过他们,这是我第一次梦见他们。”游辰鱼缓了缓,抬起头来无神地望着前方,说道,“有时候我都在想,是不是我特别不孝顺,不争气,所以他们连一个梦都不托给我……”

      “你很好,他们在天有灵看见你如今长大了,成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必然会高兴的。”程烟水也失去了父亲,不由得有些感同身受,“你要记得,他们不过是去了另一个世界过活,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他们也是一直看着我们、想着我们的。”

      “有时候我也想,是不是他们还活着?”在程烟水面前,游辰鱼总是能很快地敞开心扉,“有时候我又有些恨他们,恨他们为什么单单丢下我,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世间……”

      “哎……”程烟水叹了一口气,这样的游辰鱼真是太可人疼了,“你怎么就是孤零零一个人呢?你一直不肯叫我大哥,若你愿意,可以把我当哥哥,我定会视你为亲兄弟。许荞他们四个待你也是亲爱有加,再者,过几年你再长大些了也会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又怎么会是孤零零一个人?”

      吐完了心中苦水,游辰鱼不想再说话。他想:你我身份有云泥之别,萍水相逢走一程路自是一段天赐的缘分,自己又怎好意思真的厚颜无耻赖上你呢?走完这一程,山水难再逢,自己又怎敢有如此奢望呢?

      “好了,不要再想了,你进去睡一会儿,我守着就好。”程烟水拍了拍游辰鱼想让他去睡觉,却不想游辰鱼非但没有起来,反倒伸出胳膊抱住了他的腰,像一个小孩子那样赖在他怀里。

      “哎——”程烟水怜惜地搂着他,不再催促。

      不知何时天上的明月早已没有踪影,天光黯淡,周遭重归岑寂,只有不熄不灭的篝火点亮了火光下的那小小一方天地。游辰鱼依偎着程烟水,留恋着那如火焰般的温暖,但最终还是坐直了身体,再站起来把程烟水拉起来塞回了帐篷里。

      第二天早晨,众人都早早起来收拾行李、生火做饭,直到他们熬好了粥,昨夜抬回来的那个人才悠然转醒。众人见他醒了预备起身,顿时都一脸戒备,看他就挣扎了一番爬都爬不起来,便放下心来。

      许荞为人宽厚,青天白日的见那人还是一脸血污心中十分不忍,便去河边打了水来替他把脸上的血污擦了,这时才看清他的长相,瞧着还不到而立之年的年纪,虽十分狼狈但瞧着面相却不是大恶之人。许禾他们也去帮忙,搬来拆帐篷留下的木桩子给他靠坐着,才一搬动,就见他后背伤口崩开冒出血水来,显然身上受了重伤。

      “多谢诸位恩公搭救。”那人知道众人都是好心,等喘匀了气立刻道谢,“鄙人陆明德,乃是西洲城里的行商,半月前被匪类截杀,仆从尽丧,财货全失,两日前侥幸逃脱,幸得诸位恩公搭救,鄙人感激不尽。”

      西洲城乃是芙蓉江上游支流青衣江畔的城池,离河源郡不甚远,但离此地足有上千里之遥,游辰鱼听闻此言心下吃惊,忙问道:“你在何处遇到的匪类,怎地就到了此处?”

      “过了新年家中长辈命我带着人送财货去京中商号,才出了西洲城不过二百余里地就遇到了山贼……”陆明德回想这半月来的种种遭遇,一度哽咽难言,“先前山贼虽夺走财货禁锢了我们,却并未杀人,他们似乎知道我的身份,还说让我给家中写信派人去西洲城,叫家中带钱财来赎我,却不想我还没写好信他们就变卦了,开始带着我们翻山越岭走的尽是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路上他们便开始杀人,但凡有点体力不济跟不上脚程的就被他们拖出来杀了……我们侥幸活着的几个人心中十分害怕,前两日瞅着空档逃了出来,却不想叫山贼察觉,一路上被追杀,我慌不择路跌下山崖,不知昏睡了多久,醒来饥渴难耐,便一路上爬着来找水喝……敢问恩公,此地是何处?”

      “我们正在赤岭山脉之中,约摸两日路程就能到舒城了。”游辰鱼听了他的遭遇虽然吃惊,但也信了七八分,见他也是可怜之人,便让苗清盛了一碗粥给他。

      “多谢。”陆明德正是闻着饭香醒来的,不知几日没有吃过饭了,接过碗顾不得烫便开始狼吞虎咽。

      “如今世道这样坏了吗?怎么到处都是山贼水匪?地方官府没有人管的吗?”程烟水想起他们在芙蓉江上的遭遇,又想到了游辰鱼和陆明德,心下愤懑不已。

      “哎,我也常年行商游走各处,却是第一次遇到山贼。再者,西洲城近左并没有流传出山贼抢掠扰民的事来,不然我们定能多些防备,可见匪类并非猖獗,许是我运道不好吧……”那陆明德又吃了两碗粥,顿觉身上有了力气,只听他说道,“哎,这赤岭山脉绵亘数千里,若是这山贼们藏在深山之中,即便官府下令围剿,恐怕也绝非易事。”

      “确实不易,但这些贼人动辄谋人钱财、害人性命,实在不能姑息。”程烟水已在这赤岭山中行走多日,深知其中不易,但还是希望朝廷能够派人除暴安良,“我就不信这些山贼是最近才突然冒出来的!若是只劫持富户商旅,总有人去官府报案的,难道竟无人能管吗?”

      “恩公所言极是。”想到这次的遭遇,陆明德心中惧怕不已,他忽地想到一人,“听闻梁丘鹤梁大人已升迁为舒城郡守,若他真到了舒城,定能一举剿灭山贼!”

      “梁丘鹤?不知此人是何来历?”听陆明德口气,这位梁大人显然极得民望,引得程烟水颇为好奇。

      “梁丘鹤梁大人说起来也是一段传奇!”陆明德一说到此人,眼睛都亮了,“他今年才三十五六岁,非科举出身,原是崖城一个小小军曹,但他屡获奇功,步步升迁,不过十余年光景,就从崖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军曹变成了如今镇守一方郡府的郡守。”

      “确实了不起。”程烟水赞道。

      “非但如此,梁大人为政十分勤勉,不管是身为小吏还是做了一府长官,都爱民如子,颇得民望。”陆明德显然对梁丘鹤的奇闻轶事所知颇多,“他不但勤政爱民,对待山贼水匪这类不法之徒也是毫不手软,每到一处若是听闻有贼人作乱,必是要亲去剿杀的!若是他真的做了舒城郡守,此番我这血海深仇只怕有望得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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