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个探花去种田》尤红树

12、第十二章

　　去杏花谷的路十分平缓，程烟水一路上问过几个早起干活的农人，约摸两刻钟就走到了。这杏花谷果真美极了，谷中有一条小溪，溪边水草丰茂，牧童已赶了牛羊来谷中吃草，黄牛白羊散落其间，一派怡然自得的田园风貌。再看那杏花，果然生得极多，还都是几十上百年的老树，花枝极其繁硕，开的满山满谷，云蒸霞蔚。

　　程烟水沿着牧童们踩出来的路往前走，望着眼前成片的杏花，只觉得老师的那幅杏花烟雨图完全不能写出杏林初生之美，他寻到水边一个视野极佳之处站定，不由得就看呆了。

　　许久，却听他叹道：“可惜却没有带箫。哎，其实也没什么可惜的，箫声呜咽，只怕唐突了这杏花。”

　　“郎君可吹过柳笛？”游辰鱼见溪边生有不少柳树，便道，“我去做个柳笛来郎君试试？”

　　“呃，这柳树还能做笛子？”程烟水十分好奇，便道，“你且快快做来！”

　　游辰鱼笑着应了一声好，动作迅捷地去折了几根柳枝来，他随身并没有带刀，见有牧童在不远处割草，便去向他们借刀。那几个牧童一听说他是要做柳笛，一个个都十分好奇，也不割草了，都过来围着游辰鱼看他做柳笛。

　　游辰鱼选了一根细嫩的柳枝，用刀割取了想要的长度，手指灵活扭动很快就将枝干从树皮中取出来，树皮完好无损呈管状，这样柳笛笛身便有了。他截取出最好的一段树皮，用刀快速切断，再仔细整理细的那一头，做出吹的嘴，一支柳笛便做好了。

　　“你试试，看声音如何？”不顾牧童们眼巴巴地望着，游辰鱼将才做好的柳笛递给了程烟水。

　　程烟水并没有吹过柳笛，拿着它端详片刻，见它其貌不扬，实在不信这东西能吹出声音来，但见众人都眼巴巴望着他，只得将柳笛含在唇间，运气一吹，发出一个如打屁一般的破音，大家顿时都哈哈大笑起来。

　　程烟水也笑了，心想丢人就丢人吧，反正老师不在这里。

　　游辰鱼忍住笑从程烟水手中接过柳笛，放进唇间，顿时就响起了一串悦耳的声音，虽不成曲调但也十分动听。

　　“这个自然比不得你以往吹的洞箫等真正乐器，你不要用那么大的力气，轻轻的，稍稍捏住这里，多试试吧。”游辰鱼一边吹，一边停下来给程烟水将要领。

　　“好吧……”程烟水再接过柳笛，却不肯再试。

　　游辰鱼笑了笑，也不管他，自去帮牧童们做柳笛去。不一会儿，牧童们都得了柳笛，游辰鱼还详细教给他们如何做柳笛，孩子们便吹着柳笛快乐地散去了。

　　“我会用柳笛学鸟叫，你要不要听？”游辰鱼从程烟水手中拿过柳笛。

　　“好啊。”程烟水听着牧童们吹的柳笛时不时的在四处响几声，已然觉得十分开心，听他如此说，便满脸期待地望着他。

　　游辰鱼将柳笛含在口中，又用手指做辅助，也不见他怎样费力，清脆的鸟叫声便响了起来，一会儿是画眉，一会儿是山雀，换了五六种声音，竟都十分逼真。一时间，程烟水分不清是游辰鱼的笛声还是真有鸟儿啼叫。

　　二月二日动征帆，遍过群峦翠无多。
　　牧童柳笛催红萼，沂水春风自在天。

　　此处有春风拂面，有牧童短笛，有杏花满枝桠，有溪水淙淙潺潺——到此刻，程烟水终于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曾皙沐浴沂水咏而归的意趣。

　　看看天光，见时辰差不多了，程烟水便带着游辰鱼返回寺中。不过他却没有返回他们所住的客房，而是带着游辰鱼去了后山僧侣们取水的小溪边。

　　“大哥，你们可回来了！我们早就做好了饭菜，正等着你们呢！”远远的赵定真就瞧见了他们，忙跑过来相迎，趁游辰鱼不注意还朝程烟水竖了个大拇指。

　　“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游辰鱼见他们从寺中搬了桌椅，桌上已摆好了碗筷，不由得纳闷。

　　“今日我们要开荤，总不能在佛门净地吃饭吧？”赵定真忙拉着游辰鱼坐下，这时许禾果真端上来一大盆鸡肉——前日许荞捉了两只野鸡却是留待今日！那野鸡用新鲜竹笋焖了，上面撒着翠生生的葱花，光看着就叫人馋。

　　许禾才放下鸡肉，又端上来一盘黄灿灿的油饼，仔细去看，居然是拿初开的金雀花的花苞和了面糊煎成的，那金雀花苞还带着一点点翠绿的梗，看着十分美味。

　　游辰鱼正在吃惊呢，赵定真就将一碗面放在他面前，见苗清他们几个都过来了，便道：“祝大哥生辰安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说着，他们几个齐齐给游辰鱼行礼拜寿。

　　“好，好……你们有心了。”游辰鱼忍不住湿了眼眶，望着眼前这四个患难之交的伙伴，强撑起笑脸，“快过来，一起吃饭。”

　　“你也早知道了，跟他们串通一气是不是？”游辰鱼见他们都去端面去了，便拉住预备起身的程烟水，只拿含着泪光的眼睛没好气地瞪他。

　　“呃，这个，不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么……”程烟水被他一说，有点不好意思。

　　“枉我那么信任你，什么都听你的！”游辰鱼红着眼眶佯怒道，“一大早的又是跟你去爬山，又是跟你去看杏花的，你倒好，居然瞒着我……”

　　“好了好了，寿星公不要生气，改日我补你一个生辰礼物可好？”程烟水也觉得自己折腾了小半天确实有点不厚道。

　　“好，你可得记住了。”见众人都过来坐下了，游辰鱼打住了话头。
　　他们不知从哪里去弄来了一小罐米酒，众人喝着米酒吃着鸡肉鲜笋，顿觉快意非常。游辰鱼挑了一筷子碗中的寿面，才发觉那寿面竟是长寿面，一碗就装了一整根，望着众人当真差点掉下泪来：此生能得这般兄弟，何其幸运！

　　这一顿寿宴虽说酒不足，菜肴不丰盛，但众人都十分尽兴，吃了饭收拾好碗筷，都舍不得散去。

　　“大哥，今日生辰你可曾许了什么愿没有？”赵定真问道。

　　“我自然是希望我们以后能过上好日子。”游辰鱼笑了，想起来在龙关山顶程烟水让他拜松树大仙时他许的愿，又反问赵定真，“那你呢？可有什么愿望？”

　　“我又不是寿星！我只要一直跟着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就好！”赵定真挨个看过他的四位哥哥，说的十分认真。

　　“哈哈哈~”众人都笑了，许禾便逗他，“你要一直跟着我们？以后我们各自成家了你也跟着我们？你不要娶妻生子了么？前不久你还跟我说你最喜欢东村的小花了……”

　　“四哥！”赵定真迅速打断许禾的话，急道：“谁喜欢小花了！我就跟着你们，永远跟着你们！”

　　“你还赖上我们了不成？”许禾还在逗他。

　　“就是！再说了，你现在还小，说得倒好听，等你长大了巴不得离我们远远的……”苗清见赵定真急红了脸，也忍着笑逗他。

　　“好了，你们不要欺负他。”见赵定真气鼓鼓的瞪着他们二人，许荞出来解围，“我们自然是永远要在一起的。”

　　“就是，不准你们不要我……”赵定真是真的急了，但见二哥帮他说话顿时就好了。

　　“你们不许这样逗他，我们几个都没有亲人在世，自是要相依为命亲如兄弟的。”游辰鱼知道赵定真的心结，便道，“等我们到了京城，好好做些营生，攒下钱财来就买一个大宅子，大家都住在一处！”

　　“好！”众人齐齐应和。

　　笑闹歇息一天，当夜众人便都早早睡下，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起来收拾，准备继续赶路。

　　只不过是略作停歇，离开鸣山镇时，程烟水心中居然颇有些不舍——哎，轻松自在的时光总是很短暂啊。

　　从鸣山镇出发，他们花了一天半的时间才翻越了鸣犊山，从大山中出来，官道是沿着鸣犊河修建的，他们就沿着鸣犊河逆流而行往舒城方向去。

　　这日已经是二月十六，他们下午路过一个村镇见天光尚早就继续赶路，不想直到傍晚夕阳西下也没有遇到第二个村落，于是又不得不露营。好在他们都是熟手，不一会儿功夫就在一处平坦开阔之地搭好了帐篷。这两日游辰鱼他们还是沿路做着货郎的营生，大山之中村落虽少但却极好做生意，他们带的小物件于这深山之中的人而言已是上好之物，他们不但赚回了本钱还往往能多得些米面粮油，正好抵挡一路上的饭食开销。许荞他们几个也极为勤勉，或设下陷阱捕猎，或用自制的简易弓箭射击，一路上也能得点野物补给膳食，多了还能拿到集市上去贩卖。

　　晚间许荞他们吃过饭又去林间设好陷阱，洗漱完便都安睡。刚睡着不久，游辰鱼忽听得外面窸窸窣窣的似乎有响动，忙警醒地叫醒众人。程烟水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心中一时想着恐是豺狼等猛兽，一时又担心人烟稀少之地遇着歹人，见游辰鱼他们要出去查看，忙道：“你们小心些！”

　　游辰鱼掀开油布，见外面月色明亮，睡前烧好的篝火还没有熄灭，帐篷后面的两头毛驴也都在安睡，倒是觉得没什么大事，安慰他：“别怕，许是有猎物触了我们的陷阱，你们都不要起来，我和许荞去看看。”

　　游辰鱼和许荞拿着柴刀和木棍去了，他们三个也无心睡觉，起来将篝火又烧旺，听见他们的脚步声越走越远了，心中焦躁不已。

　　忽然听游辰鱼在远处喊道：“阿清、阿禾，你们快来帮忙！”

　　不多时，程烟水就见他们抬了一个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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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沂水春风自在天”那几句是我自己胡诌的打油诗，无格律。
2.沂水春风这种感觉是因为我也特别喜欢孔子问弟子志向时，曾皙的回答：“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这一章里程烟水他们基本上就是这样无忧无虑的田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