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九十八章 一家三口（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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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川远远看到参商脚边倒下个人，第一反应是有敌人找到他们了。他吓得一身冷汗，急忙赶回参商身边。
参商握住百川微抖的手，安抚道：“别急，不是大事，有几个人骚扰我，是这个姑娘为我解了围，受伤昏倒了。”
百川长舒了口气：“我们要好好谢谢这位——”
参商见百川脸色惨白地盯着琉璃看，心中冒出很多疑问：“你，认识她？”
百川没有回答，默默背着琉璃回到他们落脚的地方。
琉璃醒来，看到参商正在为她熬药，她怔住了。
“姑娘，你醒了？”
琉璃百感交集，内心纵有千言万语也只说了句：“我，叫琉璃，仙妖之子。”
参商被琉璃的直白震住。千年已过，百川讲述的世界早已不一样，仙妖之子，出生即是原罪。为何眼前的琉璃毫不避讳自己的身份，要告知她这样的陌生人呢？还有，琉璃对自己的态度好生奇怪，眼里充满了依赖和孺慕。
琉璃醒来也没见到百川，就算参商好奇询问，琉璃再不回答。
参商吹着药，伸手去喂琉璃，琉璃呆了呆，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也不管药烫不烫，一口气就给喝了。
这两天，参商心中存着感激和愧疚，衣不解带地照顾琉璃，琉璃就像做梦一样，受宠若惊地乖巧享受。
另一间房中的百川，一边给琉璃配药，一边发愣。
他丢掉的所有良知，在看到琉璃满身是伤的倔强模样时全都回归。那是他和参商的女儿啊，都说只有抛弃父母的子女，没有抛弃子女的父母，他是不是连禽兽都不如？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百川，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看到参商冷淡的表情，百川低下了头。
参商难过道：“百川，就算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付出了这么大代价，我依然不后悔我们相知相爱。”
百川十分艰难道：“现在你后悔了？”
参商别开眼睛：“百川，我一直以为，就算我们不得相守或是不得善终，彼此都会带着对方的爱和回忆度过一生。我后悔的是，我不该在没有能力的情况下让你从天之骄子陷入了这般难堪的境地，爱不应是这样的。我在想，若我们没有相遇呢？”
百川感到摧心剖肝之痛，他狠狠抓着参商手腕一字一顿道：“你知不知道，这是诛心之言？”
参商何尝不痛，她颓然道：“琉璃一事，你真不打算和我说吗？你可能没发现，她跟了我们好几天了。”
——她就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为了救你，我把她丢在了仙界。我以为她死了，为了不让你内疚，又谎称她从来不存在。
百川何尝不想全盘托出，可这些话那样残酷，他说都说不出口，又让参商如何能承受得了！
百川最终选择闭嘴，参商知晓容易节外生枝，他们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参商深吸一口气道：“你法力大减，如何上得了仙界，你是不是利用仙妖之子的特点，封了她的妖力，让她去仙界和姐姐联系，将我救出？她救了我，你却只字不提，你在愧疚，是不是你没管她的死活？你别否认，她身上的伤都是我神仙两族惯用的酷刑，还有斩仙钉和缚妖索的伤。你们到底是何关系？为何她总让我，让我心里很难过？”
百川心里一阵抽痛，也红了眼圈，索性道：“你认为是我对她用了缚妖索，利用她上天去救你？你现在觉得我可怕，不再是以前的我，所以你不要我了是吗？”
参商一阵心酸：“你负了天下却未曾负我半点，我永远不会嫌弃你，也放不下你。我只恨自己无能，让你抛却良知。百川，以后我们都不要为了对方这样做，我们都承受不起。”
百川狠狠抱住参商，一直在说对不起。
“琉璃是不是你收养的女儿？我听明镜提过什么女儿之类的话，当时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在哪遇到的仙妖之子？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想和你一起补偿她。”
百川身体一直紧绷，内心也在受着拷问。
“琉璃这孩子身为仙妖之子，以前过得一定很可怜。我喂她喝个药，她都会流眼泪，我做的饭一般，她能吃两大碗，晚上和我一起睡觉一直帮我盖被子，还盯着我看了很久。她看我的眼神总能让我的心莫名其妙地软下去，我很心疼这个孩子。”
“我——”
百川的一再犹疑让参商怀疑，难道这中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她。”
二人来到琉璃房间。
参商先发制人道：“琉璃，你是百川的女儿，为何你们都不说？要不是我百般追问，百川还打算瞒着我。”
琉璃看了两人一眼，反应也是快，立即就在脸上洋溢一个笑脸：“义父本想给您个惊喜，没想到我没沉住气，提前出手替您解围暴露了自己。”
“还真是父女。”
参商仍有疑问，并未全信这一说辞。
此时琉璃一副小心翼翼的态度，憋红了脸小声地问：“我，我想叫您一声母亲，行吗？”
参商微愣，这话不知为何让她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她下意识点头：“你是百川的女儿，自然就是我的女儿。真好，一觉醒来，我有了这么漂亮懂事的女儿。”
琉璃大喜，颤抖着嘴唇轻声呼喊：“娘！”
百川似悲还喜，参商心弦颤动。
参商仍是疑心百川有事瞒她，紧接着问了二人如何相识，又是如何救出自己等等疑惑。
“我在妖界出生，父母不详，蒙父亲不弃，收养于我，还对我百般照顾，母亲当知，仙妖之子不容于世，父亲顶住重重压力才能保我万全。父亲心心念念只有母亲一人，奈何身体伤重难愈，每日郁郁寡欢，我为报养育之恩，上仙族救您，期盼一家团聚。父亲为人母亲当知，我这一身伤痕皆为苦肉之计，哪有抛弃一说？否则真入死牢，如何能够轻易脱身前来禹镇寻你们二人？我和父亲兵分两路行事，约定在禹镇汇合。凭空多出这么大的女儿，忧心母亲误会，或是尴尬不喜，我才躲在一旁，想找个适当时机与你们相认。我对母亲感情深厚，源于我用入梦术入了父亲梦境，母亲虽不识我，但我早已识得母亲，今日终于得见，是以万分欣喜。”
这番话让参商打消疑虑，也让百川听到了真心，琉璃这孩子，到底是太重视亲情了，把他们看得比生命还重。
参商松了口气：“好孩子，以后你就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们就是一家人。”
琉璃急忙下床向二人行跪拜大礼：“女儿琉璃叩谢父亲母亲。”
参商急忙扶起琉璃，为她擦眼泪：“怎的又哭了？”
琉璃破涕为笑：“是，团圆不该哭。母亲不知，这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你受苦了，以后我和你父亲会护你爱你。”
琉璃腼腆道：“不知母亲可否答应我几个请求？”
“你说。”
“我想可以像人界的家庭一般，和爹娘同吃同睡，同玩同乐。”
参商失笑：“刚刚你一本正经的样子原来是装的，没想到你这般孩子气？”
琉璃挠挠头：“我本就——”她刚想说自己才一百多岁，本就是个孩子，转念一想，哪有仙妖之子长这么快的，急忙刹住车，“本就向往爹娘在侧，想把小时候没经历过的一切都补回来。”
参商心疼琉璃幼年失怙，满口答应下来。
当晚，他们一家三口睡在了一张床上。
等参商睡着之后，琉璃开口道，口气颇淡：“一叶他们现在没事。爹，现在看到你们这样，我就放心了。我很喜欢我娘，也庆幸我娘能喜欢我。有些事，若非尘埃落定就不必说了，免得我娘伤心。”
百川轻轻飘过了一声嗯：“我这一生太过无能，我的选择永远不值得你原谅。”
过了很久，久到百川以为琉璃睡着了，才听到琉璃轻声道：“爹，命运一事还怪不到你头上，我会慢慢学会谅解。我长大了，我所选择的，我不后悔，我会像你一样，竭尽所能去争取，你放心吧。”
这夜，百川彻底失眠。
次日，琉璃精心打扮自己，兴高采烈地拉着二人去逛集市。
看着琉璃像个孩子般雀跃，参商失笑：“璃儿既能化形，法力也不俗，按照仙妖之子的成长速度，少说也有两千岁了，怎的还一派天真无邪？”
百川从未看过琉璃这般笑过，原来她也有这样发自内心的笑，看起来是那么温暖那么动人。
他剥夺了母女相认的机会，琉璃依然不离不弃，他动摇了，就算结局再惨烈，是不是也不该如此隐瞒，该给双方个机会，别让她们抱憾终生？
他或许该试试，至少该让参商了解琉璃的所有。
“我在妖界名声不好，连累璃儿了，她又是个异类，小时候我不让她出门。我以前买了很多人界话本，就让她一直活在话本的世界里。她小时候真的和人界的小孩子没两样，多愁善感，善良单纯，每每都用蓄着泪水的大眼睛看着我，把我的心都快融化了。”
参商心里一暖，爱看话本的其实是她，没想到百川一直记得，还买了那么多，一个大男人也不怕被人笑话。
百川接着道：“不过，她说的话你不能全信，当初我也被骗了。是我疏于照顾她，总在闭关，出关去看她，她也总是报喜不报忧，以致看到她满身戾气，我难以接受。后来我才知道，她在妖界是很出名的靶子，每隔两三天就要被人打伤，即使这样也不改倔强，还参加试炼大赛，被人追杀，更是故意让人在身体里钉了十三枚斩仙钉，封住自己的仙力，只是要为我争口气，为了更好地活下去。现在的她，遇到生死攸关的大事看着还很聪慧，可关于情感纠葛，就会变得很没安全感，自卑、敏感、尖锐、冲动。”
参商心口钝痛：“任谁遭遇这些都难免性情大变，反观她现在，眼底还很澄澈，已经极为难得。她性子坚韧这点倒跟我们一模一样，什么都藏在心里，就是苦了自己。也不知她亲生父母还在不在，知不知她的情况？”
百川胸口郁结难平，咬牙道：“知不知道又能怎样，能改变什么，抛弃都抛弃了。”
参商气道：“就算再难也不该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除非是死！”
百川苦涩无比。真相揭开是血淋淋的，就让他们停在这美好时光里吧。
琉璃跑回来噘嘴道：“爹，娘，你们在后面干什么呢？别弄得我跟多余的人一样。”
参商一瞬间舒展了眉头，哄道：“你是我们的乖女儿，怎么会是多余的？”
琉璃立即笑得如蜜糖般甜，拉起参商的手一起逛集市。
到了傍晚时分，琉璃买了一大推小孩玩具和小点心，心满意足地坐在客栈里歇脚。
参商拿出了一个风车和一个拨浪鼓，笑道：“璃儿，你这是？”
琉璃不好意思道：“我是看话本长大的，对这些东西有些好奇，借这个机会见识一下。”
这时，有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被风车吸引过来，蹒跚着步子走了过来，伸手向参商要风车：“漂亮姐姐，我要。”
参商一向抵挡不住小孩子的杀伤力，随手将风车递了过去。
这一举动让琉璃瞬间黑了脸，立马拦住，气鼓鼓道：“这是我的！谁是你漂亮姐姐，去去去！”
小男孩被凶，眼看着就要哭了。
参商立即将风车塞到小男孩手里，又细声细气地哄了几句，终于把小男孩哄走了。
参商见琉璃百般不是滋味，笑道：“你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惹哭了可是很麻烦的。”
琉璃气自己不如小孩可爱，任性道：“我也是小孩子，我也可以哭给你看！”
参商扶额，投降：“好好好，我错了，我立即给你买个新的。”
“我就要刚才那个！”
“……”合着一开始的乖巧都是装的啊！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第九十八章 一家三口（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