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君芍药》超韧

6、【第五章】缔结誓约

　　另一边，府邸外的红衣女子在努力攀着墙，她舍弃了从大门而入的念头，便瞄上了这墙围。可这墙，当真是有些高，快抵两个半的她了。不过，也许是她矮了些，同仙君站在一块儿时，她才到他胸口处。
　　爬了摔，摔了爬，失败了不知多少回，摔得臀部都要开花了，她好不容易才攀到了围墙之上，却发现里墙离地更高。
　　高就算了，还要估摸着怎么跳落才不会摔到脸。
　　攀上墙围后，她挪了半天，终于挪到一片较为空旷的地方。这墙，实在高啊，红衣女子心下有些发颤。但一想到仙君还安坐在府里，自己却被赶出府，无处可去，还要拼死拼活地翻墙回来，便心一横，眼一闭，那就是跳。
　　“哎呀。”尽管她有意识的用脚着地，但还是不济。她摔了个狗啃泥，整个人呈大字型趴在了地上。幸好还有植被缓冲，没有摔得头破血流。
　　但其是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用手撑着地，艰难的半爬起来，坐在地上揉着腰，心想，这墙高就算了，还不能用术法翻过，着实……
　　她有些气呼呼，望着那高墙道：“肯定是那个丧心病狂的仙君设的结界……”
　　“是我。”她的话音才刚落，只听闻这两个字，在耳边响起，掷地有声。
　　红衣女子有些尴尬，这才刚偷偷翻了墙进来，摔了个狗啃泥不说，刚发泄一句，就被抓了个现行。
　　不可背后说人坏话，这就是现世报，报应来得可真快，比翻墙快多了。
　　她抬起头，瞄到了仙君嘴角平直，冷着脸。她心一抖，可面上还是酝酿出一个友善的笑容，企图用微笑掩盖一切。“……我是说，这墙太有意思了，不管你信不信，是它先勾引的我。”
　　仙君本来正走在小道上，一抬眼忽然望见她坐在墙头上，似是准备翻墙。他本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刚准备原路返回时，一听她摔倒得声响太大了些，就过来查看一番。

　　他没有说话，安静地看着小芍药可怜兮兮的模样。她摔得有些惨，衣裳乱糟糟的，还沾上了草屑和叶子，和之前光鲜亮丽的模样相比，十分狼狈。这才半天功夫，好好的芍药，怎就落得这番田地。若她真回妖界，回去的半道上，估计就要脱层皮了。
　　艳艳锦不如，夭夭桃未可。
　　可如今她这模样，着实使人怜惜。
　　仙君见她头上有根翠绿的杂草，插在乌黑的发间，有些显眼，下意识的就伸手拔掉，就如在小园地拔草一般。“你……”他刚开口说了一个字。
　　红衣女子却突然蹦出一连串话语，“我错了，是我的错，我不该翻墙的，仙君不要赶我走，我什么都可以干的，丫鬟小厮守门小童都可以，啊，仙君……不要赶我走。”一口气说到最后，还垂下头，假装用衣袖抹了抹泪。
　　她等了一会儿，见仙君还没有说话，正在拭泪的衣袖往边上稍稍一挪，半遮着面，露出一只眼睛，偷偷观察他的表情。
　　芍药还是那株戏精芍药，仙君也不想拆穿她。
　　他已动了恻隐之心，在看到她摔倒时，或许是更早。
　　仙君心下想着，这妖，没有妖气。若是小心点，就不容易被人发现身份，暂留在此，也无大碍。但假使她想长久留下，还需勤加修行，多去人间历练几遭，才能有机会升入仙道。
　　思及此，便同她道：“你若想留下，也是可以，但你必须遵循几点。”
　　红衣女子见仙君开了口，便放下袖子，仰视着他，乖巧地点了点头。她不觉想着，亏着自己灵机一动，想出这一茬。没想到这仙君竟然吃卖惨这一招，早知道之前就用这个法子了，还省的翻墙，搞得自己一身狼狈。

　　“下面的话，我只说一遍。第一，不可暴露自己是妖，若有人问起，便说是鸿渐仙君府的花灵化形。第二，此后你要勤加修炼，争取早日升入仙道。第三，仙君府不养闲人，自己去挑个差事。明白吗？”
　　听上去似乎也不怎么难，应该是可以做到的。红衣女子心下已有了谋略，便道：“好，那我也说一点，若我没有违反以上三点，仙君就不能将我赶出府，如何？”
　　“可以。”
　　“口说无凭。”
　　仙君向红衣女子问道：“你可有名字？”
　　红衣女子摇了摇头。
　　仙君略一思索，心间已有了眉目，“颜见，此后你就叫这个名字。”
　　颜见，这名字不错。她本以为仙君冷冰冰的，起个名儿也是寡淡乏味，没想到还挺热乎的。她心下满意，便应了声，“好。”
　　仙君看了她一眼，便朝着天，道：“我，鸿渐，今日愿以仙格起誓，遵循与颜见之约，若有违背，当堕修罗道。”
　　他这誓言起的有些重，仙道堕修罗道，这修罗道虽居六道次位，但众仙却是极其不屑于此道的，他们宁愿堕人道，也不愿去往修罗道。只因修罗道虽与天道同样福泽深厚，但脾性暴躁，好战、杀伐重，与仙道的习性相悖。
　　同样的，修罗道也看不起仙道，尤其看不惯九重天上的一些仙家，觉着他们满口仁义道德，实则一肚子坏水，太过假惺惺了些。
　　一个与你境遇相似的人，习性却差了如此多，是异己，自然相看两厌。假使两道生灵相遇，便是势同水火。
　　仙君能起此誓，自是放下了仙人的清贵自矜，真真是将心向明月了。
　　可颜见不懂，她什么都不懂。
　　她一见仙君起誓了，心下不免大喜。见他爽快，她自觉也不能退缩，便道：“我，颜见，今日以妖格起誓，遵循与鸿渐仙君之约，若有违背……此生不见仙君！”

　　起完誓的颜见，竟痴痴笑了起来。
　　落在仙君眼里，他当下觉得，这芍药，有些傻，似乎不应该留她在身边。但转念一想，既已立誓，她傻就傻吧，傻点好。傻，才掀不起什么滔天巨浪。一番思虑过后，他兀自摇了摇头，没有注意到颜见眼里闪过的狡黠。
　　此刻她正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颜见报仇，可是马上就要开始了，鸿渐仙君，等着吧。”颜见刚想起身，却发现坐在地上太久了，脚有些麻。
　　她刚起了点身，又坐倒回了原地，根本就站不起来。
　　正当她哀叹体力之际，一双手伸到了她眼前，手指修长、骨骼分明，是好看的模样。抬眼一看，仙君正微俯着身，将手递给她。予以帮助吗？她仰视着他，看他这高高在上，眼露悲悯的模样，是对每一个弱势者都会如此吗？比如留下她。
　　可她莫名的不想看到，他用这种眼神望着她。
　　不喜欢。
　　是他的手，那她就毫不客气地将手放到那宽大的手掌里，借力起身。她站起后，对着仙君露出了一个甜如花蜜的笑容，是华丽而骄傲的芍药之姿。仙君有一瞬晃神，但被她下一句话立马惊地回过了神。
　　她说，“谢谢，夫君。”
　　夫君？这个芍药着实不老实，该是要好好调教一番的。
　　“不准叫我夫君。”仙君的脸色有些冷，语气也冷了下来。
　　可颜见是什么人，初生牛犊不怕虎。反正他又不能将自己赶走，她便完全不把仙君的话当回事。
　　她整了整裙摆，独自往前走了几步。而后又忽的转过身，朝仙君一笑，笑的眉眼弯弯，颇为无辜，又转头自顾自走了，只留仙君一人在此。
　　他望着小芍药远去的背影，红衣似火，可这火旺了些，旺得烧上了头。

　　颜见感应到芍药的位置，很快找到书房，而后回到芍药花里，补眠去了。颜见虽是芍药花妖，但这株芍药花却不是她的本体，而是她的居所。
　　回想今日发生之事当真是峰回路转，鸿渐仙君，夫君，想到将这两个名词重叠，便觉的有趣。颜见翻了个身，喃喃道：“仙君呐仙君，斗转星移不改我心、天长地久不渝我志，总有一天我要让你服气的喵喵叫。”这样想着，仿佛已经望见了这一天，她嘴上噙着笑，便在芍药花内入眠了。
　　睡了不知多久，只听得，有人在说话。
　　“哎呀，难得啊，这花儿，今日竟开了。”
　　“还是红色的，主上不是一直喜欢素雅的颜色，这花儿颜色也太抢眼了些。”
　　“你懂什么，这叫互补，今日主上夫人不就是着红衣。”
　　“倒也是……”
　　二人还在说个不停。躺在花间的颜见听着，有些受不了，便打算从芍药花里出来。
　　于是赏花的二人，就看见一个光球从花朵里猛然冒出，“嗖”地落在地上，然后越来越大，有一红衣美人从光球里迈出。
　　“这……”那两人看到颜见，似是一下子被她的出场方式震惊了，二人对视了一眼，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们太吵了，扰我安眠。”颜见走到了他们二人面前。
　　童乙一见她的红衣，心下便了然，这不正是那时仙君怀里的红衣女子。他便恭敬道：“见谅，见谅，扰了您休息。您就是主上的夫人吧，我是主上的小童，名叫童乙。”
　　颜见看着那个矮个一点的，有两颗大兔牙的小童先说了话。原来，他叫童乙，长得如小兔一般。
　　“童甲。”另一个小童发声了，他有一双大大的圆眼睛，眼间瞳仁又大，色泽又浅，好似猫儿的眼，他比兔牙小童要高些。
　　“你们的主上可是鸿渐仙君？”颜见在他们面前来回踱步，问着话。
　　“正是。”
　　“是的，他是我夫君。刚刚你们说，他喜欢素雅之色？”颜见当下是真的佩服自己，承认仙君为夫君，真是说得脸不红气不喘。仙君不准她叫他夫君，她偏要叫，还要当着外人面前应了这个称呼。

　　她扫了一眼这小园地，只见满是白白蓝蓝的小花儿，除了这芍药，果然没有其它色的花儿了。
　　童乙机灵，一看颜见着红衣，而这小园地满花枝的却都是白蓝之色，觉着势头有些不对，这夫妻间的事，还是让主上自个去解决吧，只能先撤为敬了。
　　“对了。”童乙一拍脑袋，说道：”我突然想起主上叫我去搬藏书阁的文书，我怎么忘了啊，夫人，童乙就先行一步了。”
　　“我……”童甲见童乙先行一步，有些无措。
　　“你……你什么。”颜见盯着他看，想听听这大眼小童会说什么。
　　“我……他一个人搬不动，我去帮他的忙，告辞。”童甲说完，也匆匆离去。
　　现在又只剩下颜见一人，一想到，仙君若是喜欢素雅之色，那她着红裙是再好不过了，当然还要在他眼前多晃荡晃荡。
　　颜见抬头望了望天，天色有些暗了下来，心道是，“仙君都不来看我，看来，我只能去会会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