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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夫君夫君 ...

  •   芍药虽然在这府邸扎根了一百年,但是那时颜见尚未化生,仅有一丝神识存在,且她的神识长不了脚跑去府邸闲逛,只能窝在芍药里。因此颜见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感到了迷茫。
      去找仙君,该往哪边走?
      如今,她除了能感应芍药,知道芍药所在之地以外,她对这个府邸一无所知。
      那就随缘吧,颜见随意挑了个方向,一边走,一边试图记下路线,走着走着,而后她就彻底晕了。
      这府邸虽大,可是也未见有什么丫鬟小厮,走了半天,连个人影都没有,更别提问路了。
      天也暗了下来,绕了一大圈,也没有见到仙君,颜见有些丧气,瘫在了一旁的廊椅上。
      正当她歇息着,视线四移时,蓦地发现附近有间屋子,有烛火亮了起来。随后明眼可见,仙君从那屋子里走了出来。
      颜见刚想唤他,脑子里却浮现出一个念头。先不叫他,就当给他一个惊吓,不,是惊喜。如此想着,见他已走远,她便悄声的摸入那屋子。
      四处打量,发现这屋子似乎是仙君的卧房。
      她本想等他回来,躲在屋子里吓他一跳,但这屋子,适合藏人的地方不多。她见那卧榻柔软,看着顺眼,便打算藏在卧榻上,吓吓他。
      她变了身衣裳,吹灭烛火,便爬上卧榻。
      哎呀,这就是仙君的卧榻吗?颜见在榻上滚了两圈,的确是嗅到了仙君的气息。
      躺在这卧榻之上,颜见突然有一种占山为王的感觉,好不爽快。心里盘算着,迟早有一天她要占领这府邸,唤仙君当小童,看他还冷不冷着脸对自己。
      可一想到,若仙君当小童,她坐在书房里,看他嬉笑着忙前忙后,一对上他那张脸……她想到他那张脸,一向冷着的脸,谄媚嬉笑时那表情该有多怪异。颜见起了些鸡皮疙瘩,不敢再往下想了。
      不想了,不想了。准备占山为王的第一天,还是得谨慎点。她便挪到了里侧,蒙头盖上被子,藏好,等着给仙君一个大大的,惊喜。

      仙君本来是打算去书房取些书过来,行至路半,却突然想起,颜见可能还在书房里。一想到她同自己“夫君,夫君”这般叫唤,脑袋都大了些,便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罢了,今晚还是早些休息吧。他便收回脚步转身,硬生生地折回了卧房。
      他记得他出门的时候并没有熄灭烛火,可现在烛火却熄了。
      幸运的是今晚的月光很是明亮,朦胧的月光倾洒,一片一片的光亮融合,交汇成一条河流,漫过窗扉缝隙,流淌进屋内。
      仙君走入了卧房,借着月光,将外袍脱去,挂在一旁的架子上,随即又走到卧榻边上,准备躺下。
      他隐隐觉得今日的卧房有些异样,异样的还有些熟悉,却说不上具体是哪里。
      仙君刚躺下盖好被子,有什么东西伸了过来,环住了他的腰。
      这……这让仙君想起昔年,他有一个往来甚密的仙友,名唤晏九。这人呢,有些胡来。
      说是看不得他清心寡欲的模样,就给他送美人,起先是规规矩矩的带入门,他拒绝了几次,晏九就有些意兴阑珊,对他表示不会再送了。
      后来,明着不来,晏九就来暗的。比如某次,熄了烛火,仙君刚躺上卧榻,卧榻内侧就有人影扑上来。他下意识的就将人影往地上摔,点亮烛火,只见是个女子。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仙君的卧榻之上,都会出现形形色色的美人。

      美人在榻,风月无边。
      可仙君心里却只想将她们扔下地,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酣睡?
      这是什么?手?仙君伸手欲将环在他腰间之物拿开,却感觉碰触到了奇怪的东西,这手感,这形状,怎么像……
      仙君躺不住了,便起身,燃起烛火。
      屋内一下子被照亮,掀开被褥,仙君定睛一看,卧榻里侧竟然躺着株植物,枝叶四散开来,大大咧咧的,还是株红色芍药花儿。
      这芍药是颜见?仙君一惊,她是何时跑到这屋,还睡在这卧榻之上的?
      纵然她是原形躺在此,一株芍药而已,可她毕竟会化人形,而且还是个雌性。仙君的脸色有些沉下来,可仙君对亲手养护的花,总是格外心软一些,不舍得将她直接扔下地。
      “起来,颜见。”他唤她。
      正在酣睡的人儿被这叫声,唤回了意识,她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等到仙君,就睡了过去。睡着了也罢,还无意识的变回了原形。
      她变了个身,化回了人形。一睁开眼,便从榻上坐起。

      屋内很安静,燃起的烛光隐隐跃动,光影映在了她的脸上,也映在了她的身上。她的眸间秋波潋滟,似明月映照下的湖泊,静谧迷人。一如今晚的明月夜,让人想沐浴在这月光下,安静独酌。
      可她的里衣敞口有些大,此刻正歪倒在了一边,露出了肩部一大片,肤色雪白。这烛火明明灭灭,衬上她乌发雪肤,朱唇一点,愈发显得娇俏动人。
      好似在漆黑夜间,一归人提灯寻路误入花丛,惊了花眠,高烛照亮了花朵,高烛照亮了红妆。
      红妆正望着他。
      灯,落了。
      看到眼前这一幕的仙君,耳朵似乎红了起来。恩,是耳朵害羞了。
      可颜见自己却什么都不知,心里还在打着小九九。
      今日份作妖,吓仙君,失败了。可没有机会吓吓仙君,但还是可以恶心恶心仙君的,比如……知他不喜,却故意喊道:“夫君,你回来了啊?”
      但听得她这一句话,仙君回过神,脸色比平常更加冷冰严肃。他的语气像是寒冬腊月里野旷的风,刮得人生疼。“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睡在这里的。”
      凶巴巴的,颜见当下觉得这仙君有些莫名其妙。本来是打算吓吓他,可这不还没有吓成嘛,只是叫了他一声夫君,他这反应也太大了些。
      她一时逞勇道:“我自己给的,睡这里怎么了,不是给你留位置了吗?”
      “出去。”仙君别过脸,不去看她,声音愈加低沉。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见颜见还杵在那儿,仙君的声音愈发地冷了起来,令人如至冰窟。
      颜见那犹如食草动物般敏感的神经,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这危险的源头正是来自于仙君,察觉到他气场的转变,她暗感不妙。
      当下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我走就是了。”颜见便下榻,迅速变回白日里的红衣,头也不回的走了。

      仙君不悦,她其实也有些生气,仙君这模样,仿佛她是砍了他一刀,他要砍回来一般。可她,明明没有砍他。
      走便走,她就风风火火的往外走,试图回书房外的芍药里。
      这,转了几圈,突然发现,书房与仙君的卧房其实相隔不远,只是当初她走错了方向,绕了一大圈。
      卧房里,仙君见颜见已走,长叹一声。
      她难道都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在说什么?她唤自己,一口一个夫君,未免太过荒唐。闯入他人的卧房,也能安睡……她莫不是把心落在了芍药花里,不然为何没有一点分寸?她该是把心落下,却顺手带了很多个胆子。
      改,得让她改。
      他熄灭烛火,重新躺下。盖好了被子,鼻尖却嗅到了淡淡的芍药花香,该是颜见的味道。
      嗅着这花香,仙君只觉得内心有些异常,他安稳平静的心,如同层层叠叠冰封之下的心,似乎跳的比平常快了一些。

      清晨,阳光还未有叩响仙君的门扉,仙君便起了,推开房门,去到书房外的小园地料理植物。
      在芍药花间呼呼大睡的颜见,突然间感到天上下起了雨,有雨点滴到她脸上,她从睡梦中一下子惊醒,摸了把脸,黏糊糊的,“怎么了?失水了吗?”
      起身便从花间幻化出来,脚刚落地,便看到仙君在那收拾种花的器具。
      “夫~君!”颜见一看见仙君,便热络地想要扑上去抱他。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想念他,而是她要故意逗逗他。她还记得昨天的事,他凶她,赶她。那她偏要黏着他,黏糊糊的,他不开心了,她就开心了。
      此时,她作势要扑过去抱他。奔向仙君的颜见,一如这芍药花,开的热烈,繁复,饱满,充满了生机。
      仙君昨晚做了一个梦,梦里全都是白色的芍药花,枝叶墨绿如同翠玉,花瓣光洁而润泽,折射着阳光的光亮,似是在夜里也会发光。
      漫山遍野都是白,大片大片的白色芍药围绕着他,而这大片的芍药花地都是属于他的。
      独他一人,仙君有些满足。
      可突然间白色芍药花,变了。变成了红色的,鲜红鲜红,比颜见的红衣还要红上几分,颜见?一想到这个名字,只见眼前突然有一红衣女子出现,软糯地唤他“夫君”便直直扑向他来。
      一时间仙君的身体却不能动弹,躲也躲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子朝他扑来。她扑到了他的怀里,因着力,两人顺势就摔倒在了花丛中。
      这一摔倒,仙君就从梦中惊醒过来,只觉左边胸口略疼,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
      听她这一叫,他转过头,眼见着红色身影立马就要扑过来。可这不是在梦里,身体不得动弹,仙君下意识地灵活一侧身,颜见就扑了个空。
      颜见不仅扑了个空,还摔了个狗啃泥。她眼睁睁的看着仙君一侧身,就轻易躲了开,只余她目瞪口呆。停止早已来不及了,冲力太大,她拥抱到了大地。
      “你,没事吧?”仙君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嗷……痛痛痛……”颜见扑在地上,似是伤的有些重,嚎了起来。

      仙君俯下身,将她拉了起来,只见她脸未着地,可脸上似有鲜血,便赶忙扶到矮石旁,让她坐下,准备检查一下伤口。
      “哪里疼?”
      颜见捂着左胸口的位置,蹙起眉,道:“心痛……”
      “心痛?”一听到她说心痛,仙君有些讶然,她摔倒之地并无石块,即使有,也伤不到心。
      莫非这芍药天元有损,是先天之疾。那她,着实是可怜了些。早知如此,昨日就该温和些待她。以后,还是要多加照看一些这芍药……
      仙君心间一下百念起,正思考着以后该如何待颜见好些。不见她早已放下捂着心口的手,自顾自理好了裙摆。
      只听闻她突然道:“心痛仙君居然躲开,没有接住我。”说完掩面,作悲痛状。
      仙君沉默了,默默地看着颜见,面色如常,心下将之前的想法一一抹去。
      戏演够了,颜见心满意足,便起了身,开始活动活动筋骨。心里庆幸着,幸好只是平地摔,不然像昨日翻墙一般,实在吃不消。
      “你脸上有血迹。”站在一旁的仙君开了口。
      颜见的脸颊上面,有一小片快干涸了的血迹。
      “哪边?”颜见随意擦了擦两颊,说道:“对了,这是你早上喂芍药时的血。那时,我正好在花间睡觉。”
      “这边。”仙君指了指她左侧的脸颊。
      “还没擦掉吗?”她又用力擦了擦,不过没有擦对位置。
      “这里。”仙君有些看不下去了,伸出一只手,用大拇指指腹在她的左颊碰触了一下,擦掉了。

      她的皮肤,很细腻,有些滑,就像光滑的花瓣。
      仙君的这个动作很自然,就如同帮芍药修枝一般,自己养的花,总是要细致相待。
      颜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自顾自地说道:“以后这芍药就不用喂血了,就当它是一株普通芍药,用水去浇灌就好了。”
      “恩。”
      “那就劳烦仙君照料我家了,哦不,是劳烦夫君,谢了。”说完这句话,颜见便像窜天猴一般,飞快地窜了出去。逗完仙君就跑,真是刺激。
      自从昨天感受到来自于仙君的杀气,颜见有些胆颤了。她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在老虎身上拔毛,是要看准时机的。
      而仙君这只大老虎,是不能经常逗的,要捋捋他的毛,捋顺了,才能拔。
      又只剩仙君一人,他望着飞快逃窜走的红色身影,心里有些无奈,自己竟着了这芍药的道。她究竟是智还是愚?也许只是机敏有余而智慧不足,无知无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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