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君芍药》超韧

20、【第十九章】一波又起

　　“想走？”白婉拦住颜见的去路。
　　“我家仙君催得紧，奴婢不敢耽搁，怕误了主上的行程。”颜见低眉颔首，做出一副乖巧状。
　　白婉却没有丝毫让步之举，反倒是步步逼近，直让颜见步步后退。
　　她心理想着这白婉仙子抽的什么风，自己又是何时得罪了她。
　　事情倒回片刻前。
　　宫殿内，彼时颜见正低着头在莲花台地面上搜寻了一番，就差趴下来挨着地面一寸一寸扫视过去，终是未见得所寻之物。
　　会不会在……她一侧目望着四遭平静无波的池水，心下暗道那定魂珠该不会掉落在这池子里了，这可是冰块脸仙君第一次“送”她的东西。咳咳，到她手里的宝贝，岂还有让仙君拿回去的理儿，所幸仙君未对她的行为加以阻拦，也并未明说让她还回去，她就顺理成章的将定魂珠私人化了。
　　这定魂珠听名字看样子怎么都是一宝贝，就这么丢了，确实是怪可惜的。
　　可乍一想起湖底的了两条大鲤，颜见就略一身颤，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思来想去，还是小命要紧。
　　颜见正准备速来速回，趁早和仙君碰面回府。殿内的白婉仙子却仍未走，像是特意候着她一番，那白婉仙子的目光似乎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盯得她浑身不自在。

　　“仙子，还未走，可是在等什么人？”颜见并不能将这殿内杵着的这么一个的大活人视若无睹，也承受不住那复杂的目光，她颇有些好奇的开口询问。
　　“仙君怎么没来。“白婉施施然走到颜见的面前，“你独自返回，是来寻什么物件？可是它。”
　　还未待颜见答复，她摊开手心，掌中所呈正是定魂珠。
　　颜见一看到失而复得的定魂珠双眼便是一亮，忙答道：“对，正是此物！烦请仙子将其归还于我。”
　　“哦，你的？”白婉听此一言，随即收起了掌中的宝珠。“你一个小小婢女，如何有此宝物？你莫告诉我这是鸿渐仙君赏赐于你的。”她握住定魂珠的手猛地一紧，若不是她瞧见宝珠遗落，特意捡了去，怕是再难寻踪迹。
　　她知这定魂珠是鸿渐仙君几不离身之物，可此刻却轻描淡写的离了身，落了。又不是不知这定魂珠对于他的重要性，他还偏就如此坦荡拿出，怕不是用作于这个丫鬟身上。他们的关系究竟到了哪一步？思及此，白婉眼眸一深。
　　“诶不是我的，不是我的，这是我家仙君的。”颜见脑瓜子一转，想着看之前白婉仙子对仙君的种种而言，觉得还是得搬出鸿渐仙君来才好使，张口又来一句。“烦请仙子将它还于我，我家仙君对此物甚是上心，见它失了踪影，便命我速速来寻。”
　　许是听到了鸿渐仙君奏了效果，白婉将其还给了颜见。
　　颜见正接过手，连声道谢，准备脚底抹油开溜时，而白婉拦下了她。

　　“还请仙子……”颜见也不觉得自己刚刚的言语有失，怎么白婉仙子面对自己似乎就有一种莫名的敌意，好似要一片片扒了她的花瓣，捣鼓一番，做成芍药花酱。反正是完全没有对待仙君时的那番柔情蜜意，她也不要什么柔情，就希望这个白婉早点让她远离这个鬼地方。
　　白婉看着颜见低眉顺眼的模样，一阵讥诮。此前仙君身边的女子几乎近不了他身，除了之前她的姐姐白芙，她还未见着什么女人能伺候在仙君左右。就算是她自己，千年到头也见不了他几次。可这仙君近来莫不是变了性子，竟将她带上了蟠桃宴。不甘心，不甘，凭什么一个婢女也能入他的眼，占据他的心思，想想就不由怒火中烧。
　　她的眼神带着些许愤懑和幽怨，蹙着眉看着颜见的脸，她这一张脸，的确有些姿色，我见犹怜。若她这张脸长在了自己的脸上，仙君可是会多看她几眼，呵，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她好歹也是天宫数一数二的女仙，再者说芍药岂会让牡丹失色，笑话。
　　“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百年花灵，不过是有了几分姿色罢了。别妄想依仗着自己的三分薄面，去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白婉这一席明朝暗讽，颜见听完却是作恍然大悟状，这白婉感情是在警告自己。
　　“是是是，奴婢十分有自知之明。”颜见想着赶紧应付完这白婉，不就是定魂珠嘛，这定魂珠都到手了，什么觊觎不觊觎，定魂珠左右都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心里是这么想着的，表面上颜见还是装作一副老实模样。
　　“莫要觉得平日里仙君不甚近女色，你伺候在他身边就可以肖想。芍药只得为相，牡丹却为王，这个世界上，怕是只有我那死去的姐姐白芙才堪堪入得了仙君的眼。”她死死的盯住颜见的脸，似乎要将字字都刻在颜见的脸上。
　　“白芙？”颜见有一瞬失神，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似乎是在哪儿听到过。
　　“白芙的事，仙君恐怕没有提起过吧，也对，这是他的禁忌。”
　　白婉似乎还满意颜见的反应，但又怕是不够让颜见多长点教训，又或者说是怕恶心不到颜见，轻飘飘的来了一句。“不过，你现在这脸倒是……长得有六分像我的姐姐白芙，仙君他终究是没有放下，寻了一个……替身。”继而离开，徒留颜见一人回味着她最后一句话，“替身？”
　　她好好一个芍药花妖，几时需要为别人当做替身，无稽之谈。但总觉得心里有些怪怪的，说不出的不对劲。

　　不再细想，颜见随即赶去与仙君还有司彤老友汇合。
　　“颜见小友，你总算是赶上了。”司彤拍了拍颜见的肩。
　　“又不是不等你，怎就还跑得如此气喘吁吁。”鸿渐仙君盯着颜见微微发红的脸颊，眼眸微垂，慢条斯理的说道。
　　颜见心里却是嘀咕着，怕再留在那里，又被白婉折回拦下，就有些尴尬了。眼见仙君也没有问起她返回是去拿些什么东西，当下心安，随便来了句：“我这不是想快些回申首山嘛。”
　　三人一行到达了四更天，便是到了分别的时刻。因着浮慧殿下的池子，三人也算是拉近了一些关系。此一别，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司彤与颜见相约，待到他得空之时便到申首山拜访，颜见欣然应了，想着有这样一个念想倒是挺好的。
　　临行之际，司彤还不忘提醒颜见道：“颜见小友，好好修仙，修仙一路艰难险阻在所难免，但是鸿渐仙君必定是全力助你的，待你位列仙班之际，我一定为你们献上一份大礼。”说完，还不忘同颜见眨眨眼。
　　“无妄山地仙司彤就此别过，鸿渐仙君、颜见，再会。”
　　仙君颔首致意。
　　颜见本来还沉浸在分离的气氛中，怀想着下次相见，正准备咧开嘴微笑告别，结果一听到修仙，蓦地神色一变，偷揣在袖子里的蟠桃它突然就不香了。
　　看着颜见垂丧着的表情，仙君扬起了手，下意识地想要摸摸她的头以示安慰，可扬在半空的手却忽的一顿，直觉告诉他似乎有些不对劲，可转念一想，似乎无甚不妥。当即轻抚了一下她的头，轻声道：“该走了。”
　　而颜见却是在原地顿了三秒，有些呆愣。她刚刚见仙君抬起的手，还以为他是要敲自己一记脑壳，吓得她当场就闭上了眼。没有想到等到的只是轻轻的一抚，仙君今日真是有些奇怪，莫不是转了性？

　　仙君伸手欲牵引颜见攀上祥云，颜见见状欢喜，本将手递给仙君，仙君却临时收回了手，又从祥云落下，挥袖散了云朵。
　　“仙君，你这是作甚，难道我们不走了？”
　　“御风术是仙家必须精进的术法，此番我们御风回府。”
　　“这……仙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三脚猫功夫。”颜见这边见仙君动了真格，不免有些悱悱。
　　“来，跟着我。”仙君向颜见又伸出了手，颜见伸手便是紧紧一握，二人随即御风前行。
　　猎猎的风声自耳边刮过，被风带起的裙裳长长，拂过云霞，她一席红衣似乎要将这云霞也染红，留下瑰丽的色泽。
　　颜见看着这红裳，想到在蟠桃会的种种，便脱口而出道：“仙君是何时将我的容颜也幻化的，我都没有发现，以为仙君只是将我的红裳变化了。”
　　“刚到四更天时。”
　　“仙君为何这般？“颜见圆圆的杏眼骨碌一转，脱口而出道：”仙君定是怕我艳压群芳。”
　　颜见一看仙君也没有什么反应，正当她准备忽视刚刚的问题时。
　　只听他道：“你倒是有这个自知之明。”
　　颜见忽的听到这句话，顿时愕然，仿佛仙君是说了什么虎狼之词。她以为仙君只会轻笑一声，而后置之不理，完全没有想到仙君居然理会了她所说的话。
　　等她终于回过神来的那一瞬，突然就体会到了心花怒放，这个成语的具体情境。她自恃貌美，可第一次听见仙君这迂回的认可，还是有些羞怯，她头低垂，嘴角的弧度却怎么也掩不住。
　　她轻轻的挣开了仙君的手，不自觉用手捂住了有些发烫的脸颊，小声嗫嚅着：“仙君，我一个人练习一下。”便头也不回的直直朝前方飞去。
　　仙君微怔，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回了那么一句，许是那时她眼波流转，眸子里染上了澄明灿烂的流光之色，又正好对着他，不忍熄灭她眼里的光。

　　随在颜见身后的仙君，看到颜见的左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雾障，云雾里电闪雷鸣着，比之前遇到过得阵仗还要大，雾障外围逐渐形成一个风暴漩涡，正慢慢扩大，吞噬着周遭的一切，连云彩都不曾放过，尽数吞入了漩涡的中心。
　　“颜见，小心!”眼见着她就要被卷入雾障中，仙君迅速掐了个诀，试图用术法将颜见带回，却发现那雾障竟连术法也吞噬，加大术法力度只会使得灵力快倍流逝。
　　权宜之计，只能先将其身体固定在原位。
　　顷刻间，仙君已然到达颜见周遭，他同她伸出了手，以他现在的位置，只要颜见握住他的手，他就能带她逃离雾障。可是却总是差一点，还差一点。颜见努力的伸手，却连仙君的指尖都够不到。
　　虽有仙君的术法作支撑，却也只能艰难护她在原位。
　　她整个人都暴露在风暴中，这风刮得人生疼，她一身的红裳和青丝早已凌乱。正像那接受狂风暴雨肆虐的一株芍药，那恶劣的天气要将她的花叶枝瓣统统掳了去，要将这芍药拦腰折断，要将那聚起的浮萍打散，要将这颜见拆筋扒骨吞噬。
　　颜见快要撑不下去了，呼啸的狂风使她睁眼都有些困难，呼啸的风刺入眼眶，使她泪水涟涟。此时的她就像那散开的浮萍，已无力对抗外力。

　　眼见着雾障越来越大，越来越靠近，风暴更肆，再有一尺，二人就要被这风暴中心的雾障所吞。
　　随着雾障临近，仙君的灵力正快速流入到雾障中，加倍消耗。
　　大势不妙，她看着仙君因耗损灵力，而逐渐变得苍白的脸，再这么下去，仙君恐不是被雾障吞噬，而是因为灵力损耗而陨灭。
　　颜见想着仙君在王母的蟠桃宴虽然成功救下了她，但这一回真的就是凶多吉少了。本着两个人一起倒霉便是倒了更大的霉的想法，她一咬牙，喊道：“仙君快走，不要再浪费灵力了，仙君。”
　　可仙君这边却未有丝毫动容，仍是试图去拉住颜见的手。
　　她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雾障，自知无望，但此刻内心却异常的平静。疲惫，这狂风似乎已经将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带走，连睁开眼也是费劲。此刻颜见的脑子里空空，似乎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不如就随着这风飘去吧。
　　颜见闭起了眼，嗫嚅了句，“仙君快走。”言罢垂下了手。
　　“颜见，快把手给我。”仙君的额头上渗出了很多冷汗，紧咬的后槽牙使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可以看出此刻的仙君很是吃力。但他的眼里却透露出十足的坚毅，还有一丝肃杀，似是狼烟滚滚的战场上，金戈铁马万千敌军袭来，独他一人站在城楼前，守护家国河山，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可惜风暴的力量实在是过于强大，而颜见就快要落入雾障其中，他只得顺着风向，以身涉险，只见他身体往前一倾，向颜见靠近，忽的一把准确扣住颜见的手腕，在千钧一发之际仙君终于抓住了颜见。
　　手腕一热，颜见倏忽睁眼，正欲看清眼前时，眼眶里不自觉飘出了一串泪水，不知道是因为风的侵袭还是感动，眼前的仙君模样却是愈加模糊。
　　只一息，他们二人已然被卷入了雾障的风暴眼里，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