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奈何桥》冰的光芒

64、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把旅馆的工作辞掉后，我再没出去打工，也极少回娘家，不愿让他们说我吃白食。虽然他们嘴上不说，不证明他们心里不这样想。很快我们省吃俭用攒下的那点钱又快见底了。为了节约开支我常常带着孩子去小公园买菜，小公园的菜相比别处便宜很多，就是市场特别混乱，经常能看到小偷揣着长长的夹子明目张胆地偷窃。不过我从来不担心被偷，来这里买菜我的钱夹里一般不会超出二十块钱。不过，也有被小偷看走眼的时候。
　　那天一大早我骑车带着闹闹去小公园买菜，经过一个卖水果的铺子，闹闹要吃沙果。于是我支车把闹闹抱下车挑沙果。等我挑完沙果，转身去取挂在车把上的钱夹，车把却空了。我放眼环视人群，刚好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影有往腋下藏东西的动作。我指着男人离去的背影问卖沙果的摊主，是不是他拿走了我的包。摊主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说他没看见。他显然在撒谎，虽然人流如织，但他的水果摊前只有我驻足。在我弯腰挑水果的时候，这个摊主一直吆喝着招徕生意，他面对着街面不可能没有看见！我顾不上多想，冲着那个我锁定的那个家伙追过去。
　　“嘿，你给我站住！”嫌疑人没走多远，大概是听打了我的叫喊，他突然从前边的一个豁口出转到另一边的走道上，与我相向而来。我也连忙从两个摊位的缝隙处穿过去，截住他的去路。
　　“把钱夹还给我！”我手指着面前这位看上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
　　“怎么，不认识了？”那人堆着一脸的笑，一幅憨厚老实的样子，面目表情仿佛见到了老熟人。
　　有那么几秒钟，我有些恍惚，以为真是遇到了妈妈那边的老街坊。我脑子迅速做着判断，我印象里好像没有这样一个人。我捕捉到了那人的笑容里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我认识你是谁呀，把包给我拿出来！” 对方毫无廉耻的表演令我愤怒，同时为自己刚刚反应迟钝而窝火，我厉声喝斥。有不少人驻足向我们这边张望，却没有一个人敢走上前来。
　　“嘿，咋那么不识逗呢？”那货面不改色心不跳，依然保持这微笑，一副被老熟人误解的无奈的表情。
　　“你要不要脸？把我包还给我！”对方的厚颜无耻，真恨不得上去挠他。
　　对方终于将右手伸进怀里，从左腋下拿出了我的那只钱夹递给我。
　　“你那么大年纪了，怎么好意思干这种勾当！”我不解气地教训他。
　　那货儿依然没有流露出谎言被揭穿的尴尬和悔意，说了一句：“不识逗！”然后挂着那张笑脸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悠哉悠哉地融入人流中。我返回到摊位前，摊主拿着装沙果的塑料袋问我还要不？我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我抱起闹闹，把他放到自行车后座上就要离开。这时旁边有人提醒我打开钱夹看看钱少了没有，我当然不会当众把钱夹打开，出门前看过钱夹，里面只装着不到十块的零钱。我听到后面有人议论说肯定钱夹子里的钱不少，要不她能那么不要命地去追！我再也无心买菜，在人们的议论声中落荒而逃。走到人少的地方正要骑上车，车子去却被人从后面拽住，我恼怒地回过头来，认出拽我车子的葛彤的妈妈。
　　“晓凡，真是你啊。我刚才看到你追那个小偷，以为是看错了，还真是你。”葛彤妈妈拉着我心有余悸地劝我，“晓凡，以后钱丢了就丢了，可别去追。前天我在这里买菜，有个女的也是被人偷了钱包，结果被那小偷打的满脸是血。”
　　“阿姨，您也来这里买菜？”葛彤妈妈的提兜里装满了蔬菜。
　　“自从你葛叔前年去世后，彤彤他哥就把我接到了他家了。喏，就在前面那栋楼后面。平时我就给他们做做饭，接送一下孩子。”葛彤妈妈指了指南面的旧楼。
　　“前年我去过您家的平房，结果平房都拆了，也没处问你们搬到了哪里。”
　　“我那平房地震过后没多久就拆了，拆迁分到一套楼房，现在彤彤住着呢。”
　　“葛彤？葛彤她回来了？”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回来快两年了，怎么，你们一直没有见面？”
　　“没有。”得知葛彤回来那么久，居然没联系过我，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我们的楼房就在幸福南路，应该离你妈家不远。”
　　“嗯，是不远。”
　　“哦，对了，我们家安了电话，我把电话号码告诉你，完了你和她联系。”葛彤妈妈说了一串电话号码。
　　“葛彤还好吧？”
　　“还行，她从深圳回来后，就开了一家化妆品店。不过她并不常去店里，她雇了个小丫头看店，她自己没事就出去旅游。我说小凡，你见到她也劝劝她，女人总得成家，她总这么单着，我的心也跟着不落听。你看你多好，孩子都这么大了。”
　　“那是她自己选择的生活，我觉得这样挺好。当年您不是也竭力阻止她去深圳，她不也去了。现在她也未必听我的话。”
　　“是，也是。”
　　出了街口我们分手，葛彤的妈妈一个劲地嘱托我，一定联系葛彤。
　　我当然会联系葛彤，我没有那么清高，我不会虚伪到自己都快揭不开锅了，还想不到当年借给葛彤的那笔不菲的钱！如果这个故交生活得穷困潦倒，我自然不会去要这笔钱。事实上她生活得很好，开了自己的店铺，还有雇员。她甚至奢侈到可以满世界去旅游！
　　可是真要给她打过去电话的时候，我又犹豫了。说实话，我张不开口。我知道只要我张开口，我们之间的友谊就完了。可是想一想，她，何曾珍惜、在乎过这种友谊？
　　电话一通，我从那声“喂”中就听出是葛彤的声音。我做了自我介绍后，葛彤惊喜的声音立刻感染了我。她问我怎么不联系她,我反问她怎么不联系我？我母亲家电话号码她是知道的，我的工作单位她也不是没去过，想见我有那么难么？葛彤要求立刻与我见面，我把我家的地址告诉了她，让她打车过来。我利用这段时间匆忙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两条活鲤鱼。
　　请让我用最短最简捷、真实的语言向读者诉说我与葛彤见面后发生的故事。如果可以，我宁可忽略过去！
　　一见面葛彤就递给我一个用报纸包着的纸包，说里面是还我的钱，多出的钱是送给我儿子闹闹的，我说不用那么破费。她说她没想到我结婚了甚至连孩子都有了。葛彤变化挺大的，穿着用度今非昔比，背着双肩包，花纹是鳄鱼皮质的，价格一定不菲。手里拿着时下没几个人能买得起的手机，而且是超薄的国外的一个牌子。
　　看看时间不早了，我开始收拾那两条鱼。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杀过生，没结婚的时候处理活鸡活鱼都是母亲和施晓妍，结婚后我们生活拮据到连肉都极少买，更别提买活的鱼虾。我让葛彤能上手帮忙。葛彤看见盆里的两条活蹦乱跳的鱼，立刻躲得远远的，说她从来不杀生。我心惊肉跳的把鱼用刀背打昏，葛彤在旁边看着说我残忍，我说我杀生还不是为了你，你不是最爱吃鱼吗？葛彤说，“我是爱吃鱼，但也不能当着我的面杀呀！”“你就是手下敲木鱼，心里想着红烧肉的假尼姑，表面看上去不食人间烟火，其实脑子里装满红尘的主。”又能跟葛彤斗嘴心里说不出的开心。饭刚做好，大功赶着饭点儿回来了。葛彤在看到李大功的时候，眼睛竟然有点游弋，人都是感官动物，葛彤也不例外。饭后大功上班去了，闹闹不一会儿也睡着了，我和葛彤坐在沙发上唠嗑。葛彤看着我说，没想到李大功那么高，那么帅。她的眼神告诉我，我配不上李大功。在她看来，我找李大功是捡漏了。葛彤在我面前一直有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整个下午，葛彤一直向我问东问西。问我和李大功怎样认识的，问我这些年的经历。我当然也愿意与她分享我的过往。我谈到和李大功的相亲，由相亲这个由头谈到了我在横山工地施工的时候去白云山求的那个签儿，以及回来后与大功相遇和签上说的一模一样境况的巧合。还谈到了沙源，谈到横山最后一晚与沙源在无定河边浪漫如梦的夜晚……葛彤特别投入地倾听，眼睛时常会冒出光亮。我也问她这些年的经历，她只用一句一言难尽来回答我。她不愿提及，我也不便多问。闹闹午睡醒来后一直在我身边捣乱，我一边应付着孩子，一边和葛彤聊，有几次闹闹打断了我们，葛彤毫不掩饰自己的腻烦。葛彤被闹闹叨扰的终于失去了耐心，直接皱着眉头向我抱怨道，晓凡你怎么能忍受这样的生活？说她要是结婚，生了这么一个孩子她都能疯了。我说，所以我走进了婚姻，而你只可以被男人欣赏和仰视。葛彤没能等到吃晚饭就被闹闹折磨得无法再多呆一分钟，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