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奈何桥》冰的光芒

41、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大功的几个姐姐在水泥管道里住了一个多月，受不了地震后又是刮风又是下雨的天气，先后搬回了她们各自的家。他们走后，我本来想搬回自己家里住。无奈余震一直没有停止，我们的房子震后成了危房，我们家还好，有的人家透过天花板楼板间震开的缝隙都能看到外面的光亮。家属院的住户找到厂里让厂里给个说法。当初旧房改造时，不少住户买不起楼房，于是厂子里在位于厂区边上给盖的这几栋平房，入住时每家每户都是掏了钱的。这才刚住了两年，房子就成了危房，大伙当然不干了。以前我从来没注意房屋的构造，地震后才仔细看了看。发现我们住的房子既无地梁也没有构造柱。当然屋顶如果是木质结构，这样的构造也能说得过去，偏偏屋顶铺的又是楼板，光依靠墙体承重肯定会出问题。这样的设计不可能出自设计院，肯定是厂里为了省钱，偷工减料把起到承重抗震作用的地梁以及构造柱省掉的。为了平息众怒，也许是更怕家属把这事儿捅到上面，厂领导答应为我们修葺房屋。施工队为家属院的房子重新加设“地梁和构造柱”。地梁起承重作用的，应该浇筑在承重墙下面。而施工队只在墙体的外墙上下浇筑了两道混凝土，东西承重墙上弄了两根拉结筋，根本起不到承重的作用。他们这样做，只能给不明就里的老百姓一个心理安慰。房屋的修葺前前后后进行了两个多月。我们的房子在修葺时，老家来了个电话，说外婆病重，施晓妍请假带着宝宝和母亲一起回了老家。她们走的半个月里，我边带孩子边卖货。大功每天下了班也赶过来帮忙。晓蕾在母亲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也收敛了许多，很少出去玩，下班就跑回来帮我忙里忙外。相对于看小卖部晓蕾更喜欢带闹闹，吃的、喝的、玩具、小衣服瞎买一气。有几天闹闹食欲不振，好几天都不好好吃东西，粪便的颜色也不对劲。孩子以前拉的大便都是淡黄色，这几天变成了类似于巧克力的颜色。但儿子的精神状态还好。等大功改夜班白天休息，我和大功要抱孩子去医院看看，让晓蕾在家看小卖部。施晓蕾这才跟我们说了实话，她说她这两天给闹闹喂的是巧克力，才会拉那种颜色的大便。难怪这几天闹闹见到小姨比见到他亲妈都亲，看见晓蕾就乍着双手要抱抱，原来是拿巧克力勾引贿赂的。我知道施晓蕾把闹闹亲得不得了，给闹闹喂的都是她男朋友送给她的高级巧克力。可她忘了闹闹才只有几个月，现在只能吃奶外加一两个蛋黄，根本消化不了这种东西。幸亏我发现及时，要不得把孩子的肠胃吃坏了。我警告晓蕾，以后不许再给闹闹喂巧克力。闹闹的饮食和排便刚刚正常没两天，我又发现晓蕾在偷偷给孩子吃另一种东西。那天晓蕾一下班就从我怀里抱走了闹闹。我从院子里的水笼头下洗衣服。地震棚里不时传来晓蕾咯咯咯的笑声。我轻手轻脚地走踱到地震棚挑开一条小缝向里面探看。晓蕾背对着我，我看到闹闹趴在床铺上口水流得老长，手脚并用奋力地向晓蕾这边爬着，晓蕾拿着一块大白兔奶糖引诱着闹闹，待闹闹接近她手中的奶糖，她再把手往回缩，闹闹和她手中的目标总保持一定的距离，逗弄儿子继续前进。闹闹屁股左右扭摆不顾一切地往前爬，爬累了，脑袋抵在床铺上，歇一会儿再爬。儿子的动作憨笨得像只大熊猫，把施晓蕾逗得前仰后合。这样几次三番，总也达不到目标，闹闹突然停止了爬行，翻了个身仰躺在床铺上双腿用力向空中蹬踹，嘴里发出“哼哧，哼哧”发怒的声音。晓蕾这才把手中的奶糖放进儿子嘴里，让他吸吮几下。待闹闹尝到了甜头，晓蕾便挣脱闹闹死劲儿抱着她拿糖的那只手。于是闹闹又翻过身来寻找目标，继续奋力前进。我站在外边看到这样的画面也忍俊不禁。除了这些令人愉快的温馨的画面，也出现过一次让人后怕的险情。那天晓蕾下班，我让她出去买菜，她非要带上闹闹。我用一条纱巾把闹闹固定在自行车的后车座上。十分钟不到，晓蕾一手牵着车子，一手抱着闹闹回来了。我看到闹闹灰头土脸右侧脸上有擦伤的渗血点，我忙接过闹闹问她是怎么回事？晓蕾说她骑车还没出街坊，就有人冲着她喊，孩子掉下来了。她忙停下车，看到闹闹大头冲下，脚勾挂在后面车座上的纱巾上，脸贴在地上，身体悬在空中……施晓蕾在跟我说事情的经过时脸色煞白，还没从惊惧中缓过来，懊悔不该带闹闹去买菜。看着儿子的小麻脸，我心疼得不得了。想骂晓蕾两句，但看她自责的样子，便忍住了。孩子是我固定在车后座上的，责任在我。
　　这次地震，报道说倒塌损毁了上百栋房屋，伤了十几个人，并没有死亡的报道。可是在地震后不久，这座城市发生了几起死亡事故。正值暑期，有几个小学刚毕业的学生在地震棚外架起烧炭的烤炉弄烧烤吃。吃完烧烤他们又在地震棚里点上蜡烛玩扑克牌。担心夜里烤炉被小偷偷走，几个孩子临睡前把烧烤炉搬进了帐篷。半夜没有吹灭的蜡烛引燃了帐篷，可是几个孩子吸入了过多烧烤炉释放的一氧化碳，已无力逃生。他们的地震棚设在远离居民区的空旷地带，等人们发现时，五个孩子都已烧成了焦炭。电视上那一闪而过的几个孩子已经炭化了得黑乎乎蜷曲的画面，让人触目惊心。
　　电视报道后的第二天，姐夫和施晓妍便来到母亲家，把地震棚拆了，床铺又移回房间。他们把小卖部里面的角钢做的两个货架搬到放双人床的那间大房，把货架分别放在双人床的两边依墙而立，四周用钢管加固，然后在上面铺上床板。这样等于把地震棚移进屋里，即使地震把房子震塌了，危险系数也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