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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   第三章接到传票
      三天后,妹妹晓芸突然出现在我干活的工地上。从家里搬出来,半年了,我一直没有见过她。她刚开口叫了一声“二姐”,眼泪就扑簌簌地滴落下来。我的两个妹妹,自打我八岁从老家回来,几乎很少叫我一声“姐姐”,为数不多的几次呼唤都是在她们有求于我的时候才发生。果然,晓芸跟我说,“妈妈病了。”“她病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态度冷漠。晓芸大概对我这样的反应有些失望,终于止住了哭泣,抽抽噎噎地说:“妈妈住院了……肚子里长了瘤子……现在不知道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的……今天上午刚作的切片。”
      尽管我恨那个被我称作母亲的人,从内心鄙视她。但是在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我依然心头一颤,会有莫名其妙复杂的感觉涌上来,不是心痛,而是怕失去。看来我必须回去了。
      母亲在我回去的第二天做的手术。在被推进手术室之前,她的眼光依依不舍地从姐姐和两个妹妹之间辗转,声音哽咽地嘱咐姐夫照顾好姐姐和妹妹。她始终没有跟我说一句话,甚至不看我一眼,一眼不看!
      话说到这里似乎有了告别的味道。两个妹妹开始小声地哭起来。已经怀孕七、八个月的姐姐施晓妍则躲到走廊对面的盥洗室里,从里面传出她压抑的哭声和呕吐的声音。我转身向走廊尽头的楼梯口走去,我不想让她们中的任何人看到我溢出眼眶的泪水。
      在医院后面的荒草丛中,我跪下来双手合十默默祈祷母亲能平平安安地出来。此时此刻不知为什么我那么怕失去她……
      三个小时后,母亲被推了出来。手术做得很成功,曾经孕育过我们姊妹四个的子宫连同卵巢一起被切了下来。这些生殖系统和肿瘤装在我从工地用来打饭的小黄瓷盆里,满满的足有三四斤重。肿瘤是我和晓芸送到医学院做的化验,化验结果是良性。
      母亲恢复得很快,七天拆线后就闹着要回家,施晓妍跟大夫串通好,让母亲住了十天才办了出院手续。施晓妍因为家远,身子又笨重,不能经常来照顾她。这段时间工地不太忙,我早早便跑回去做饭,晓芸和晓蕾负责轮流给母亲送饭。我很少去医院,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在母亲术后的护理中,她从来不指使我干什么,就是她下地去卫生间,我主动上前搀扶,她也像躲避蛇蝎似的避开我伸过去的手,仿佛我身上长满了毒刺。好在我做的饭还对她的胃口,很少有剩饭剩菜拎回来。
      斟酌再三,我还是决定在母亲出院之前回到我租的小屋。母亲出院的前一天,我打算去把小屋点上火烘烘潮气。出来已经十多天了,那“凉房”不定冻成什么样了。
      我掀开棉门帘,感觉门帘重了许多。门帘是入冬后,梁美华有一次过来看我,见我的小屋走风漏气异常的冷。她回去后把一个棉褥子外面套了一层军用的绿色帆布套,送过来亲自挂在门框上的。褥子里面的棉花是半新的,所以很轻,而此时感觉却重了许多。一定是“多多”又跑到门帘里御寒来了。“多多”是两个月前跑到这个院子的一只没人要的流浪狗。实际上它很少光顾我的小屋,因为我的房间实在比外面暖和不了多少。“多多”显然不太受这个院子里的住户待见,我经常看到住户们用脚或扫帚将它撵出来。不知道那么冷的天,它都在哪儿过的夜。有一天早晨打开门,发现门帘竟然被它掏了一个洞,它则躲在烂棉絮里睡大觉。后来我把一副棉手套拆了,将棉花絮到它的“窝”里,以备在没人收留它的时候,让它有个安身之地。
      我蹲下来将手伸进它的“窝”里,触摸到的却是“多多”僵硬的身体。“多多”——死了!我把“多多”抱出来,将它放到院子当中堆得高高的雪堆上面。“多多”的皮毛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但愿它去的那个世界没有这个地方冷……我擦了擦眼角,拿出钥匙去开门,发现门的锁头上别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起初我以为是葛彤的留条,展开一看,我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
      这是一张市公安局分局的传票。要求我见条后三天内务必到分局刑警队配合了解情况。我看了一下日期是十二月三号,上面盖着分局的公章。我几乎站立不稳……但是我没有倒下去,可是我心里的某种东西“轰”地一声倒塌了。
      一定是那个“皮夹克”被抓住了,并供出了我。他为什么放我一条生路,却用这种方式羞辱我。“王八蛋。”我手里握着那张传票,呆呆地坐在床上,一时心乱如麻。今天是十二月五号,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我明天去吗?如果不去,警察肯定会按图索骥找到我家里去,到时候我怎么跟家里人解释。可是去了,我又该如何面对警察的质询?
      直到完全处于黑暗中,我才发觉我已经呆呆地在床铺上坐了三、四个小时。不行,我得找葛彤。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个想到的是葛彤而不是岳志菁,也许在我潜意识里葛彤相较于岳志菁更加强大。我起身去墙上的挂钩上取我的棉衣,才发现它就穿在我身上,进屋里时没感觉到热,所以就没有脱衣服的动作。我骑上车子飞快地向葛彤家奔去。此时此刻我多么想立刻见到你,我的朋友,我需要你的帮助。
      葛彤的家在市中心林荫路的一个街坊里,离我母亲那儿很近,离我租住的地方却有很长一段路。骑到林荫路和富强路交叉口时是一段上坡路,我骑不动了,下来推着车子往前走。推车拐过十字路口,还有二、三十米远就到葛彤的家了。葛彤家就在马路的边上,路灯下我看见葛彤家门口站着两个我熟悉的身影——女的是葛彤,男的则是小刘。此时他正在专心地为她围一条长长的围巾。他一圈儿、一圈儿地往她脖子上围着,最后他把剩下的一节围巾罩在了她的脸上。她娇嗔地在他胸前捣了他一拳,他做出非常痛苦得要晕倒的样子,她被逗笑了。然后他与她肩并肩朝与我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怔怔地呆立在那里,好半天才调转车头,顺原路回到出租屋里。我的手冻得不听使唤了,鼓捣了半天才把门锁打开。我没有脱去外衣就直接进了被窝。我把被蒙在头上,浑身依然止不住地哆嗦,上下牙齿直打架。现在我是从里到外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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