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奈何桥》冰的光芒

27、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天一早，我和母亲一起往货架上补齐要卖的商品。这时候一个街坊匆匆跑过来买烟，把脑袋伸进小卖部的窗户左顾右盼了一下，然后莫名奇妙地问母亲“你们家小卖部丢没丢什么东西？” 我和母亲面面相觑不知何意。昨晚母亲就睡在小卖部里，怎么会丢东西？街坊说，昨晚他一点多钟下夜班回来，看见一个身穿军大衣的男人鬼鬼祟祟地徘徊在我家门口……我心悸了一下，昨天晚上在门口与李大功分手也就是十二点钟刚过，难道李大功没走，在我们家门口站了一个多小时？母亲大概也意识到昨晚的那个人十有八九是李大功，她回过头拿眼睛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看到母亲责备的眼神，我心虚地低下了头。这个傻瓜，昨晚那么冷的天竟然在外面冻了一个多小时。我开始后悔我昨天最后的举动，把门摔得山响。就是分手也应该好聚好散，我做得实在太过分了。
　　我生日的前一天，施晓妍带着宝宝来了。宝宝在我的房间里跟我打闹了一会儿说口渴了要喝饮料。我去小卖部拿饮料时，在门外听到了施晓妍和母亲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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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这几天李大功没来？”
　　“快别提了，那个死女子就因大功说错一句话，愣把人家给蹶走了。”
　　“怎么了？怎么了？大功说什么了？”施晓妍担心的口气。
　　“我听晓蕾跟我说，她要在生日那天买几卷胶卷照相，大功说了一句‘弄得那么隆重干什么？’她就生气不理人家了。大功道歉的话说了一箩筐，她对人家冷若冰霜，我都看不下去了。要我说，大功也没说错话，都二十六七的人了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今年再嫁不出去，晓蕾恐怕都得赶在她前面，还挑三拣四！人家李大功要个儿有个儿，要长相有长相，李大功也就是家庭条件不行，要是家庭条件好，还轮得上她施晓凡去捡这么大的便宜……”
　　我终于知道了我在母亲黄敏芝心目中的形象，在她眼里我狗屎都不如！后面的话我没法再听下去，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二姨，你哭了。”宝宝爬到我的腿上，用他胖乎乎的小手擦拭着我不断涌出的泪水。
　　“谁说二姨哭了，二姨刚才迷眼了。”我哽咽着把宝宝抱到怀里。
　　“二姨，我帮你吹吹就好了。”宝宝抱着我的脸，冲着我的眼睛吹着。我的眼泪又大滴，大滴地滴落下来。
　　一夜无眠。早晨起来我眼睛肿得像桃，嘴唇上起了一串大燎泡。施晓妍一早就出去买菜去了。本来施晓蕾是准备出去玩儿的，见妈妈的脸色不好也没敢走，心不在焉地在家里带宝宝玩儿。我则躲在小卖部里卖货。黄敏芝几次进出小卖部，脸阴郁的能泛出水来，而且欲近中午脸色愈发难看。我和施晓蕾进出小卖部和客厅大气都不敢出，唯恐哪儿块儿没做到位，惹恼了她。偏偏施晓芸和丈夫在饭菜快准备停当才赶来，被母亲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数落了一顿。我在小卖部里看见正在院子里刮鱼鳞的母亲当着施晓芸和丈夫的面，把刮了一半的鱼狠狠地扔进洗菜池子里，然后气哼哼进了客厅。施晓芸拉着丈夫没敢跟进去，直接拐进了小卖部。施晓芸问我，妈这是怎么了？我咬咬嘴唇没有说话。我知道她这都是冲我来的，如果今天李大功不来，怕是这顿饭全家都没法吃消停。
　　整个上午我借口上厕所，出去过两次，向街房南北两面的出口张望。此时此刻我多么希望能看到李大功的身影，不，即使是一个陌生人，哪怕他是一个傻子、瘸子、瞎子，只要他肯娶我，我会立刻跟他离开这里。这个家，我一刻都不愿意待了。
　　“李大功，快来救我！”我在心底绝望地喊道。
　　可是过了中午十二点，李大功都没有来。全家人围坐在方桌四周，桌子上煎炒烹炸摆了一桌子，是我有生以来为我准备的最丰盛的一次生日宴，母亲没发话谁也不敢动筷子。大家都面面相觑，看看我又看看母亲。既然是为我准备的生日宴，我只好勉为其难地小声说道：“菜都凉了，快吃吧。”母亲“咣当”一声一把将自己面前的碗碟推倒，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憎恶，然后站起身来怒冲冲地离开饭桌踱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了进去。天一亮黄敏芝起来就摔盆打碗指桑骂槐，到吃饭时也不让人消停。我忍无可忍，也霍地站起身来冲出了家门。
　　可我能去哪儿？我站在家门口，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黯然神伤。我穿着薄薄的毛衣在冰冷的空气里站了足有十几分钟，在平定下来自己的情绪后才准备回家，否则我不知会不会跟黄敏芝大吵一架。我去推院门，转身之际猛然看见北面街道的入口处一个穿着军大衣骑行的男人往这边骑来，样子很像李大功。一定是他！虽然距离太远，眼中含泪我看不太清楚他的长相，但是那即使骑在自行车上也比常人高大挺拔的身躯，让我不再怀疑他就是大功。况且他有个明显的标志：一只手把着车把，另一只手上提着一个特大号的蛋糕盒子。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恐怕没有第二个人和我这个倒霉蛋儿是同一天的生日吧？我真是百感交集，百感交集！我慌忙进了院，怕李大功看到自己，倒好像我是特意在外面等他似的。
　　最终我的生日宴，在李大功进门后拨云见日。否则今天是我有生以来最暗无天日的一天了。那一天我得到了晓芸和晓蕾送给我的礼物，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那件漂亮的围巾是施晓芸送的，晓蕾的确给了我一个惊喜，她送给我一条单粒的珍珠项链，链坠上的那颗珍珠虽然不大，却圆润光滑，我非常喜欢。不过生日照片由于我的原因到底没拍成——我根本没准备胶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