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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五十九 ...

  •   龙极殿的高处,只设了一张食案,太子殿下非要我与他同坐,我如何没有答应,他无奈,只能在一边命人另设了一张小食案。
      龙极殿下方,坐的全是陛下的妃子,和几位年幼的公主和皇子。幸亏陛下的后宫人数众多,殿中的食案还算坐满了人。
      贵妃娘娘坐在我的对面,她是殿下的母妃,理应坐在高位。我没想到她会来,毕竟她刚刚失去一个孩子,另一个又被罚去守灵一辈子不得见。听春花说,她好像也病了很久。
      丝竹起,歌舞扬。
      殿中奏起的是一段特别欢快的曲调,听说是陛下的意思,毕竟这一年宫中诸多不好,奏些欢快的曲目,为的是替来年讨个好彩头。
      宫妃们因为殿下很快将登基,自是各种讨好,筵席之上,说的全是好听的话,那些小小的公主和皇子们,也被母亲差遣来敬酒。殿下很开心,一杯又一杯的喝个不停。
      “殿下,少喝点,喝醉了该很不舒服了。”
      “阿卫,没事,我今日真的高兴,多喝两杯,就两杯。”
      我不再劝说,专心看殿中的舞姬跳舞。
      舞姬的身段极为妖娆,又穿的很清凉,便是我一个女人家,都看得脸红心跳的。春花悄悄在我耳边低语,她告诉我,领舞的那位是骠骑大将军府的嫡女,听说出生那日,天空飘来大片祥云,京中有传言,此女贵不可言。
      贵不可言,那不就是说她有皇后命吗?
      配舞的几位,也都是朝中重臣家的嫡女。
      “春花,乱说什么呢?”
      “太子殿下恕罪。”
      “阿卫,别听她乱说。”
      “殿下以为春花在说什么?”
      “她肯定告诉你,殿中的那些女人是,是——”
      “是什么呢?”
      “……”
      “棣华,我知你心中只有我,也相信你只会对我好。”
      “那便好。”
      他开心的看着我,眼眸因酒意迷离,脸颊通红,唇边满是如水般的温柔笑意。我好想亲一亲他的唇角。
      “太子殿下,本宫想敬一敬准太子妃,不是可否?”
      说话的是贵妃娘娘。
      “当然,阿卫,陪母妃喝一杯如何?”
      “娘娘,卫蓝是小辈,哪里当得您的敬,应该是卫蓝敬您才是。”我找了找食案上,没有酒。
      “卫蓝,本宫这里有酒。”
      我于是拿着空酒杯,朝她走去。贵妃娘娘为我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我们酒杯相碰,只听见叮的一声响,贵妃娘娘一饮而尽,我自然跟着一饮而尽。
      我没喝过酒,更别说是烈酒。大约是因为宫廷御酒吧,这酒闻起来特别的香,喝起来也特别的香。
      “多谢贵妃娘娘。”
      “不必客气。”
      殿下被灌醉了,我扶着他去龙极殿的侧殿休息,刚将他安置好,陛下处来人请我去一趟,说陛下睡不着,想听我诵读一段经文。
      我让春花秋月守着殿下,独自往陛下寝殿去,然而我才走出侧殿不久,便觉酒意上涌,一时之间天旋地转,我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我正躺在漆黑的棺木中,被人抬去不可知的哪里。
      作为安微,我知道卫蓝将被抬去哪里,我以为卫蓝会恐惧,可卫蓝并没有,她平静的躺在棺木之中,尽管她还没有猜出这是一具棺木。
      很快她猜出自己躺在棺木里,但她依然很平静,她只是看着棺木缝隙中透露出的微薄火光,将手一点点的挪动去够那处的火光。我以为她试图呼救,可她只是轻轻的扣了扣棺木。
      这个梦,我曾经做过一次,只是那时不像现在这样平静,因为那时的我是安微,而非卫蓝。
      一切如同昔日梦境中的一般,卫蓝被人抬到一处地方,棺木被放在地上,有人拿着锤子,开始往棺木缝隙中钉钉子。平静了一路的卫蓝忽然就不平静了,她用力去推棺木,眼看着棺木被推开一条很宽的缝隙,她用手卡着缝隙,有人却用力的压棺木,她疼的厉害,惯性的缩回手,却来不及,一根手指被生生的卡断。
      很疼,撕心裂肺的疼。可她叫不出来,她被人喂了药,说不出话。
      棺木被钉死,棺材板上有泥土落下的声音,然后是奇怪的响声,最后是一声巨响。卫蓝因为药睡过去又醒来,醒来又昏睡。
      卫蓝最后在棺木中度过的时间,是一段我不愿意用语言来描摹的时间。她时而正常,正常时她睁开双眼,仿佛眼前并不是一片没有尽头的黑暗,她嘴角含笑,心中并无半分凄楚和恐惧。她时而又疯癫,整个人仿佛入了魔,她拼命挣扎,企图挣脱而出,她眼角含泪,心中全是痛苦和绝望。
      我在她的身体中,又在她的身体外,仿佛陪着她,仿佛冷眼旁观,到了最后,我觉得自己也快疯了。
      终于,卫蓝到了气若游丝的境地。
      “有人吗?”这是她一直重复的问题。
      “我在。”每一次她这么问的时候,我都会回答,然而,她听不见我的回答。
      我好想告诉她,你不是孤单的等待死亡,有一个人一直陪着你,经历黑暗和恐惧,经历痛苦和绝望。
      “棣华……”
      这是卫蓝最后留下的两个字,不知多少时日的暗黑中,她从未叫过这个名字,却在生命终点时,才最后叫了一次。
      “棣华……”
      “我在。”
      我睁开眼,看见陛下坐在我的床沿边,温柔的看着我。
      “做噩梦了?”
      “嗯。”
      “梦见朕了?”
      “嗯。”
      “还有呢?”
      “陛下,你做过噩梦吗?”
      “当然,这十年里,朕几乎日日在做噩梦,梦境里是大片大片的黑暗,朕独自走在黑暗之中,不知要去寻找什么?”
      “陛下现在知道自己要去寻什么了吗?”
      “当然,我要找的,不过是那一个人。”
      “谁?”
      “你,阿卫。”
      “陛下怎么知道是我?”
      “阿卫,我和你说过,这世界上,我喜欢的,自始至终,只有你。”
      “可我——”
      “便是你自己不记得自己了,我也不会认错你。”
      他看着我,眼角含笑,嘴角亦含笑。我想起卫蓝最后的念想,是吻一吻他含笑的嘴角。于是,我起身,抱住他,吻住了那瓣笑唇。
      我度过了一个很不舒服的夜晚,到底是谁一直和我说,陛下不好女色的?我作为一个高龄未婚女,虽说没有亲身经历过床事,但好歹理论周全,,然而事实是,所有的理论在实际面前,被秒成渣灰。
      还有,为什么会那么疼?
      我因为疼痛只想尽快结束此种折磨,并且暗暗发誓,这样事情以后能不做还是不要做了,可偏偏皇帝陛下很亢奋,无论我如何求饶,他都意志坚定。到了后半夜,我已经被折腾的意识缥缈,几乎成躺尸状。
      “阿卫,阿卫……”
      “烦不烦啊!”
      “呵呵……”
      早晨是被皇帝陛下的贱笑声给吵醒的,我刚准备怒斥他的不仁道,可尚未等我整理好措辞,他抱着我继续昨晚的事。
      我竟是忘记了,新年头三日,朝野上下沐休三日。我强烈怀疑这三日是要在床上度过了……每每稍有清醒,我便后悔不已,早知道就不惑于他的那一抹微笑,也不至被折腾的这么惨。
      “阿卫,我真开心。”
      “可我不开心。”
      “为什么?”
      “你说呢?”
      “我等了这么许久,好不容易……还请阿卫多体谅。”
      体谅你妹!
      “难受?”
      “嗯,我想洗澡。”
      “洗澡?”
      “沐浴。”
      “好,我一会儿吩咐人。”
      “为什么要一会儿?”
      “我想再陪你躺一会儿。”
      “向月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唉,我也不找怎么处理好。”
      “可以话,我……”
      向月谋杀了许多朝廷命官,按照律法,定是难逃一死。可是,他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了卫蓝,我哪里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阿卫很想救他?”
      “嗯,很想。”
      “阿卫喜欢他?”
      “棣华,我喜欢向月,可这种喜欢,和你喜欢他的感觉是一样的。正是因为我对他只是这样的喜欢,我才更不想他死,你明白吗?”
      “我懂,不过这事儿有点难办。”
      “你是龙倾朝的天子,你若想放一个人,一定有办法,是不是?”
      “你倒是对我有信心?”
      “那当然,你可是我养大的。”
      “你说什么?”
      “总之,我不想向月死。”
      “不想让他死,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真的吗?快说!”
      “阿卫可曾听说过大赦天下?”
      “嗯。”
      “那你可知什么样的情况可以大赦天下?”
      “通常逢帝王登基,更换年号,或者天有大灾。”
      “不愧是我的阿卫,可你还漏说了两种情况,一种是立皇后,一种是立太子。”
      “……”
      “所以,阿卫,你若是嫁给我,我便大赦天下,如何?”
      “可我到底是安平的女儿,——”
      “那有什么,阿卫只管母凭子贵!”
      说完,他又抱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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