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三章 可怜之人 ...

  •   这里是公共场所,我不容许自己在人前失态,对着镜子调整调整仪态,走出去。
      刚到转角,我竟看到花枝招展的周美美走进阅文的办公室,狐疑顿生,双脚不受控制地轻轻踱到门边。
      门里传出周美美娇滴滴的声音。“我昨天在公司见到吱吱,发现她情绪不怎么好,老走神,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这段时间我比较忙,没有关心到她,这是我不好。谢谢你提醒我。”
      周美美一阵娇笑。“你这么客气干什么?我就是看着吱吱对你们婚礼的事不上心瞎着急。哎,吱吱这人我太了解了,太大大咧咧,说话做事也不懂得顾一下别人的感受,当初他前夫对她可是捂在心坎里疼,但凡懂事些,也不至于还没办喜宴呢,就离了婚。哎,以前她还知道积极地给他前夫买东西,天天把前夫挂嘴边,现在她在我们这些老同学面前从来不提你,就是我们问了也不肯多说半个字,好像你这个人不存在一样,我这做好姐妹的,真是担心她不懂得珍惜……”
      我怒火中烧,转身躲到走廊转角,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大学同学一场,在一个宿舍里住了近四年,相识十年有余,虽然我从没有把她当成闺蜜,但也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甚至在业务上零回报地帮着她,她对阅文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是见不得我好还是瞄上了阅文?
      肖晴从她的办公室出来,正好瞧见我来不及收敛的表情,皱着眉头走过来问:“干嘛呢?”
      我咽下一口口水,熄了心火,颓丧地说:“有人找他。”
      “哦。”肖晴兴趣缺缺地应一声,打算走开。
      “不是病人。”话一出口我就恨不得咬舌。
      肖晴一怔,抬起的脚又落回原地,直勾勾地盯着我良久,嗤笑一声,说:“许夫人,你又没有见不得人,你躲什么?”说完不等我回答就趾高气扬地走开。
      我幡然醒悟。不就是听了下墙角吗?我又没有诋毁别人没有窥伺别人的男人,我躲什么?我昂昂头,折返阅文的办公室。然而我雄纠纠地准备迎战,对手却已不知所踪。
      阅文正在脱工作服,转过头对我说:“怎么去那么久?我正要去找你。”
      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泄了气的皮球,说:“找肖晴聊天去了。刚刚有人来过吗?”
      阅文挂衣服的手顿了一下,反问:“你指谁?”
      我略一犹豫,言不由衷地说:“随口问问的,没有指谁呀。”
      阅文笑笑,走过来接过我手里的保温桶,另一只手牵住我的手说:“去吃饭吧。”
      我突然觉得全身发冷。因为突然陌生起来的阅文,也为陌生的我。
      刚到餐厅坐下,阅文的手机响起。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突然看我一眼,立刻正襟危坐,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我猜测给他打电话的是婆婆,也一定说了我做恶梦的事。他此时竭力克制的焦虑不安我曾面对了大半年的时光。电话结束,他拉着我的手轻柔地搓,什么也不说不问,但是我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煎熬。
      在所有人眼里,他是一个沉默近乎冷漠的人。除了做医学报告和谈工作的时候,与人交谈大多都是作为一个聆听者,偶尔插,上几句极简要的话,碰上不喜欢的人更是直接不言语。面对爱慕者的表白,他的不言就被直接解读成漠视,伤人于无形。我知道,他的内心其实是温热的,不言只是为了弥补口拙的毛病。对着我的时候,常常即使不说话,也总是如此时一样,在行动上给予我抚慰。我对此的回应是视而不见,或者敷衍。他是心细之人,怎么会感觉不到?认真想想,他若真的有了外心,我也是要负责任的。而我刚刚对周美美下意识地回避,到底是因为懦弱,还是因为心虚,其实连我自己都分不清。
      他点的菜照旧全是我喜欢的,但我食之无味,连勉强的心力也无,草草吃几口就放了筷子。
      他问:“不好吃吗?”
      “还行。我出门前才吃了一大碗面线,很饱。”
      他想劝,张了几次嘴却什么也没说,闷头吃饭。
      从餐厅出来,他带我回我们在医院附近的婚房。
      婚房从装修到布置基本上都是他花的心思,直到可以随时入住,他才带我过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彼时我是真的非常惊喜。整个屋子被他布置得温馨而浪漫,大到墙纸的花色,地板的颜色,沙发的款式,小到漱口杯上的卡通人物,抹布的形状,一切都遵照我的喜好。
      然而心情好的时候,看什么都是好的,不好的时候,看什么都跟看黑白照一样。一如此刻,我站在玄关处,盯着电视旁的一束麦穗,竟生出萧瑟感。
      他没有注意到我僵硬的表情,低头换了鞋子边往客厅走边给医院打电话。
      我脱下高根鞋,看着鞋柜上仅有的一双女式拖鞋,禁不住想它有没有被别的女人穿过,抬头环顾客厅,一切整洁崭新,一如从未有人染指过,却根本打消不了我心中的猜忌。我光着脚走进卧室,卧室也是我六天前离开时整理好的模样。
      阅文爱干净,甚至可以说有些洁癖,但他极少动手整理。昨天晚上,他明明说是睡在这里的,可是为什么没有丝毫痕迹?是被别的女人整理过还是他根本彻夜未归?走进浴室,衣篮里有脏衣服,他的毛巾只有半干。
      我来不及多想,阅文在喊我,正往卧室来。我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浴室。
      他眉眼上的忧色还很浓重,却用轻快地语气对我说:“有点犯春困,我们睡一会儿好不好?呃?怎么不穿拖鞋?”
      “太热,想凉快一下。下午不用回医院吗?”
      他说:“床上去,地板很凉。今天本来就是加班,下午没什么事不用去。”
      我的心情糟糕透顶,根本睡不着,但也听从他,换上睡衣爬到床上。
      他也换睡衣上床,搂着我轻轻地抚着我的背说:“乖,闭上眼睛睡一会儿。我在这陪你。”
      我心尖微颤。五年前我常常彻夜无眠,他就是如此搂着我,睁着眼睛陪我等天亮。我从恶梦中惊醒,他也是如此搂着我,简单而重复地对我说:“吱吱,别怕,我在这。”
      然而再多的好也抵消不了越发张狂的猜忌。当年的哥哥又何尝不是对我好到无可挑剔?后来还不是毫无征兆地说不要我就不要我?
      我闭上眼,深深地吸气再吸气,企图从被褥里搜寻到一丝异样,终一无所得。看来不是有人将被子铺得与我铺的如出一辙,而是他昨晚根本没有爬上这张床。
      我的婚房没有被别的女人染指,我是不是该庆幸?不,我依然不能安心。他昨晚上去了哪里?为什么要欺骗我?我该怎么办?是等他摊牌还是自己挑明?
      然而到底一夜未睡,早上又做了那个令我身心俱疲的恶梦,胡思乱想中,我竟然很快睡着。
      醒来阅文已不在床上,隐约听到他在客厅讲电话。我起来梳洗一番,又找出一个袋子将他的脏衣服装起来。
      走进客厅,他也刚好讲完电话,歉疚地问我:“把你吵醒了?”
      我摇头,说:“没有,自己醒的。”
      “我需要回医院一趟,有个病人的家属执意要我过去,可能会很久,我让程叔过来送你回去。”
      质疑的话已冲到嗓子眼,但我还是强压住了,同他一起下楼。
      程司机先送他到医院。下了车,他郑重地对我说:“我会尽早回来。”
      我淡笑着点点头,心里悲凉至极。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