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笑我没命死[穿书]》关莫声声

47、真相

　　眼前出现了崔子仲的身影。崔子仲未施粉黛，脸色阴得吓人。

　　他二话没说，扛起楚兰笑僵硬的身躯，冲出青帝观的后门。

　　楚兰笑在青帝观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陈道长被诛仇削下了头颅。

　　楚兰笑不知被崔子仲扛在背上跑了多久，冰冷的大雨浇在他的脸上，他听见崔子仲沉重的喘息声中夹杂着隐隐的抽泣声。后来他猝不及防地被绊了一跤，楚兰笑从他背上滚落，两人一起摔在地上。

　　满脸的血污、满嘴的淤泥，他们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像两条落魄至极的丧家之犬。

　　崔子仲从地上爬起来，暴力地抹开湿漉漉贴在眼前的头发，他瞪着同样滚在地上的楚兰笑，忽然“啪”的一声，扇了楚兰笑一耳光。

　　这一声响亮至极，听也知道打的人毫不留情地用了全身的力气，楚兰笑霎时觉得脸上如火烧一样肿起来。

　　楚兰笑不能动。可他知道，就算此刻他能动，他也不会还手。

　　崔子仲像疯了一般大叫道：“是你！！都是因为你！！是你招来了那疯婆娘，如果没有你，师父和南风都不会死！！”

　　泪水混着雨水一起在他脸上蜿蜒流下，让他看上去仿佛一头发狂的小兽，崔子仲声嘶力竭地喊道：“我讨厌你！从五年前我刚认识你我就讨厌你！！我讨厌你这个人惺惺作态、装腔作势、总想自己出风头，身上还牵着一堆破事！！我七岁时就家破人亡了，唯一的弟弟也死了，我只有一个师父，你却连他也要害死！！”

　　崔子仲歇斯底里地朝楚兰笑疯砸几拳，这几拳货真价实地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一点也不手软。楚兰笑身体却丝毫察觉不到疼痛，比不上心碎之苦的万分之一。

　　崔子仲打累了，垂下双手猛喘两口粗气，无助地闭上眼睛。半晌，他才道：“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从此以后，我们各走各的路，最好再也别见到彼此了。”

　　说罢，晃晃悠悠地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向远方。单薄的身影最终消失在雨幕朦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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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中的崔子仲渐渐和眼前这张面孔重叠在一起，楚兰笑吃痛道：“是你……崔子仲……”

　　崔子仲狞笑道：“我说过，对师父不利的人，我都会让他生不如死！这三年来，我一直都在调查，直到我发现杀死师父的人竟是青帝！可笑吧？我会说话时就会唱戏文，扮得都是青帝，没想到最后害死我最亲近的人的，也是青帝！

　　“从青帝观离开后，凭借师父当年教给我的法术，我学会操控怨魂之术，也渐渐知道，师父是陈梦樵，是被贬下凡、万人唾骂的玄帝，我不相信，师父不可能是这样的人！后来终于被我查到，青帝庄穆引渡业罪、坑害百姓，当年庄穆千方百计要杀师父灭口，师父被贬之事定与她脱不了干系！她既把脏水泼在师父身上，让师父受世人诛谤谩骂，我也要让她声名狼藉、身败名裂！

　　“你看到善福城的百姓了吗，青帝降灾、鬼童索命，他们个个视青帝如瘟神！我手下的怨魂只要随便一挑唆，他们就群情激愤地烧青帝观、砸青帝庙，他们根本不会管自己身上发生的灾祸到底是不是青帝所为，就像当年他们根本不管到底是师父写错命格还是有人故意陷害 ！还有蘩花楼的那些怨魂你看到了吗，所有死在庄穆手下的人，都供我所驱驰，我要让怨魂的怨怒淹没整个天界，让神官都受到无穷的业罪反噬、爆体而亡！”

　　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白拾音的蘩花楼，正是崔子仲喂养怨魂的地方。他聚集怨气，养出无数永不消散的厉鬼，让神官一次次陷入险境、一次次遭到反噬。

　　白拾音的傀儡和纸人舞女，都是崔子仲用通灵散催动的“尸”。而通灵散，多半是陈梦樵从前教给他如何使用的。

　　柳闻仙遇袭，是白拾音助菀桃利用崔子仲手下的无眼人复仇。

　　楚南风的怨魂，不知被崔子仲用什么手段掌控，变成善福城中装神弄鬼的鬼童。它的白面，也是熟谙戏妆的崔子仲为它画的，一方面是掩人耳目，一方面，或许也是为了遮去它脸上可怖的伤疤。

　　楚南风在破庙的那句“我死了，太好了”……实际上意思应该是，“我死了，哥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

　　而崔子仲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将他们引到自己青帝观的结界中，而他的目标，是庄羽寒！

　　庄穆死了，可庄羽寒还活着。

　　依崔子仲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可能让仇人的儿子安安稳稳地活在这个世上呢？

　　楚兰笑道：“你……你为了复仇，制造了多少怨魂，青帝降灾害了多少人……你这样做……师父真的想看到吗……”

　　崔子仲道：“害人？你误会了，害人的根本不是我，是你们满天神官！根本不是因为对青帝祈福才横遭灾祸，而是他们遇到灾祸才去青帝观祈福！是你们高高在上的神官、大人、殿下，一个个视人命如草芥，根本不把区区凡人的贱命放在心上，不知给他们写的都是什么随随便便、乱七八糟的命格！就比如，那制‘尸’人的女儿，根本不是我杀的，是司命官笔误，活活把她写死的！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们可以引渡业罪，把罪孽推脱到别人身上，自己依旧逍遥自在、屁事没有！”

　　崔子仲越说越激动，道：“这三年来，我和拾音都在最脏最深的泥潭里挣扎，你却自己去天上做了神官！我给过你机会，在破庙中我把起凤给你，就是想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就不会忘记师父怎么死的，就不会整天和仇人的儿子混在一起！后来拾音告诉我，你竟然失忆了。呵，楚兰笑，你可真行啊，直接一失忆，乐乐呵呵地去享受你的神官生活，把所有的烂摊子都留给我和拾音！”

　　这时，庄羽寒悠悠转醒。他感到剑意压迫，努力睁眼查看情况。崔子仲看到他醒来，一瞬间都没停滞，毫不犹豫地刺向庄羽寒。

　　庄羽寒此时法力耗尽，一时根本动弹不得，见剑锋劈下，双瞳紧缩。

　　眼见剑刃就要没入庄羽寒胸口，突然，一双手将剑刃死死地握住了。

　　庄羽寒惊讶地看见，腹部负伤的楚兰笑，竟生生纯粹用自己的一双手，握住崔子仲的剑身，僵持在半空中，不让他捅下去！

　　肤肉哪里比得过白铁，楚兰笑越是用力，剑刃就越深嵌进他的血肉中，一时两只掌心血流如注，伤口入骨。

　　楚兰笑牙将嘴唇咬出了血，几乎是用意念支撑着身体，不许松手，不许泄力。

　　不能松手！

　　不能松手！！

　　他紧紧攥着的，是他自己的命，也是庄羽寒的命。

　　崔子仲怒道：“楚兰笑！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还是你脑子有病！为什么要护着弑师之人的儿子！你他妈快给我闪开，不然我连你一起剁了！！”

　　楚兰笑艰难道：“你才疯了！杀人的是他妈，跟他有什么关系！！”

　　崔子仲眼眶血红道：“又来了！又来了！又是这幅惺惺作态的样子！！楚兰笑你他妈的真是叫人恶心！！”

　　说着，手上力道瞬间加大。

　　楚兰笑只觉手一滑，剑刃直接划穿他手掌的肤肉，势不可挡地插了下去。

　　那一刹那，时间都凝滞了。

　　“嗤——”

　　剑穿□□的声音。

　　鲜血飞溅。

　　然而，楚兰笑却没有感到预想之中的疼痛。

　　崔子仲低头看着自己心口贯穿的剑尖，不可置信地张大嘴。

　　长剑从他的手中滑落，“铛”的一声掉在地上。

　　崔子仲看着血从自己身体中涌出，死到临头，反而笑了，满脸幸灾乐祸，居高临下地对庄羽寒道：“我本来也没想过能杀死你们。我千辛万苦地招来陈家、柳家的子弟，就是为了让他们看清庄穆的嘴脸，看清青帝殿下、你们自诩清流的庄家，到底都做了什么样的勾当！我要让他们看清楚，陈梦樵是被庄穆杀死的，亲手害死的！你以为他们知道了这些后，你在天界还有舒坦日子过吗？我说过，我要让青帝被万人唾骂，我要你生不如死！！！”

　　崔子仲说完，如疯魔般狂笑不止，笑声在牢中回响，令人毛骨悚然，终于倒在了地上，再也不动了。

　　崔子仲倒下后，楚兰笑才看清后面那个持剑的、瑟瑟发抖的少年。

　　“文丘！”

　　杀死崔子仲，在危急关头救了他们的，竟然是米文丘！

　　楚兰笑惊道：“文丘，你是怎么进来的？！”

　　米文丘握剑的手颤抖不止，他如失神般一会儿看看自己染血的剑刃，一会儿看看崔子仲扭曲的尸体，仿佛不敢相信是眼前这个人是自己杀死的。

　　米文丘目光闪烁，哆哆嗦嗦道：“我……我……你们掉下去时，我，我担心急了，就抢在机关关闭前扔了个纸分身下来……刚才在地牢里发生的事，我和少爷柳公子都在上面看得清清楚楚，可是被结界隔在外面，完全，完全帮不上忙……后来看情况实在，实在危急，我就用纸分身进入地牢，躲在角落，见那人举剑，什么也没想，就刺过去了，没想到……真的杀死了……”

　　纸分身？！

　　要知道，纸分身若是在混乱中被撕坏扯坏，米文丘的身体也会相应地损坏啊！

　　为了救他们二人，米文丘当真是奋不顾身了。

　　米文丘尽管现在看上去诚惶诚恐，可刚才杀死崔子仲的那一击，出剑既狠且快，若没有足够的决心、足够的判断，是不可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完成如此惊艳的斩杀的。

　　从最开始楚兰笑就觉得，米文丘不像他看上去那样唯唯诺诺、怯懦得像一只没脾气的小绵羊。从破庙里点破幻境真相，到地牢里的惊鸿一剑，米文丘的实力，远远比人们所认为的强上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