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笑我没命死[穿书]》关莫声声

46、南风

　　小贩见他说的煞有介事，有点心虚，仍梗着脖子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信口胡编的！”

　　陈道长道：“你信不信我不重要。我是道长，每日与神仙打交道；你不过是一个卖字的小贩。咱们谁的话有分量，在场的各位都心里有数。”

　　小贩被他驳得无话可说，在场群众起哄道：

　　“滴血呀！怎么不滴血呀！”

　　“我看根本就是假的吧！”

　　陈道长将刚才现场写的大字翻过来，露出宣纸的背面，只见背面也写着八个字：

　　“骗子无脑，好不要脸”。

　　陈道长将字递给小贩，道：“赔给你，挂起来吧，每日拜上三拜，保你财运亨通福如东海！”

　　围观群众皆哄笑成一团，连连叫好，小贩气得脸色发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却又无可奈何。

　　另一边，屠三见自己的同伙被拆穿，干脆动粗，吼道：“弟兄们，有人砸场子，给俺上！！”

　　屠三和离他擂台站得最近的几个男人一起涌上来，朝陈道长扑去。

　　这几个大汉皆如猛虎一样气势汹汹，吓得围观群众急忙躲闪，陈道长却不慌不忙，从衣袖里掏出几个黄符，灵巧一掷，瞬间在几个大汉脸前炸开！

　　裂星咒！

　　趁几人被炸懵之时，陈道长飞快闪到他们身前，唰唰唰几下点了几人的穴道，出手之快，令楚兰笑眼花缭乱，甚至出现了重影。

　　几个大汉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被陈道长定住了身形，一下也动弹不得。

　　屠三道：“臭道士！你对俺们干了什么！”

　　陈道长道：“别担心，定身法一炷香内会自然解开。我们还要逛上元节庙会呢，可没时间陪你们在这儿打架，你们站一会吧，要是待会还想打，就自己打一架。”

　　说罢，领着楚兰笑几人就走。

　　围观群众见陈道长如此飒爽利落、大快人心，不禁纷纷鼓起掌来，比刚才看打擂时还要精彩。有人喊道：

　　“道长，你是哪家神明观内的呀，我们以后去你观中祈福！”

　　“道长，你属哪门哪派的呀，我们家以后做法能请你吗！”

　　陈道长边走边笑道：“不敢不敢，我是无门无派、逍遥散人，我估计各位以后也找不到我，众位的好意我就心领了！”

　　走远后，楚南风不禁问道：“师父师父，你说白帝的字滴血就能发光，是真的吗？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陈道长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我胡编的！真能发光，墨水岂不成精了！”

　　楚兰笑道：“师父，你这么厉害，文武双全，为何甘心只做一个云游道人呢？”

　　陈道长挑眉，好奇道：“哦？那你说说，为师应该去干什么？”

　　楚兰笑道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像师父这样的人，应该出将入相、覆手天下！再不济，也应做个一国皇观的道长，主持天下法事！”

　　楚兰笑说着，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黄袍加身、万人跪服的形象。

　　卓然高立，君临万千。

　　那是他本该拥有的命运。

　　他也定要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夺回来。

　　他信誓旦旦时，陈道长揉一把他的头，将他一头黑毛揉乱，道：“为师为何要出将入相？”

　　楚兰笑被问懵了。在他看来，想要功成名就，简直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根本不需要问为什么。

　　陈道长将双手背在脑后，道：“做了帝王将相，还能每日上山打鸟下河摸鱼吗？还能想睡到几时就睡到几时吗？还能有杏花酒喝吗？再把我锁在那金碧辉煌的铁笼子里一次，我可受不了。像现在这样，每天带带孩子打打妖怪，多好，逍遥。”

　　崔子仲正与楚兰笑置气，也带□□味地道：“就是，什么达官贵胄，谁爱当谁当去，我们可没兴趣。”

　　陈道长道：“子仲可是有什么想法？”

　　崔子仲很认真地道：“我没想法。我就知道，如果谁胆敢对师父不利，我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

　　最后，那个熊熊燃烧的青帝观，终于出现在眼前。

　　头痛欲裂。

　　他挣扎着想闭上眼，不去让那些回忆钻进脑海里，不去看那他就算死也不想再经历一遍的事。

　　可是睁开眼，他仍是在那火红的帷幕后，仍是什么都不能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却什么也无法阻止。

　　“你把他交出来，我留你一命。”

　　清冷凛冽，那是庄穆的声音。

　　陈道长道：“你想的真是美。我的徒弟，凭什么交给你？你又有什么能耐，能要我的命？”

　　庄穆道：“少废话。”

　　陈道长道：“我真是没想到，再和你相见，会是以这样的方式。从前到现在，想杀我的人数不胜数，可我没料到，你也是他们中的一个。”

　　庄穆道：“你罪孽深重，本就该以命偿还。”

　　陈道长忽然哑声笑道：“罪孽深重？哈哈哈哈，一直以来，我最佩服的就是你们这些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说的那叫一个信誓旦旦啊，脸都不红一下，是不是谎话重复一千遍，自己都信了？”

　　庄穆冷冷打断道：“闭嘴。我最后问你一次，楚兰笑此人你交还是不交？”

　　庄穆话音未落，忽道：“还有一个。”提起长剑，毫不犹豫地刺入藏在祭台下的香客的心脏，又反手一挑，刺瞎了他未曾瞑目的双眼。

　　二十多个香客，全都是这样，死在楚兰笑的眼前。

　　陈道长怒道：“你何必这样！这些香客何错之有！你要楚兰笑的命，不就是为了你庄家越过秦家，好让青帝独尊吗！庄穆，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庄穆道：“不刺瞎他们的眼睛，难道要让他们化鬼找我寻仇吗？陈梦樵，我告诉你，我从来都是这个样子。我想要的东西，必须得到。我不想看到的东西，必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庄穆拂袖甩掉剑刃上的残血，道：“最后问一遍。楚兰笑在哪儿。”

　　陈道长刚要开口，突然，从后堂冲进来一个少年。

　　“别伤我师父！！”

　　那少年，正是楚兰笑！

　　只不过，原本玲珑清秀的脸上，赫然平添了几十道伤疤，原本亲和的容颜瞬间变得如恶鬼一般狰狞凶戾，看上去可怖至极！

　　陈道长面色霎时铁青，道：“阿笑，你怎么出来了！”

　　庄穆见楚兰笑的样子，蹙眉道：“楚兰笑？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楚兰笑自知一死，反而笑了起来，道：“你道我是从哪里逃出来的？是从淮南国那群禽兽手底下逃出来的！我是捡回一条命，可我的脸呢？毁了，全毁了！我本就是亡国遗孽，早就该死的，你杀了我吧，只要别动我师父！”

　　庄穆冷笑道：“好啊，有觉悟，不愧是白帝转世。你求死，我满足你！”

　　说罢，剑锋青芒闪烁，便要向楚兰笑心口刺去。

　　“铛！”

　　剑刃相接脆响嗡鸣，陈道长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剑，将庄穆的剑打开了。

　　谁料，陈道长随即踉跄后退几步，胸口一闷，竟咳出几口黑血来。

　　楚兰笑急道：“师父！”

　　庄穆看清他手中剑，挑眉道：“起凤？秦师齐竟没把起凤收回？”看他猛咳不止的样子，又面带嘲色笑道：“陈梦樵，你如今仙脉尽断，连凡人都不如，和废物没什么区别。就凭你，还想拦下我的诛仇？光是我的灵压，就可以把你全身内脏震碎。”

　　陈道长一把抹掉唇边黑血，即便狼狈至此，脸上还带着桀骜不羁的嗤笑，道：“我的徒弟，绝不会死在你的剑下。我嫌你的剑，脏了他的心。”

　　话音未落，回身拎起楚兰笑，调转起凤剑芒，刺入他胸前。

　　“噗嗤——”

　　鲜血如决堤一般涌出，顺着起凤银白的剑芒顺流而下，刹那间染红了剑柄末端的凤凰。

　　楚兰笑连叫都来不及叫一声，明眸中的光瞬间熄灭了，融成一片死寂的灰暗。

　　陈道长将起凤抽出，温热的血溅了他一脸。他微微闭上双眼，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混杂了哀痛、叹惋与释然。

　　再睁眼时，就只剩下沸腾炽烈的杀意。

　　陈道长将起凤对准庄穆，道：“从一开始，你就没想让我活着走出去吧。”

　　庄穆冷声道：“既你已知，不必多言。”

　　画面只余腥红一片。

　　楚兰笑在后堂，泪水无法抑制地决堤而出。

　　楚南风的话音，在他耳边不断回响。

　　“师父，哥被下了药，一动都动不了！现在这样，他根本没机会逃出去！”

　　“师父，我不能让哥死在这里！让我替哥死吧！”

　　“我知道我和哥容貌并非完全一致，只有八分相似。但我可以划烂自己的脸，这样，谁都看不来了！”

　　“师父，你别这样说……如果没有哥，我早就已经死了。八岁楚国国破，我本那时就应该被烧死在寝宫里，是哥冒死救了我。这五年来，也是哥一直处处护着我，那些艰辛、苦涩、丑恶，他都没让我看见半分。他为我做了那么多，现在，也是我报答他的时候了！”

　　“让子仲哥哥带着哥趁乱逃出去吧！”

　　那被起凤穿心的少年，根本不是楚兰笑，而是他的亲弟楚南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