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笑我没命死[穿书]》关莫声声

45、上元

　　转眼间，画面又是一变。

　　街上处处张灯结彩，路边挂满了各色各样的花灯，有普通的牡丹、元宝，也有“鱼跃龙门”、“五蝠临门”等样式，一派红红火火，好不喜庆热闹。街上人群熙攘，两侧摊贩处都挤满了人，有煮元宵的，有卖兔爷福娃的，也有卖艺杂耍的，人声鼎沸，此起彼伏。

　　是上元节。

　　这个辞旧迎新的日子，陈道长也没换一件新衣服，仍是那身朴素随性的□□袍，大摇大摆地在前面走，后面跟着楚兰笑、楚南风、白拾音、崔子仲四人。乍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大乞丐带着四个小乞丐，即便在人群中也非常显眼。

　　这个团圆的日子，往年楚兰笑都是在宫中与父皇、母后和众位皇亲国戚一起度过，歌舞升平、极尽奢华。今年是他第一年在宫外过上元节，本以为一定会因物是人非而感伤，没想到身边挤了一大群人，吵吵嚷嚷，倒也并不清冷，还有几分朴实的温暖。

　　楚南风没见过宫外许多新奇的小吃玩意，拉着楚兰笑兴奋地东跑西转。陈道长没走两步就看见卖杏花酒的摊贩，两眼放光，拖上崔子仲就去豪饮。白拾音手握几人共用的一个薄薄的荷包，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脸上的笑容既无奈又欣慰。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白帝殿下墨宝真迹啊！！”

　　楚兰笑寻声望去，一个男人正举着一副白底黑字的墨贴大声吆喝。他站在高处，招呼道：“走过路过的都别错过啊，这可是白帝殿下下凡时亲赐的墨宝，仙气充盈灵验非常啊，助人延年益寿福如东海了啊！！”

　　那宣纸上赫然写着八个字，右边是“天道无亲”，左边是“常与善人”。字写得倒还有模有样，可真没看出来有半点仙气。

　　围观群众听得心痒痒，将信将疑道：“你咋证明这幅字是白帝殿下的真迹啊？”

　　小贩作惊异状道：“那还用说？当然是白帝殿下下凡时，我亲自求来的！要不是最近实在缺钱，我才不会拿出来卖呢，我可每天都要在它面前拜上三拜！”

　　围观群众道：“人家白帝殿下为啥会赐字给你？”

　　小贩拍着xiong脯道：“当然是我心够诚，感动了白帝他老人家！你们看这字的内容，‘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天道是谁？就是白帝殿下啊！善人是谁？说的就是我啊！你把这幅字买回去，善人就是你了！”

　　小贩说得天花乱坠、头头是道，这边陈道长听得差点没一口酒喷出来，都快笑岔气了，道：“还管白帝叫老人家呢，说不定白帝还没他大呢。”

　　楚兰笑道：“师父说什么？”

　　陈道长笑道：“白帝书法最是一绝，笔力遒劲清爽，可从不写这花里胡哨的字。还‘天道无亲，常与善人’，不过是从《道德经》中乱摘了两句，也就能唬唬这些乡里百姓了。”

　　崔子仲道：“师父，你怎么对神仙们的事这么了解啊，连白帝写字什么样都知道。我可从小背了不知多少神官的戏文折子呢，也不知道这些逸闻。”

　　陈道长将壶中酒饮完，抹了一下嘴，道：“哈哈哈，我要说我是个天上的谪仙，亲眼见过白帝写字，你们信不？”

　　楚南风道：“信，信！师父说什么我信什么！”

　　白拾音笑道：“陈道长你可别哄他们玩了，下次南风该让你带他上天了，你真能抟扶摇直上九千里？”

　　陈道长也爽朗笑道：“知我者，拾音也！”

　　走过那个卖假字的摊位，紧挨着就是一位卖艺的大汉。可这卖艺倒卖得不同寻常，人家卖艺都是自己套圈吞剑xiong口碎大石，这大汉却是拉着台下一位观众比武角斗，赢了，看客们打赏的钱归自己，输了，打赏的钱就给打赢的观众。与其说是卖艺，更像是打擂赌博，因此激+烈非常，摊前围得水泄不通。

　　此时大汉刚打完一局，正在寻找下一局的对手，陈道长几人嬉笑声引起了他的注意，趁几人走过，大汉拉住一个便道：“这位兄台，愿不愿意和俺比试比试？赢了，白得几吊铜钱！”

　　崔子仲道：“我？”

　　众人也愣了一下。就算要打，也应该拉陈道长吧，拉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算怎么回事？

　　有人起哄道：“屠三，你这生意做得不地道啊，怎么连人家孩子都要欺负！”

　　叫屠三的大汉道：“您别瞎操心，打不打，还不是人家自己说了算？”

　　崔子仲却道：“打啊！为何不打？”

　　楚兰笑知道崔子仲从小唱戏，身段、腿脚都非常出众，陈道长没事又爱指点他们武功，打这空有一身蛮力的莽夫还真不一定打不过。况且，这几吊铜钱，对于他们几个无业游民来说，着实很有吸引力。

　　他们几人都清楚崔子仲的本事，故而都没拦他，陈道长拍了拍他的肩，很有信心道：“子仲，为师下月的酒钱就靠你了啊！”

　　崔子仲道：“师父放心吧！”走上前去，两人二话不说，立刻开打。

　　这台上一大一小、一胖一瘦两个人反差太过明显，路人纷纷好奇围观，连连叫好起哄加油助阵，打赏的铜钱在台上撒了一地。

　　两人打了一阵，楚兰笑在台下察觉出不对来。

　　崔子仲落了下风。

　　若是真技不如人，倒也无可奈何。可楚兰笑看得仔细，屠三的拳头莽撞却虚浮，实际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为何崔子仲不一会就满身青紫血口？

　　突然，楚兰笑瞳孔一亮。

　　一瞬间他看见，屠三的掌心里，竟藏了一块尖利的石头！

　　这石头肯定不是随便捡的，而是特制的，既能被安安全全地藏在掌心里、不被人发现，又能趁对手不意，出拳时扎上他几下，让对手提前负伤认输！

　　楚兰笑心思一转，从怀里mo出一枚暗镖。这镖是他流落街头时就揣在身上防身用的，等的就是这种时候。

　　他趁人群不注意，用镖击打屠三的手腕，想迫使他松手扔掉石头。

　　然而，仿佛在刹那间，屠三就注意到了飞来的暗镖。他停下手上动作，重拳打出，暗镖立即改了方向。反应之迅捷，简直就像……是在等这枚镖一样。

　　“哎哟！！我的字啊！！”

　　被屠三打出去的飞镖，竟然准确地向旁边摊位飞去，一下戳烂了小贩手里的宣纸！

　　小贩瞬间跳脚，怒道：“哪个不长眼的！这可是白帝殿下的字啊！！你怎么赔我！！”

　　屠三停住动作，粗声粗气道：“就是那个小孩！竟敢用飞镖偷袭俺，俺把镖打开才弄破你的字。”

　　说着，短指头指向楚兰笑，两个摊位前的围观人群都齐齐朝楚兰笑看去。

　　楚兰笑道：“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我看到他手里有……”话音戛然而止，楚兰笑注意到，刚才一直被屠三紧紧攥着手心的利石，此刻已经不见了！

　　屠三道：“好啊，你这小崽子，出阴招还想把脏水泼在俺身上，俺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不知道俺屠三的厉害！”

　　卖字的小贩道：“屠三哥，打他一顿倒便宜了那小子！必得先让他把白帝墨宝的钱赔了才行！我看你小小年纪，也不为难你，你就按原价给，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

　　这小贩真是敢狮子大张口，二十两银子，可是平常人家能用半年的，谁会去用二十两买一幅假字！

　　屠三道：“好，俺帮你盯着他，拿不出钱，俺让他走不出这条街！”

　　楚兰笑这会算看出来了，卖字小贩与屠三，分明是联合起来，一早就准备好要算计他们呢！他俩定是听到陈道长说字是假的，心生恨意，决定狠狠坑他们一笔。

　　刚才飞镖打字一打就烂，世上哪有如此巧的事，定是屠三瞄准了打的，就为这二十两银子！

　　崔子仲气道：“楚兰笑，我说过用你出手吗！这下可好了！”

　　楚兰笑心中也急，但他这时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还没有那么快的心思和应变能力。他刚想站出来开口，一只大手拦在他身前。

　　是陈道长。

　　陈道长把楚兰笑护住，自己走出来，笑着道：“字毁了？不要紧！白帝墨宝是吧，我现在就赔你一幅！”

　　小贩道：“胡扯！白帝真迹世间仅此一幅，你哪儿来的第二幅可以赔！”

　　陈道长不理他吵嚷，在群众好奇的目光下一把夺过小贩手中的毛笔，在他摊上的宣纸堆里捡出一张崭新的白纸，龙飞凤舞几笔下去，行云流水地写下几个大字。

　　陈道长将宣纸举起，围观群众纷纷凑上前去看，只见宣纸上，赫然是“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八个字，字体、笔迹、运墨都与被撕烂的那幅别无二致！

　　陈道长道：“喏，真迹，赔给你。”

　　小贩吹胡子瞪眼道：“你耍我玩吗！你自己胡写一幅也敢说是真迹，不怕白帝殿下降罪于你吗！”

　　陈道长道：“说得好啊，你不怕白帝殿下降罪于你吗？随便写两个字就说是白帝真迹，现在做骗子的门槛这么低吗，不带脑子也能做啊？”

　　小贩道：“你凭什么说我的字是假的？！”

　　陈道长笑道：“最简单的一点，白帝写字都是用自己的佩笔，滴上人血，墨字会闪闪发光，以示神迹。你那幅字虽烂了，但墨字还在，你敢不敢当众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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