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笑我没命死[穿书]》关莫声声

33、双剑夜护熹宸殿

　　“双剑夜护熹宸殿”一事，则与仙帝唐何若有关。

　　唐何若如今虽为仙帝，九五之尊、万人之上，当年却只是唐家一个庶子，既不是年纪最长、又不是仙后所出，在帝王家混得甚至没有别的世家子弟尊贵。但他人十分谦逊本分，又勤勉认真，做任何事都下十二分的苦功。教习先生留的功课，可能别的皇子随便糊弄两下就去打鸟斗鸡了，有人甚至交给书童全全抄写，只有唐何若，就算是像“抄《礼记》三十遍”这样琐碎无聊又不见得有什么大用的任务，他也一笔一划完成得仔仔细细，绝不投机取巧。

　　因而，除了仙后所出的嫡太子外，先帝反而唯独对唐何若青睐有加，派了玄帝陈梦樵亲自教习他，有意将他当做太子登基后的左膀右臂来培养。

　　可是，就是因为这份另眼相看，惹尽别的皇子白眼，他们觉得唐何若只是个天资愚劣、只知埋头傻读的笨蛋蠢材，凭什么能有这等殊荣？

　　于是，也给唐何若惹来了杀身之祸。

　　一天，陈梦樵、秦师齐与唐何若三人，在唐何若当时所居的熹宸殿谈文论武到深夜。谈完后，唐何若先在寝殿歇下，陈梦樵与秦师齐正欲离开，刚走到熹宸殿外堂，陈梦樵忽觉周身有杀气，信手一剑向黑暗中甩去，“咚”的一声，一个黑衣蒙面人倒在地上，一剑封喉，已然毙命，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

　　陈梦樵立刻警戒道：“有埋伏！”

　　霎时间，堂内黑暗处骤然涌出十几个人，皆是黑衣蒙面、手持利器，一看便知图谋不轨。

　　这些黑衣人，正是眼红唐何若的皇子派来暗杀唐何若的，没想到正撞上陈梦樵和秦师齐也在殿中。

　　一时间两方碰面，瞬间剑拔弩张。

　　陈梦樵虽然是文神，武功却也十分了得，甚至比天界一些武神官还要厉害。秦师齐虽未系统地学过剑术，但常得陈梦樵指点、切磋，他又是个一点就通的人，因此打这些喽啰还是绰绰有余的。

　　两人一人手持一柄长剑，刀光剑影间，霎时血肉横飞、横尸遍野。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十几个黑衣人已都陈尸当场，圆睁的双目中倒影着玄白二帝身影，直到断气的那一刻，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一片血红中，只有陈梦樵和秦师齐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并肩而立、衣不染尘。

　　整个过程，唐何若都在寝殿安眠，甚至没有察觉一丝动静。

　　这两件事，陈梦樵最英武神勇的事迹，也是在民间最广为流传的神话。在原著中，凡间每一座供奉玄帝的庙宇道观，均会将这两件事表现出来，有的是立两座塑像，有的则是题两面壁画，形式与他们现在于此处所见的如出一辙。

　　可是为什么，青帝观中，竟会有颂扬陈梦樵的壁画呢？这些壁画，又为什么后来被人划掉了呢？

　　难道，这里原本供奉过陈梦樵？

　　难道，这里原先，曾经是一座玄帝观？！

　　看庄羽寒的表情，想必也是想到了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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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沉寂许久的假人，走到青帝观的中央，对着殿中最大的那座主青帝像，拍了拍。

　　这是什么意思？这个像也有问题？

　　可这座主像并非紧贴墙壁，像与后墙之间有一指宽的距离，墙壁上无非画着些平常的祥瑞图纹，看得一清二楚，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庄羽寒忽然道：“不是墙。”

　　楚兰笑道：“啊？”

　　庄羽寒笃定道：“是塑像的问题。‘尸’这次拍塑像的声音，与前两次的，不同。”

　　不同？

　　楚兰笑刚才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假人的动作和壁画上，根本没有关心什么拍塑像的力道啦声音啦这种细节。听庄羽寒这么说，他忙抬手自己在像上拍了拍。

　　瞬间，他便明白庄羽寒所指的“不同”是什么了。

　　这座塑像是空心的！

　　假人前两次拍塑像时，都是“啪啪”很清脆的声响，就像打在一块石头上的声音；然而这次，却是闷声闷气、还有“嗡嗡”的震颤回音，就像打在一个熟透饱满的水西瓜上，掷地有声。

　　……庄羽寒到底是什么样的变态，连这种细节都能一下子就注意到啊！

　　庄羽寒道：“你身上带没带裂星咒？”

　　楚兰笑一愣，道：“带是带了，不过庄兄你居然连裂星咒都知道啊。”

　　裂星咒，就是楚兰笑在繁华楼阁楼密室里，炸天花板时放出的符咒，可以针对局部特点位置造成小范围爆炸，功能很像定点爆破，威力不大，不会伤到周遭其他东西。不过裂星咒，也是凡间道士炼出的雕虫小技，楚兰笑本以为天界根本就没人知道。

　　庄羽寒理所当然道：“你觉得我会不知道？”

　　楚兰笑笑道：“对不起，我孤陋寡闻。”

　　庄羽寒不跟他扯皮，道：“你用裂星咒炸它。”

　　楚兰笑道：“炸谁？？”

　　庄羽寒一副看傻子的眼神，道：“塑像啊。”

　　他没听错吧？庄羽寒让他炸自己的像？？要知道那像雕的是他妈，长得和庄羽寒还颇有几分神似，他怎么能说炸就炸毫无心理负担？？

　　楚兰笑道：“……庄兄，没问题吗，刚才外面那个熊孩子往青帝像上要扔鸡蛋时，你不还特意出手了吗？”

　　庄羽寒道：“刚才那群人聚众闹事，早晚都要拦，在事发前拦，代价最小。至于青帝像，只是块石头罢了，没什么特别的。”

　　楚兰笑被说得哑口无言。

　　哦，他怎么忘了，庄羽寒可是一位逻辑鬼才。

　　不过既然庄羽寒本人都不介意，他也没有介意的道理。

　　随即楚兰笑摸出裂星咒，在青帝像上“嘭”一声炸开。火星四溅中，青帝像的头立刻被炸掉了半个，只剩半张脸，看去十分瘆人。

　　然而，炸开的缺口中，露出了另一个东西。

　　这也是一张脸，一张神像的脸。可它虽为神像，神情却飞扬肆意、洒脱不羁，没有神明的庄严肃穆，倒像个意气风发的侠士英才。

　　看到这张脸，一个名字涌上楚兰笑的喉咙。

　　庄羽寒脱口道：“陈梦樵。”

　　陈梦樵。

　　青帝主像中，竟真封着一尊陈梦樵的神像！

　　这么说来，这座青帝观，原来果真供的是玄帝陈梦樵！

　　或者说，这本来就是一座玄帝观，后来强行硬生生被人为改成了青帝观！

　　楚兰笑道：“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东西呢？就算要改建青帝观，推翻重建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在原来的玄帝像外、再铸一个青帝像呢？”

　　庄羽寒道：“镇压。”

　　楚兰笑道：“镇压？”

　　庄羽寒道：“在民间，陈梦樵是灭世邪魔，青帝是第一武神。人们认为，只有第一武神才能镇住他的邪气，避免他出来作恶。”

　　尽管已经是无数次听到“灭世邪魔”、“祸乱苍生”这种说法，想起刚才在壁画中看到陈梦樵的英姿飒爽，楚兰笑还是会不禁心生叹惋。

　　那个天地不惧、慷慨激昂、“双剑夜护熹宸殿”的陈梦樵，才是他心中的陈梦樵啊。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让曾经如此意气飞扬的陈梦樵，一日间跌下神坛，成为人人喊打家家唾弃的过街老鼠？

　　庄羽寒道：“我认为，这是一派胡言。”

　　庄羽寒面色一如既往的清冷，没什么明显的感情波动。但他之前说话，从来都是就事论事、陈述事实，形容词都没用过几个，楚兰笑还是第一次听他用“一派胡言”这么激烈的词。

　　说起来，他还不知道，庄羽寒对陈梦樵的态度是什么样的呢？他好像从不避讳讲起民间对陈梦樵的负面评价，但赤叶城中，他又会一把火烧掉丑化陈梦樵的画像。

　　庄羽寒虽然看上去冰冷疏离，但楚兰笑总觉得，他心里有一团火，是非坚定、爱恨分明。

　　就在此时，头碎了一半的青帝像，忽然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

　　紧接着，一道白影闪过，有什么东西竟从这尊青帝像里钻了出来！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从玄帝像体内钻了出来。

　　楚兰笑定睛一看，果然是个熟悉的身影。

　　鬼童！

　　站在他们面前的，正是率先闯进青帝观、可等二人进观后便不见踪影的鬼童。

　　此时楚兰笑与鬼童面对面站着，隔着不过十寸距离，大眼瞪小眼，楚兰笑不由觉得，这鬼童长得真是怪异极了。

　　并不是说它像无眼人那样、是那种鲜血淋漓的骇人，反而，它这张脸，怎么看怎么假，让人不能相信它曾经是个活人。

　　正如秘闻堂掌柜所言，鬼童的脸是煞白的，但并非失去血色的白，而像是被人在脸上糊了一层白漆一样、凝重僵硬的蜡白。简直就好像……它的脸，是被人画上去的。

　　楚兰笑忽然联想到了“尸”的那副简笔画五官。

　　楚兰笑低声飞快道：“庄兄，这东西是‘尸’，还是怨魂？”

　　庄羽寒笃定道：“业债怨魂。”

　　既然庄羽寒说是，那便一定是。

　　说话间，鬼童已向两人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