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笑我没命死[穿书]》关莫声声

19、撞鬼

　　五分钟后，马车停了下来。王二的声音道：“老爷，前面巷子里转个弯就是青帝观了。巷子太窄，马车进不去，只能劳驾您步行前往了，小的在此处等您。”

　　吴老爷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走下车。眼前果然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墙壁上爬满苔藓，颇有些阴森森的。

　　吴老爷大步走进巷子里，一阵冰冷的妖风吹来，激得他打了个寒战。

　　突然，他感到脚腕彻骨的冰凉，霎时双目圆睁。他感到自己的脚腕，被什么东西给握+住了！

　　他视线一点点向下移动，看到脚边时，整个人仿佛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差点魂飞魄散。

　　只见一只苍白枯瘦的手，正紧紧抓着他的脚踝。这只手的主人背对着他爬在地上，不知是从哪里窜出来的。那人猛地抬起头，赫然是刚才他在街上撞倒的那个少年！

　　这……这怎么可能！他驾着马车、紧赶慢赶地才到这里，一个只能步行、还受了伤的少年，怎么可能比他还先到这里！而且，少年又是怎么准确知道他会来青帝观的？！

　　除非……除非……

　　少年满怀恨意的那句“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再一次在他耳边响起。

　　除非……少年已经不是人了。

　　就在此时，少年缓缓起身，吴老爷这才看清他此时的样子。

　　少年全身青一块紫一块，皮肤却苍白得可怕，显得浑身伤痕更加明显可怖。他森然咧嘴一笑，一条足足有一尺长的舌头瞬间从嘴里喷出，垂在半空中来回摇摆。

　　他就拖着这条长舌，一步一步向吴老爷逼近，肢体以很诡异地角度向不同方向扭曲着，边走边道：“杀人偿命……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他娘的什么鬼东西！！”吴老爷大吼一声，音都破了，也不顾脸面了，转身撒腿就跑。

　　好在跑出巷子就是青帝观，神明的地盘，杂七杂八的小鬼总不敢乱闯。

　　吴老爷手扶膝盖大口喘粗气，回头一看，也不见少年的鬼魂追来。一把抹去额头上冷汗，惊魂未定地踏进青帝观。

　　“这位善士，您为何如此慌张？”一个空灵的女声骤然响起。

　　吴老爷全身戒备，猝不及防地听到有人说话，差点吓得跳起来。一看，才发现是个白衣的小道姑，看上去才不过十四五岁，有模有样地捧着一个比她脸还大的拂尘，想来是青帝观的道姑了。

　　没等吴老爷回答，小道姑略一蹙眉，道：“这位善士，我看你印堂间黑气萦绕、面色不祥，最近可是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吴老爷忙道：“道长有眼光，我确实被一个烦人的东西缠上了。请问有什么摆脱的方法吗？”

　　小道姑道：“这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说难在于，依贫道所见，善士身上阴气极重，所遭遇的邪祟必然怨气深重；简单在于，只有捐献足够的功德，青帝殿下自然会保佑善士不被邪魔所害。”

　　吴老爷想起少年厉鬼的骇人模样，一阵后怕，立即道：“我捐，我捐！”

　　从包袱里掏出几贯银钱，就往功德箱里塞。

　　小道姑面露难色道：“若是平常的小鬼，这么多功德本也够了。但是这个缠着善士的东西怕是刚死不久，刚化为厉鬼，戾气冲得很，青帝殿下又事务繁忙，不知能不能时刻护住善士不被侵害。”

　　吴老爷想到昨晚还梦见青帝托梦、告诉自己将来一年会交财运，要他来青帝观祭拜。若是他真会财运亨通，多捐些小钱也不算什么，就怕万一被鬼缠上，不仅财运没了，连命都保不住了。

　　他一咬牙，道：“再捐，再捐！”

　　这次竟从包袱里掏出几大块银元宝，眼都不眨地扔进功德箱里。

　　小道姑满意地点点头，道：“谢善士捐德。青帝殿下一定会好好保佑善士的。”说完便很仙风道骨地一甩拂尘，从殿后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吴老爷把青帝观大大小小的正殿偏殿全跑了一遍，捐了无数功德，才将一颗提在嗓子眼的心放下。他绕到后花园，正准备从后门离开，忽然听见不远处的亭子里一阵窸窸窣窣，好像有人说话，隐约能听到几句：

　　“快数数快数数……这么多啊！”

　　“别是数错了吧？我再数一遍……”

　　“我刚才亲眼看他往里放的，怎么会有错？”

　　吴老爷顿觉不对，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躲在灌木丛后偷看。

　　只见亭子中说话的，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刚才的白衣小道姑，而看清另外两个人的脸时，吴老爷差点惊得下巴都掉下来。

　　这两个人，长着两张完全一样的脸！而且，正是那被撞少年的样子！

　　但这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年，此时的状态却有明显区别。一个干干净净，只是衣服脏了点；另一个却全身青紫、衣衫破烂、面无血色，乍一看倒像个鬼！

　　衣衫破烂的那个少年将功德箱里的钱倒出来，又仔细点了一遍，喜笑颜开道：“数目没错，果真有这么多！哈哈，弟+弟，咱俩演技可真是精妙绝伦，空手套白狼啊！”

　　干净少年也激动道：“哥，咱们真厉害！”

　　旁边的小道姑一挑眉，道：“要是没我在旁边怂恿他，你们费劲巴拉地也顶多赚三吊银钱。我一吓他，他又足足捐了十几块元宝呢。”

　　衣衫破烂的少年“哈哈”一笑，拍拍小道姑的肩膀，道：“是是是，多亏你巧舌如簧，你最厉害！”

　　干净少年则辩道：“这点子是哥想出来的，叫我冲到马车前自己摔倒的是哥，扮鬼吓人的也是哥，哥才是最厉害的！”

　　小道姑看着干净少年，一脸无奈道：“你这楚兰笑的小跟屁虫，事事都要护着你哥，真拿你没办法。不过你现在叫‘哥’倒是叫得挺熟练的嘛，刚来那会儿开口就是‘皇兄’，真是吓死我了。”

　　这个小道姑刚才叫那个衣衫破烂的少年……“楚兰笑”？

　　还有，“皇兄”？

　　楚兰笑全身陡然一个机灵。

　　这个衣衫破烂的、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莫不会真是，从前的他？

　　也就是自己还未书穿之前，这具躯体主人在凡间的经历。

　　而那个干净的少年，就是他在凡间的皇弟了。

　　衣衫破烂的少年道：“不说这个啦。啊对了，今日怎么不见师父？崔子仲那家伙也不见？”

　　小道姑道：“师父又带着崔子仲出去了，说是带他去历练，不多八成又是偷偷跑去喝酒了。”

　　干净少年道：“师父偏心！自己带着崔子仲出去玩，却叫我们在观里跪拜青帝。”

　　衣衫破烂的少年道：“拜青帝拜青帝，拜了这么多年青帝，也没见拜出个花儿来。要是青帝真有用的话，我们国破家亡、沦为乞丐，怎么也没见青帝出来管管？”

　　小道姑道觑他一眼，道：“贫道还在这儿呢，你们就对青帝殿下如此不敬？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你这法子也不是长久之计，用一次两次后人家也就看穿了，到时候怎么办？”

　　衣衫破烂的少年爽朗一笑，拍拍胸脯道：“别怕，咱们艺高人胆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吴老爷偷听到这，也全明白了，这哪儿是自己撞鬼了，根本就是一对兄弟和一个道姑合起伙来骗他的钱呢！

　　一股怒火窜上头顶，吴老爷正要发作，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找到了。”

　　听到这句话，楚兰笑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不是因为话的内容，而是因为说话的声音。

　　这个声音既模糊又扭曲，竟听不出男声还是女声，就好像是被人用变声器处理过一样，像鬼魅的低语一样在耳畔“嘶啦啦”地响。

　　视线中的景象剧烈地抖动起来，眼前的世界都变形了，像信号很差的老电视屏幕一样。

　　紧接着，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到了。

　　楚兰笑连忙将怪异的景象描述给季九怜听，问道：“怜兄，这是怎么个情况？”

　　季九怜道：“小殿下，你说你最后听到的声音十分沙哑模糊、不似人声？”

　　楚兰笑道：“是的！”

　　季九怜道：“据末官所知，妖瞳中虽然残存着其主生前记忆，但是若是有些记忆、画面、经历让它感到无比恐惧、光是想起就会毛骨悚然，它便会极力回避这些记忆，可能会主观地进行模糊化处理，甚至直接跳过这些画面片段。”

　　楚兰笑道：“所以怜兄的意思是，刚才我最后听到的那句话，激起了眼球主人巨+大的恐惧？”

　　季九怜道：“或许不只是一句话，而是说话的人。妖瞳反应如此强烈、甚至采取以直接强行忘掉这段记忆的方式跳过，这说话之人很有可能是在眼球主人生前，对他进行过刻骨铭心的伤害。所以极有可能……说话之人，正是眼球主人的杀身之人。”

　　杀身之人！

　　楚兰笑刚想说什么，突然，右眼前一片漆黑的眼球中，又出现了画面。

　　他惊喜道：“怜兄，又有了！”继而噤声，全神贯注地看。

　　这回，视线先是一片模糊，只有几道红光。眨动半天，才挣扎着完全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