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笑我没命死[穿书]》关莫声声

11、我死了、太好了

　　“皇、兄？”

　　它的声音干瘪沙哑，好像是一个气管断了的人漏着风说话一样，既刺耳又可怕。它自己好像也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顿了片刻，又道：

　　“楚、兰、笑？”

　　“兄弟兄弟，叫哥多见外啊，你看叫全名多亲切，亲切，哈哈哈哈哈。”楚兰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鬼东西，但他强行靠着发声把一句冒到嗓子眼的“啊啊啊啊啊”给压了下去。

　　“你、在、怕、什、么？”它拧起眉头，像是在表达疑惑，可这个平常的动作在它僵硬的脸上显得极不自然，像是被人死死揪起来一片皮肤一般。它一边张开双臂，一边朝楚兰笑缓缓走去。

　　楚兰笑禁不住后退两步，余光不由瞥到了手中的水镜，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水面竟又黑了一大截！只剩下最后一小块模糊的清澈，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救命！！这位死兄弟怨气暴涨，我的水镜快撑不住了！！而且它好像还准备给我个抱抱！！”楚兰笑已经慌不择言了。

　　“冷静！你身上有没有带符篆一类的东西？先拖住它片刻。”庄羽寒道。

　　“啊！有的有的！”楚兰笑抓住一线生机，刚大喜过望准备去找，伸出去的手却突然僵在了半空中。他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不能动了！

　　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的体内与他作斗争，牢牢牵制住他的动作，不允许他去摸符篆、也不允许他产生一丝一毫伤害眼前怨魂的念头！

　　这是……躯体原主人的意识形成的条件反射！他不允许任何人、包括他自己，做出任何伤害他弟弟的事情！

　　“庄兄，说来你可能不信，我的手它现在不属于我了！”楚兰笑欲哭无泪。

　　怨魂默默看着楚兰笑的一举一动，忽然好像领悟到了什么，开口道：

　　“你、说、我、死、了？”

　　接着，它说了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太、好、了！”

　　我死了，太好了？？？？

　　楚兰笑这下彻底凌乱了。

　　“这是——有妖兽！”庄羽寒厉声道。

　　楚兰笑赶紧道：“庄兄你说什么？”

　　“我在房间西墙看到了妖兽，就是进庙前遇到的那种。可能将有什么异变，要小心！”

　　嗯？妖兽？？

　　……怕不说的是老鼠吧？！

　　楚兰笑灵光一闪，道：“那个老……妖兽，是一直在房间中，还是刚出现的？”

　　“不，方才我细细查过房间，分明没有。”

　　刚才没有，那只能是后来才进入房间的。不管是打洞还是钻墙，总之是从外面进来的。

　　这就是说，庄羽寒所在的房间，和外界是联通的！

　　他们一直认为自己身处幻境中，可是却没有想过，是不是他们所有人，都在幻境中。

　　有没有可能，其中一间房，是现实中存在的呢！

　　如果存在的话，那只能是庄羽寒所在的房间。

　　楚兰笑瞬间清醒过来，将猜想与三人一说。陈夜白道：“那米文丘打碎花瓶时，庄羽寒的花瓶也跟着碎了，这怎么解释？”

　　庄羽寒道：“是障眼法。刚才在市集中，便见识过了。”

　　楚兰笑道：“不管怎么说，我们现下别无他法，只能按照这个思路试一试了！现在，请大家听我说，用你们身上最具杀伤力的武器、佩笔佩剑还是符篆都行，砸穿你们的西墙，文丘所处幻境时间节点最早，庄兄可能并不在境中，因此你们二人处尤为关键，只要砸到人能出去就行！”他瞥一眼不远处抽搐行走的怨魂，道：“我们时间不多，水镜要全黑了，死兄弟也要发难了，大家赶快呀！！”

　　米文丘应道：“明白兰笑哥！”另外两人也二话不说便开始行动，只听一阵乒铃乓啷，武器与法术齐飞，好不激烈。

　　楚兰笑虽这么跟其他人说，自己却毫无办法。一来他没有佩笔也没有武器，二来有一个活生生的死人横在他和西墙之间，他怕自己还没走到墙边，就先被它抱抱了。

　　楚兰笑眼一闭心一横，只能将命运托付在别人手中。

　　就在水镜要完全被染黑的一刹那，猝然，一只冰冷的手搭上楚兰笑的肩头。

　　楚兰笑感觉头皮要爆炸了。他一咬牙，正准备横飞一脚，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兰笑哥！成功了！”

　　米文丘？

　　楚兰笑猛地回头，只见身后站着的赫然是米文丘和陈夜白！面前的墙上，已然开了一个大洞，漏进满屋的月光，果然与外界相通！庄羽寒一袭未染尘埃的绿衣倚在墙角落，一贯的冷脸上好像浮出一点笑意，如皎皎月光下的翠竹。

　　这是，成功了？

　　庄羽寒道：“你说得没错。只要打破较早时间点的幻境边界，此后时间点的幻境都会坍缩到现实中。”

　　……嗯？他刚才有说过这么深奥的话吗？

　　纵使如此，经历了刚才在鬼门关走的一遭，楚兰笑现在听到句人话就觉得动听无比，庄羽寒的一张臭脸也美若天仙了。

　　“太好了！不管怎么说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楚兰笑喜滋滋地说。

　　几人一同走出洞外，庄羽寒道：“现下还不能高兴得太早。刚才我先出来查看外面情况时，在庙外的路上发现了这个东西。”他说着从乾坤袖里掏出一件皱巴巴的白衣来。

　　看到衣服的一刹那，楚兰笑瞳孔骤然紧缩：这正是他在幻境里看到的那件血衣！

　　他连忙三下两下将衣服展开，果然，衣服的心口处赫然有一个破洞，破洞周围浸染了大片大片的血迹。

　　庄羽寒道：“这衣服上的花纹我已看过，正是楚国皇族服饰的纹路。而楚国，在八年前就已灭国了。”他一边说，一边意味深长地看了楚兰笑一眼。

　　“另外，在衣服里，我还发现了一支笔。是陈梦樵的起凤。”庄羽寒取出笔来的那一刻，陈夜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楚兰笑见他这番神情，本已准备好等他叫嚣几句，然而这一次，他却什么也没说。反而是米文丘满脸担忧地轻声道：“少爷……”

　　庄羽寒根本不管别人心中波涛汹涌，只继续分析道：“这说明，庙中的那只业债怨魂，果真尸变后逃走了，在途中扔下了血衣和起凤。我认为，那幻境并非只为恐吓我们，反而是要让我们亲眼去看怨魂化成的全过程。”说到这，他顿了一下，道：“然而，真正目睹了尸变全过程的，实际上只有楚兰笑一人。”

　　庄羽寒将视线转向楚兰笑，直视着他的双瞳，道：“所以，楚兰笑，你到底看见什么了？”

　　楚兰笑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干笑道：“这个故事略长，待会我慢慢讲哈。不过既然怨魂潜逃了，说明他还在游荡、还有危险。再者说，这个制造幻境困住我们的人是谁呢？和袭击柳仙尊、偷走他佩笔的幕后主使是不是同一人呢？”

　　以及，怨魂那句让他耿耿于怀的“我死了、太好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庄羽寒道：“只得逐步一一查明了。”

　　……嗯……本以为是个新手任务，怎么结果是个惊天大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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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位客官，里边儿请！！”

　　店小二鞠的这一躬惊天地泣鬼神，庄羽寒被这浮夸吓了一跳，抬头望望破烂的门楣、写着硕大错别字的招牌和充满油烟气的店面，不禁皱眉道：“你确定……我们要住在这里？”

　　楚兰笑全身疲惫实在不想换地方了，一想庄羽寒是个不识人间烟火的大小姐，估计说什么就信什么，便信口开河道：“庄兄你不知道，凡间百姓生活很穷苦的，这种客栈已经算是最高档次的了，能接待圣驾的那种。”

　　庄羽寒会意地点点头，脸上写满了真情实感的对“民间疾苦”的感慨。

　　从破庙中出来后，四人便兵分两路，理由是陈夜白死也不愿和庄羽寒同行。米文丘自然是跟着陈夜白，陪护庄羽寒的任务就落在了楚兰笑头上。毕竟一个连老鼠都不认识的人，楚兰笑真担心他三言两语就被人拐卖了。

　　分别之前，陈夜白曾想和庄羽寒索要“起凤”，但被庄羽寒以“起凤本是白帝秦家之物，自然应该由楚兰笑保管”拒绝了。于是楚兰笑莫名其妙地获得了人生中第一把有杀伤力的武器。

　　“实在不好意思，今晚小店住客爆满，只剩一间房了。我看两位是好朋友吧！一定不介意挤一挤的吧！”小二满脸堆笑道。

　　庄羽寒则一口否认：“我们不是朋友。”

　　谁知，小二竟面色大喜：“哦！！原来不只是朋友啊！那敢情好，正好住一间房！！”

　　楚兰笑听到这话差点没一口喷出来。这小二不愧是称职的种马文龙套，随便见到两个人都带着月老般的关怀。

　　楚兰笑“呵呵”两声，道：“我们不介意挤一间房，但我们也真的只是朋友。”

　　说罢楚兰笑笑眯眯地看了庄羽寒一眼，把他马上脱口的一句“不是朋友”堵了回去。

　　“得嘞！！二位先喝茶，小的这就给您收拾房间！哦对了，今晚本店还有戏剧表演，包两位看得开心！！”

　　小二兴冲冲地走后，两人在茶桌边落座。楚兰笑端起面前的茶盏便喝，喝完才发现庄羽寒一直盯着他看，不禁怪道：“……庄兄你在看什么？”

　　庄羽寒认真道：“我想看你喝了这个脏……茶之后，会不会出现呕吐晕眩等症状，再决定我要不要喝。”

　　楚兰笑见他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又好气又好笑，禁不住逗他：“哎庄兄可万万不要啊！你不知道，这凡间的茶保质期极短，短时间内饮用尚佳，若放久了就会腐坏变质、生蛆长虫也说不定啊！！”

　　庄羽寒登时面色一僵，举起茶盏，像吞剑一样一饮而尽。

　　楚兰笑内心快笑疯了，表面还是非常镇定，严肃道：“庄兄，咱们说点正事。其实，我一直没机会问，原先的玄帝陈梦樵，到底是因何故被贬的？”

　　庄羽寒思考了好一阵，楚兰笑这是第一次见他因为措辞而犹豫半天。半晌，他开口道：“你听仙帝和韩伯父都说过吧，司命官若是由于一己之失写错命格、导致人间大乱，便会受业罪反噬、直至仙脉爆断。然而陈梦樵当年所闯下的罪祸，连断仙脉都不足以惩罚，因此，在他仙脉尽断后，仙帝将他剥去神格、贬下凡间。”

　　饶是大体知道始末，楚兰笑仍吃了一惊。要知道，仙脉是神官的立身之本，正是由于民间凡人身体内也有与仙脉对应的灵脉、才能得神庇佑逢凶化吉，若断了仙脉，就相当于变成了天不管、神不怜、天地风雨间自生自灭的一片浮萍，所以断仙脉已经是重中之重的惩罚了。

　　“陈梦樵到底是犯下了什么罪过，连断仙脉都不足以抵罪？”

　　庄羽寒一字一句道：“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