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十四年》鱼海钠

93、父亲第一次住院

　　墨月姝的男朋友来学校看她，请组里人吃饭，她男朋友是公务员，理工大学研究生毕业，在海事局。那人场面上很来得，能说，又会劝酒，大伙都喝了个尽兴。
　　药智康分两批报到，第一批中的江茹六月上旬就去上海，丢下一堆户口、档案问题让刘炜办理，刘炜是叫苦不迭。武棠是第二批，每年都有熟人去，这届有十来个。大桓对阳建说，你看我们多好找工作，阳建说那是招民工。
　　寝室也曲终人散了。那新涛想进个职业技术学院，他们可以对口计算机培训，一直都不能如愿。后来去上海呆了一个月，经他堂姐介绍，去了上海市区的一所中学当信息技术老师，条件还是很不错的，只是作为副科老师有些不爽。吴明书想进银行，托门路，甚至跟交通银行总行的行长打过电话，考试不给力，没有进去。回家乡的省会，在一家大型证券公司上班，收入也很可观。他羡慕大桓读博士，说这等于十万元的资本，其实他们经济学才有如此含金量，搞化学的就是一苦力。老万的工作是一大困难，后来去了贵州一家私立学校，教中学政治，他是走的最早的。吴明书离校时候，大桓帮他搬电脑，送上车，一个旧式显示器，他也拖回家了。
　　那新涛一直在关注户口能不能进上海，没有明确说法，最后答复是不能，只能回原籍，吴明书要把档案挂到他哥哥单位，也挺麻烦，两人报到证来的挺晚，等不了，委托大桓给他们寄回家。大桓拿到两张报到证，按给的地址寄了特快专递，百密一疏，两人的居然弄反了，大桓明明记得放进去时候是对应好顺序的。有些恶意的想，吴明书的地址太牛了，某银行省行的信贷部，让那个邮政工作人员心生嫉妒，顺手就使了坏。大桓以前考研时寄到北大的报考材料寄丢了，有一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味道。
　　今年组内的毕业晚宴很隆重，韩老师把他妻子和儿子都带过来了，那孩子念初三，受过良好的教育，氛围很好，真有一家人的感觉。学院的毕业典礼和聚餐大桓一律没去，临时有事，几个同学还说要灌他酒的。研究生组内的感情深厚一些，跟其他同学交集比较少，大桓又不活跃。
　　7月份还要进实验室，拿着博士录取通知书到宿管阿姨里续宿舍，这栋楼硕博混住。阳建说，你搬来跟我一起住吧，大桓说我打呼噜挺严重的，他就没接话了。博士的标准是两人一间，阿姨要求大桓跟单住的博士拼一下，方便管理，大桓觉得为什么要我搬，就不能让人家搬进来，我的地盘我做主，先入者掌握主动，有点小毛病，那也是你找上门来的晦气。存着这点小心思，就跟阿姨僵着。有个文科博士进来看了看，说你这挺干净的，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反话，大桓不喜欢收拾。
　　隔了两间的一个生物系的博士吴源力邀他一起住，找了几个师弟把大桓的东西呼啦啦就搬过去了。他把一个床改装了，离地半米高，大桓要睡架子床，这也无所谓，大桓担心自己的呼噜声太吵人了，结果他能忍，作为交换，大桓也要容忍他的习惯，当然，这是后来才得知的。吴源是研二转博，比大桓小一届，他读书连着读，比大桓要小三岁，他称大桓为“于师兄”。第一天晚上就看到他开着笔记本电脑打《波斯王子》，从爱好电脑游戏这点来看，两位博士倒是志趣相投。当时《仙剑奇侠传三》的电视剧刚出来，是大桓喜欢的画风，大桓开始玩仙剑系列和轩辕剑系列的角色扮演游戏。两人开始是各玩各的，吴源邀请大桓玩《波斯王子》，大桓说这种节奏快的游戏他反应不过来。后来两人联机打Dota，吴源的水平稍高。
　　七月份大桓的课题还没有开始，导师似乎不急。大桓以为还是做农药，比如杂环的、膦酸酯的，驾轻就熟，导师说会有更好的题目给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帮乐佳毕业。这位非洲小师姐，实验做得是云山雾罩，理不清头绪，大声说，“I hate chemistry!”听闻此语，韩老师只有一声苦笑，给她的项目难度是一降再降，还是做不出来。最后的课题是双酰肼类杀虫剂，用叔丁基肼盐酸盐跟1个酰氯反应，再跟另一个酰氯反应，就成了。乐佳一做，唰，反应太快了，一种酰氯把两个位置都占了，不能进行下一步，屡试不爽。
　　大桓接手，发现只是一个简单的控温问题，冰盐浴，温度控制到零下，那么一次只反应一个位点，再进行第二步，成功收获产品。路线已通，要扩展十个底物，乐佳做，大桓也帮着做，一多半都是他完成的。第二个酰氯从吡唑换成噻二唑，就是两个系列，二乘十，二十个化合物，勉勉强强可以毕业，赶快写论文吧。
　　乐佳的论文全英文写作，看起来很高端，但错误百出，韩老师看着就头疼，问题多如牛毛，又不好交流。大桓和陈玲接受韩老师授意，帮着乐佳修改主要的问题，很多情况下，等于自己重写英文论文。粗粗改了一遍，因为她的签证快到期了，赶紧安排送审，审完了就答辩。韩老师有短暂在对门名校工作的经历，他跟名校一位潘教授关系要好，请他出马，对论文评审并主持答辩。大桓和陈玲到名校去送审，这位潘教授不是很好打交道。
　　8月初在一个多媒体教室举行乐佳的答辩会，除了潘教授，还有本校三位老师，大桓充当答辩秘书，挺自豪地签上“于大桓博士”。那个总结词是抄自己的，闹出笑话，“经过了磷谱的检验”这句没去掉，乐佳做的是不含磷的，被某老师指出来了。全程英文答辩，她也不是标准发音，有些老师估计是一头雾水。关门合议的时候，大桓有幸留在里面，潘教授说，这个学生会拉低你们毕业研究生的水准，有些外国人会以为你们学校研究生水平太糙了。韩老师大谈只能顾眼前，让她毕业出国再说，要是延个一年半载，她自己未必能有提高，涉及到方面太多，会添很多麻烦，潘教授也就同意放她一马。
　　这个乐佳平时跟大桓没有工作外的往来，她有一群外国朋友，经常在上海度假，在本地开Party，程玲跟她关系近一些，有时也能应邀陪伴参加。乐佳回家时，毕业证书还在走程序，后来发到韩老师这里，她的一位□□朋友前来索要，帮她寄回去了。乐佳后来跟大桓发过一个电子邮件，说自己在找工作，大桓没有回，用英语写邮件跟完成作业一样，一懒就搁下了。
　　8月10号才回家度暑假，心情并没得到放松，父亲情况有点糟糕，经常不吃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就很严重了。在母亲和大桓的强烈坚持下，父亲也同意去县城医院做检查，情况不好，就住一段时间的院。因为有个堂舅是中医院的主任医师，父亲带着大桓找到他家里，他不在，他老婆看到父亲瘦儿子胖，老的油尽灯枯而儿子还在一直读书，脸上的表情很精彩。没见到人不要紧，打个招呼，然后去做检查，查出一项主要毛病甲亢，医生说情况比较严重，要住院调养。
　　到了下午，得到消息的小舅赶了过来，听说大桓父亲要住院，搜了三百元钱给他，前一阵听说表弟王阳要上大学，父亲随了300元的礼，一转手又回来了。王阳没有上重本线，小舅跟舅妈商量，还是让他复读吧。大桓家四个孩子，小舅家一个，父亲粗放式管理，几个孩子读书还过得去，王阳压力太大了，聪明劲一点点消退。大桓跟父亲说要留下来陪护，父亲催他赶快搭车回家，说自己手脚灵便，不用人照顾的。他说五十多岁是个坎，有人迈不过去，一场重病就了账了，过了这道鬼门关，会一路顺风顺水，少说也能活个七八十，当个退休的老爷爷，带孙子啦。
　　八月底返校，大桓经常打电话问父亲的情况，能吃能睡，长肉了。过了一个月，父亲出院了，大桓以为一场危机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