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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玉笙寒手上的力道紧了几分,那人领口紧紧勒着脖子,似乎马上就要断气。

      被自己捉住的这人叫田郝,是城中有名的叫花子,整日游手好闲,一文莫名,逢人便张口讨酒喝。方才玉笙寒见他一身新衣便起了疑,本想问询两句,结果田郝一个慌神,二话不说就将手中烫酒冲玉笙寒泼去,撒腿就跑。

      幸亏是隔着衣服,并未伤到玉笙寒才留下的伤口。

      田郝满目惊恐,浑身不住颤抖,可愣是没憋出一句话。

      “解意,你这可不行。” 邢夙昔说,“你这还没问出甚么,人先去了。”

      “邢公子有何见教?”

      “解意换我来问,也好让解意看看本公子的厉害。”

      “夸口,是你当了三年县尉还是本官?你怎会晓得本官要问甚么?”玉笙寒自然不肯松手,一来怕此人趁机逃走,二来他始终觉得邢夙昔身上疑点颇多,不知这厢又要整出甚么幺蛾子,对他不得不防。

      “哎呀,横竖解意还是不信我。”邢夙昔又往玉笙寒的脸边贴了过来。

      那股气息入鼻,玉笙寒下意识侧身躲避,手上的劲儿也就小了些,那人得了空便剧烈咳嗽起来。

      邢夙昔趁机一伸手,将右手紧紧扣在那人左肩处,只听一声惨叫,随即一阵清晰可闻的骨头断裂声:“爷!陈、陈老板赏的!陈老板赏的!”

      玉笙寒眉头皱往一处,摇头示意邢夙昔不要这般:“田郝,何时赏的,如何赏的,速速说来!”

      他面上是冷了些,言语是凶了些,但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出手伤人。

      平日里那些司空见惯的逼供之法,他不屑用,更禁止手下私自动用,这点青州城的人都晓得,连邢夙昔也晓得。

      所以见邢夙昔几乎将骨节几乎都扣进那人肉里,玉笙寒着实不悦。
      可邢夙昔看到玉笙寒面色欠佳,他自己嘴角就不自觉翘得老高,手不由按下去更深——

      眼看血肉顺着田郝衣服流淌而下,只怕自己不问他这条命就要舍在这处:“你快些交代罢。”

      田郝疼得几欲昏厥:“爷,昨、昨日。”

      “哦?”

      “陈老板心善,见草民可怜,这不立秋才过,给……”

      见田郝肯张口,玉笙寒就将自己的手放了下,本以为邢夙昔也会照做,怎料他玩味一笑,并无动作:“……无缘无故给你银子?”

      “是、是。”

      邢夙昔插进话来,手腕抖了抖:“不老实。”

      田郝脸色煞白,站立不能:“啊啊啊,爷、爷您大人大量……”

      “劝你还是说了,若不交代个完全,恐怕今日你这肩膀怕是要废了。”

      “草、草民昨日晚些时候无意间听到陈老板与胡掌柜在逢源客栈那处,似乎在商量甚么要紧事,听着语气不佳,情绪激昂。”田郝面上惨淡,眼睛斜睨着盯着自个儿快戳出衣服的骨头,“草民也就是想弄些个块钱,其实并未听清他们两人说些甚么,只是看陈老板神色匆匆,就诈唬他了几句……”

      “你从何处问陈老板要钱的?”

      “陈老板那会儿要去芙云居的。”田郝继续说,“没想到草民一张口,陈老板就给了一打银子,赶紧让草民走。”

      “仅此而已?”

      “是、是的,草民哪里敢扯谎!官爷爷放了草民罢。”

      玉笙寒也知,田郝也就是贪财,让他杀人越货也未必有那个胆量,何况他没武艺傍身,小偷小摸之事他做得,但让他在人身上戳几个血窟窿之事,倒也是高看他了。

      果然,陈老板独自一人在芙云居包厢,就是为了寻个机会避了众人与胡掌柜商量要事。

      邢夙昔见玉笙寒陷入沉思,冷不丁道:“你是真没听见他们二人说甚么,还是不愿意告诉玉县尉啊?”

      田郝又是惨叫一声:“草民不敢、不敢,似乎是关于甚么女人的……”

      “女人?”

      “说是有橘红指甲的女人。”

      “橘红……指甲?”

      “是了官爷,草民虽是喝得高了,但也不敢乱说。一听是女人,以为是乐坊桃色之事,但昨晚陈老板是冲胡掌柜发了火的。因此草民才敢诈上一诈。”

      玉笙寒示意邢夙昔放了田郝,他大概已是晓得如何了——陈老板也是认得顺三的,自己铺子没了,还有不明有着橘红指甲的女-尸,自然要问责胡掌柜。

      他们两人与这女子是认得的,即便不认得,也是有关的。

      估计就是与胡掌柜这么寥寥数语,给自己引来了杀身之祸。

      可……胡掌柜有甚么要紧?那女子有甚么要紧?还是说二人谈话的内容才是要紧的?

      邢夙昔一松手,田郝嘴里哎呀呀叫着捂着伤口,嘴里小声咒骂着就往远处跑了去。

      “解意与胡掌柜与陈老板熟识么?”邢夙昔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块手帕,将手上的血渍擦了一擦,扬手一丢。这厢又解了自己的披风,给玉笙寒披了上。

      “胡掌柜就是个做小本买卖的,他世代都居于青州城内,非抱诚守真之人,但之前所做种种也算不上什么罪大恶极。”玉笙寒翻阅了近些年的卷宗,没寻到胡掌柜与旁人的甚么联系,与陈老板也仅是邻里之交。

      “如此一说,陈老板可大不一样。”邢夙昔说,“据我所知他在江湖上是有些门道的,不然他的长生铺名声如何在外,引得人人在他那处寄存典当。”

      “人为财死,他精于商道不足为奇,此乃人之常情,只是觉得那人……”玉笙寒丝毫没觉得自己身上多了甚么,“甚是可怜。”

      邢夙昔一挑眉,言语微嘲:“何来可怜一说?解意怕不知那一张拜名贴在黑市值多少,若不是出了这一档子事,与拜名贴换得之物可谓让他下半辈子吃喝不愁。要怪就怪他非行险棋,依我看他就是惹了江湖中人这才失了性命。”

      “非也,目前看来虽线索不多,但陈老板之事应该并非是你所谓的那波人所为。”玉笙寒摇头,继续道,“他家中连遭祸事,本官只觉命途多舛。”

      天色微暗,玉笙寒转身就往衙门方向继续走去,邢夙昔连忙跟在他身侧。

      “他幼弟乃前任县尉,三年前查案时旧疾突发暴毙而亡,也正因如此,我才能上任罢。”玉笙寒也不知为何突然想起这些,“虽说是暴毙,不过是对外托词,当时陈县尉他本人就是犯人,可谓尸位素餐,令人发指。”

      三年前玉笙寒本要去京城寻找叔父,在路过青州城时正遇陈县尉之案事发,当朝乃存荐举制,因而略有文墨,武艺在身,恂恂儒雅的玉笙寒在机缘巧合之下就留在了青州城当起了县尉一职。

      去京城一事也就至此搁置。

      所以从前陈老板对自己总有莫名敌意,估计就是觉得自己占了他幼弟的职务罢。

      “解意的恻怛之心,我是比不过了。”邢夙昔笑笑,“那解意可知当年陈县尉所犯何事?”

      “具体何事我并不知晓,一开始只是轻薄妇女之事偶有发生,秋捕头说陈县尉也算尽职之人,平日里倒也从未发现他有荡检逾闲之举或是甚么恶习,直到后来闹出了人命,东窗事发,陈县尉要下大狱时自缢而亡。”

      “人不可貌相,陈县尉表面本分,私下里却是采花大盗;不像小爷我看着靠谱,实际上也是极其靠谱之人。”

      才温言几句,眼看邢夙昔又要蹬鼻子上脸,玉笙寒连忙打住。

      “邢公子请回罢,本官还要去衙门一趟,有些文书还需查阅核对。”

      “这都甚么时辰了,你又要看到何时去?”邢夙昔道,“那我陪你罢,长夜寂寞,你好有个伴。”

      玉笙寒自觉推脱不掉,自己拒绝了,他就又有生出反驳之言,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还引得自己动气,横竖就是要由着他的性子来。

      留他在身边也好,毕竟目前自己对他口中的铸剑山庄一事与那晚听到的玉佩声仍存疑问,这人言行古怪,好像与自己的每次见面都带着不可明说的目的,甚为刻意,但眼下玉笙寒找不出此人破绽,又问不出甚么,只好先放一放。

      跟着就跟着罢。

      不急这一时。

      见玉笙寒这次没出言拒绝,邢夙昔笑意更甚,伸过手去将披风两端给玉笙寒扣好。

      玉笙寒回神过来,自己先前不见凉意,一门心思都在细碎的线索之中,都没能发觉邢夙昔那件花纹颜色颇为浮夸的貂领披风几时去到了自己身上。

      玉笙寒一抿唇,自觉分外别扭,这就要退下给他,伸手解了好些下那披风都牢牢不动,他这才看到邢夙昔竟是给自己打了个死结。

      “你穿着比我赏心悦目,小爷送你了。”邢夙昔一只手搭在玉笙寒的肩上,“解意的那份回礼先欠着。”

      甚么跟甚么……

      两人就这么不尴不尬地走着,很快便到了衙门。

      衙门内罕见地没有亮灯,今夜云层尤其厚重,月光都不曾透下来几分,长廊里不见人影,多了几股冰凉阴森之气。玉笙寒正要与邢夙昔去往自己的办公之处,却觉气味有异,两人对视一眼,面色凝重,立马警觉起来。

      不妙!

      寻着气味寻找,只见一间书房虚掩着。
      玉笙寒一低头,发现自己脚边似乎有血迹,而血正是从由门缝底下滲出。

      邢夙昔也收起了往日的嬉笑,挡在玉笙寒面前,先一步想要推开门。奈何这扇门似乎被屋中物什所挡,只能堪堪开几寸。借着惨淡月光,玉笙寒眯着眼,在狼藉中看到一双耷拉着的,毫无血色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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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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