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格格续文之出乎意料》踏月醉步123

13、第七章 情不移（上）

　　从乾隆书房走出，夏日午后的阳光，刺得永琪有些晕眩，刚才的一番豪言壮语，终究是一时气盛，想着乾隆告诉自己的话，他心中一阵阵刺痛。“小燕子，是方之航之女。如今，她什么也不知道，自可与你琴瑟和谐。但仇恨就是仇恨，永琪，你要时刻防备着……朕自信你非有意瞒朕，窝藏隐患之人，然皇家深似海，这事被揭出来，你可想象结果如何……朕不逼你做什么，你只要记得，凡事要小心，要仔细盯着小燕子，莫让她做出什么，朕也无法救你们的事儿……你额娘早逝，仅留了你一人，即便你终不想卷入纷争，但也要想想叶家就你一人可支撑他们如今位置，一旦你倒了，你的舅舅，表弟，便什么靠山也没了。朝政之争，历为残酷之首，手足间也不能和平共处，更何况叶府势单力薄的，届时怕要被挫骨扬灰也有可能。”

　　“你问当年事，朕只能说，朕身为一国之君，也有朕的无奈。方之航非朕亲杀，然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朕与此事，脱不得关系……如今放过箫剑与小燕子，确有弥补心，然，你也要与紫薇他们，好生劝劝箫剑，若真疼妹妹，便不要再做那样行刺之事，否则，他的什么孝心，宽容心，什么爱妹之心，朕可说，都是虚言！如果再有下次，被朕查出，即使再舍不得，也不得不放手除害了！朕将心中所想，直言告诉你，你要好自为之，不要让你皇祖母，让朕，还有你九泉下的额娘，失望……”

　　永琪一时间竟不知该哭该笑，或是仰天长啸一声，他经历了千辛万苦，才得与小燕子终成眷属，这四年来，宫里明枪暗箭多少，他们艰辛地一一躲了、挡了，眼看着要有第三个孩子，幸福满满之际，竟让皇阿玛查出这么件事儿来。“杭州方家多俊才，一夕烈焰灰飞灭”，生在康雍乾三朝的士子文人，谁不知浙江方氏？

　　雍正十年间，方之航与杜雪如纨扇寄情之事，更为多年来才子佳人的传奇故事。乾隆十年，皇阿玛下江南，四岁的他也曾随驾一道前行，曾住在方家长达一个月，隐隐记得方之航说不完的故事，以及方夫人常常挂在嘴边的淡淡笑容，还有那个成天缠着父亲要他教吹箫、对自己爱理不理的“小哥哥”。此时，他又记起一桩事来，他们去的那日，不正是方夫人临盆，诞下一女的时候？他还记得那女孩被抱出来时，浑身皱巴巴的，“丑”得令他半生难忘，他还记得一日他溜去“妹妹”房中，逗得她大哭不止时，自己那份心慌。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比自己还小的孩子，听说方家举家被杀的时候，他还缠着皇阿玛，硬得了皇阿玛准许，快马加鞭，前往方家一探究竟。这么多年，他从未忘记，第一眼看到昔日的青瓦飞檐玲珑小亭皆成齑粉时，心中那份绝望与痛楚……就是这一场变故，叫他懂得了什么叫做朝政倾轧，亦让他第一次懂得了——防备。

　　怎想得到，那个女孩儿竟生生逃过打劫，还从一个皱巴巴的小小女孩，长成清水芙蓉般的佳人，还在初见面时，便俘获了自己一颗心，最终，与自己成了连理！总以为“爱恨情仇”唯旧日传奇中方有，未曾想过，自己，竟要亲将此中滋味遍尝，倒不知，上天究竟打算如何捉弄于他们！

　　回到自己住处，才走近庭院儿，便见小燕子带着两个孩子，围坐在桌边，周围仆从一个也无，永琪才走近些，酸甜气息钻入鼻中，沁入心肺，将半日烦热清理得一干二净。再看小燕子，那样大大咧咧，咋咋呼呼的人，碰着两个孩子，却一点儿脾气也发不出来，手里捏着一根小小汤匙，将汤一口口送入绵祥嘴中，还须躲着绵亿耍赖般的缠来，趁空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推拒着长子伸到嘴边的酸梅汤，摇头笑道：“不是说了，额娘肚子里有了个小妹妹，不能吃这个的。”绵亿抓抓小脑袋，似乎这才想起额娘的话来，闪着眼睛道：“这么热的天，小妹妹不热么？为什么不喝酸梅汤？”小燕子笑道：“小孩子身体弱，喝了要生病的！”绵亿与绵祥对视一眼，胸膛都挺了起来，似乎在说，那我就是大孩子咯？

　　绵祥眨眨眼睛：“她什么时候才出来呀？额娘这么热，汗都出来了，为了她还不能喝凉水，哼，她再不出来，我就要揍她了！”绵亿推一把弟弟：“暴力鬼，你揍她，心疼的还不是阿玛和额娘！做哥哥的，当然是用来保护弟弟妹妹的。”他自认为这一下不算重，却忘了自己已是开始学习骑射的“大孩子”，而绵祥，才刚刚将步子走稳，勉强不在奔跑时再跌倒而已。这一推，正喝汤的绵祥，呛咳一下，连着椅子一道，跌到地上。重重的椅子正压在他腿上，绵亿与小燕子吓了一跳，一起去拿开椅子，想扶他起来，又想这一下摔得不轻，依他旧日性子，怕要哭得厉害。哪知绵祥只撇了撇小嘴，瞪了眼绵亿，不理哥哥伸过来的手，自个儿从地上爬起来，在哥哥有些歉疚的目光中，拍拍身上的灰，嘴里有意无意嘟囔道：“是啊，‘做哥哥的，是用来保护弟弟妹妹的’！”一句话说得有些断断续续，唇齿也不甚清晰，但那鄙薄之意一听就知，绵亿被弟弟用自己的话抢白一阵，气得脸都青了，但自个儿理亏在先，又不好当着额娘的面儿与绵祥发火，只得也“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不作搭理。

　　小燕子卷起绵祥衣袖裤腿查看，又让他动了动膝盖，见只是些许轻伤，虽则心疼，想起永琪昔日“室花雄鹰”之语，也忍了下来，只嘱他们哥俩儿安分喝酸梅汤，“小心吵到了小妹妹哦！”两人听了这话，天大的好动也收了起来，双双爬回座位，闷声喝汤。永琪一旁看了许久，直到眼眶泛起热意，才深吸口气，走上前去。小燕子听见脚步声，回身见是他，端起搁在一边许久的碗，凑到他面前。永琪接过一气灌下，小燕子看得心惊，连声提醒他慢点儿，等他喝完将碗递回，忍不住还是调侃一句：“又没人和你抢，急什么？”永琪摇摇头，弯腰，一手一个，抱住在腿边蹭蹭的两小孩儿，左右看看，又拉起绵祥袖子，查看一番，表情之柔软，叫小燕子也感少见，问了一句，他只笑道：“心疼呗，毕竟是儿子摔了啊！”小燕子半笑半嘲道：“喝，也不知是谁，从前年起，就把绵亿往马背上扔；又不知是谁，那天拉着绵祥，走了半个避暑山庄，脚磨破了都不顾。这样的人，还会心疼？”永琪摇摇头：“磨练是一回事，心疼又是一回事。他们不幸生于皇家，日后多少变故等着？此时不叫学些东西，反是害他们。”小燕子一惊，看看两个孩子纯澈的眼睛，一脸似懂非懂的神情，怒瞪了永琪一眼，怪他不该在两个孩子面前，说这些扫兴且令人心寒的话。永琪看后只是无奈一笑，与两个孩子说笑，绵亿与绵祥毕竟年小，即便听到方才的话有些许震动，但顷刻间，便已抛了开去。

　　永琪逗着三个大小孩子，心情渐渐平复，他原本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横竖不叫小燕子知道真相便是。然而，此时却又有些犹豫，这般大事，牵涉了小燕子的家人，不叫她知道，似乎也有不妥，不若寻个空闲，与小燕子说出，剩下的，便让她自己选择好了。想到这儿，不禁心里抽痛起来，不适地闭眼咬牙，被小燕子看见，赶过来不放松的询问，永琪只说是方才太阳下走长了路，大概是中了暑气，小燕子听罢一拍手：“我就说你怎么渴成那样！”叫来明月让她带绵亿绵祥一块玩，自己拉了永琪，硬按在床上，一面替他扇着扇子，一面以手试着额温，不时询问着要不要喝水云云，永琪见她如此为己忙碌，心疼之余，别有一番甜蜜涌上心头，翻身拉了小燕子俯下身来，绵长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小燕子想到近日永琪为了自己身体，处处辛苦克制，心里一软，便由着他行动，直到那双唇渐渐滑落，直直烙在她的颈间，才惊得一乍，抬手就是一下，打在他的手臂上，嘟着嘴道：“中了暑也不老实，这么明显的地方，让绵亿他们看到，怎么回答？”

　　永琪笑了笑，不再强求，只轻轻拥她入怀，右手轻轻拍着她的背部，小燕子觉出他今日不同寻常，但看样儿也不会轻易说出，想想大致又是朝政上有了什么难解之事，也不相问，只为他拭掉额上薄汗，笑道：“这会儿却不热了？”永琪被小燕子身上那淡淡香味儿包围，正迷蒙着，听到这话，摇摇头：“前段日子，你肚里孩子还不稳定，我不敢有半分大意。此时心满意足，哪里觉得出热来？”小燕子听出他话中隐含之意，羞红了脸，轻骂一声“不正经”，口中道：“我倒觉着，前阵子更好呢。”永琪一笑不答，在小燕子的轻热气息中，渐渐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