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不是个神仙》范范的饭团

39、黄泉

　　几人跟着小鬼进入酆都殿，殿内几乎没什么陈设，就是有很多几人合抱才围得过来的柱子，柱子上有很多图，每副图都像是讲述某个故事，也有地狱十八层每一层的介绍，还有一些有名的鬼神、鬼仙的得道故事，两位门神的也在其中。
　　小九特意去看了孟婆的那根柱子，这才知道，孟婆并不算神仙，而且也不是固定的某个人，而是黄泉的一份差事，只是这差事只有六界里情根深重，又断情绝爱之魂魄才能胜任，因为唯有这样的魂魄才能熬出“一了百了万事皆了”的孟婆汤。最特别的是，每一任孟婆都是由三生石从大千世界亿万精魂中选定的，孟婆是黄泉最特殊的存在。
　　“孟公子啊？如今这个孟公子应该是在黄泉时间最久的孟婆了吧！好几千年了，三生石一直没有选新的孟婆，机缘未到。”郁垒补充道。
　　花落一听，作沉思状，少皞只是低头看了小九一眼。
　　小九：“想不到看孟公子肆意洒脱的样子，居然是情根深重，而又断情绝爱之人啊。”
　　郁垒：“孟公子是很有趣的，卖孟婆汤收银子，许多鬼差怀疑他有不止一座银山了。当初他刚出现在黄泉的时候，差点被必安当做误入黄泉的生魂送回凡间呢。”
　　原来在四五千年前白无常谢必安在望乡台捉到一缕残破的魂，查验不出来历和身份，以为是凡间受损的魂魄，正欲派鬼差带回凡间时，当时的孟婆女英赶了过来，说是受到三生石的指引要收下这枚残魂，之后残魂就被带回孟婆庄养着，用了许多好药，又去三生石那求了些彼岸花的果，养了几百年才把残魂养好，之后女英就给他取名孟清，带着他熬孟婆汤，孟清跟着女英熬了几百年汤，女英功德圆满，回到九方天上与心爱之人团聚，孟清就接过孟婆一职继续熬汤了，也是从孟清成了孟婆之后，在黄泉投胎之前想喝孟婆汤就得收银子了！给不起银子，就甭想投胎了！
　　郁垒又道：“几位刚刚是遇到孟清了？那你们得好好巴结一下，时不时可以学学我们，巴结好了成天跟着他吃香喝辣，哎！朱门酒肉臭。整个黄泉都指望着他那几座传说中的银山来改善生活呢。”
　　小九听他这么说，不由自主又想起那位了，这两人不会说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吧？
　　不消说，想起的就那位把自己打扮成元宝的有钱狐！也不知白瑞从妖王那里跑了之后，是不是又跑去哪里逍遥快活了，只是莫再叫修魔人抓了去才是。
　　到了主殿，酆都大帝北阴正在与一位黑脸鬼差议事，那鬼差额上一颗弯月，正是铁面无私的判官包希仁，殿内有几个小鬼伺候，清一色全部都是男鬼。
　　小九心下暗暗诧异，酆都大帝喜好美色可是在六界出了名的，传闻北阴有后宫佳丽三千，六界各族美女应有尽有，连众人一向敬而远之的魔族美女也被他收了几个在宫中，而且平时他身边伺候的都是些美艳女鬼，怎地如今所见却与传闻不大一样。
　　北阴见花落一行人到了，便让包希仁退下。
　　他对花落说道：“来得正好，关于魔族我查到一些东西，或许有用……”
　　北阴顿了顿，小九和少皞识趣地告退，郁垒交了差，和二人一起出了主殿。听说两人第一次来黄泉，郁垒自告奋勇带二人游览一番，拍着胸脯保证“黄泉有很多游览胜地，不看后悔，走过路过不能错过。”
　　小九欣然接受，少皞自然是随小九高兴。
　　于是郁垒带着两人开启了黄泉一日游。
　　这厢北阴和花落气氛却凝重的多。
　　“果真是他？我瞧着他眉眼之间确实和师兄有几分相似，就连不爱说话的性子也是一样的。”北阴说。
　　花落点点头，“这世间能使出太阳真火的，也唯有太阳女神羲和之子了。”
　　当年帝夋与羲和是天上地下六界艳羡的神仙眷侣，两人生有九子，谁曾想他们全都被魔族所害。“但许多人并不知云丰隆为何要杀掉羲和和她的几个孩子，”北阴说道，“是为了制造日蚀。”
　　“什么，日蚀？”花落非常惊诧。凡间有“日蚀出，天下乱”的谚语，并非危言耸听，经历过日蚀的人都知道，日蚀出现，小则战争瘟疫，大则时间错乱，天地颠倒。当年羲和九子被神弓太虚射杀时，就有日蚀出现，当时天地旋转，疫病蔓延，无数生灵在黑暗中死去。不过幸好日蚀及时消退，才不至于酿成大祸。
　　“这个日蚀，可能如今同你一般飞升的新贵神仙并不知道，日蚀和羲和一族的血脉有关。”
　　在大极的世界里，神籍分三种，一种是通过自身修炼历雷劫后飞升的，像花落、白泽都属于这种神仙，一种是传承了神仙血脉的，比如太子长琴、龙族、凤族，还有刚刚确认了扶桑血脉的谷雨，另一种很少被提及，他们是在洪荒之中，感应天地灵气，自然孕育而生的神仙，在远古时期，这类神籍的神仙很常见，女娲、帝夋、盘古、牺皇等等，可惜他们大多魂归天地或者不知所踪。羲和乃感应太阳之力而生的神，或者说是太阳为了控制自身的能量而创造了羲和，羲和拥有太阳真火之力，被称为太阳女神，反过来，羲和的血脉里也有太阳能量的封印，如果血脉断绝，太阳说不定就失控了。
　　“当时听闻羲和和她的孩子全部神魂俱灭时，大家都以为神女的血脉断了，可日蚀没持续多久，太阳就恢复了正常，我当时就判断师姐和师兄在这世间，一定留有血脉。不然，这世间，怕早就陷入永夜了，”
　　“人人都说云丰隆入了魔道，恨不得全世界都去死，看来不是假话。”花落感慨。
　　“不，从我调查出来的几件事来看，云丰隆并没有疯，而且我了解他，哪怕堕了魔道，他肯定也不会变的。”
　　“云丰隆劈开不周山之后，沉睡了许久，苏醒后第一件事，就是杀尽能封印太阳的羲和血脉，第二件事就是屠戮了扶桑一族，第三件事到黄泉，抢夺黄泉灯，最近一件事就是去了你们蓬丘。我了解云丰隆，哪怕入了魔，他也不会是做无意义事的人，”北阴看向窗外，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脸上闪现一丝悲伤的表情，继续道：“我一直在思考这么做，他的目的是什么，羲和血脉断绝，就没有人能压制太阳之力，将会时间错乱，日夜颠倒，天地颠覆；传说扶桑族人的血，能打开六界封印，打开生死之门，这不是指凡间与黄泉的门，而是指超脱六界的生死之门，时光逆转，死而复生，屠戮扶桑族是否与此有关？抢夺黄泉灯，黄泉灯也有重塑肉身，死而复生的传说，还有一件，他百年前去蓬丘，应该是去找人的，或者说去找一缕残魂。”
　　“日夜颠倒…时光逆转…死而复生…”花落反复咀嚼这句话，“死而复生…难道说魔帝想…”
　　花落没有说完，北阴知道他要说什么，他点点头问道：“你可有心爱之人？”
　　“有！”花落说完，脸色却不好。
　　“如果你心爱之人因你的错误而魂飞魄散，现在有方法可以让他死而复生，但要很多人的生命作为代价，你会怎么选？”北阴喃喃道，似乎在问花落，又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
　　花落听着一愣，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很难吧？如果是云丰隆来选，他毫不犹豫会选择牺牲天下苍生。所以，他是魔。”
　　“他牺牲天下苍生，不惜毁灭六界，或许只是为了救活一人。”
　　花落走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如果云丰隆真的是为了复活那个人，那不周山呢？他为何要劈不周山？”
　　北□□：“那是一个错误，但我相信那一刻，他真的疯了。”
　　小九少皞二人跟着郁垒游览，谁也没想到，所谓的游览名胜之地第一名，居然是北阴的寝宫！
　　确切地说，是北阴曾经的后宫。
　　“我们这么私自进来，酆都大帝不会生气吧？”当了十多年公主的经验告诉小九，如果你不是万人之上的公主或者皇帝的话，皇宫很多地方还是不要乱走的好！
　　“没什么，反正北阴那老家伙已经几百年上千年没有来过这里了。”郁垒说起话来有股匪气，让人忍不住更心惊。“我给你们说，我平时轻易是不做向导的，我做带鬼来参观，都是收门票的，今日看你们有缘，免费做一会苦力，别墨迹了，走走…这个是虞美人住的，这位美人有一绝活…”
　　郁垒似乎非常热衷于八卦酆都帝的风流韵事，对什么美人，帝妃，鬼妾也是如数家珍。
　　少皞对别人的后宫没什么兴趣，只是耐着性子陪着小九，自从来到黄泉，小九看着精神了许多，他心里对黄泉灯能治小九病的事有了很大把握，大抵因心头石头落下了，整个人也跟着放松下来。
　　小九跟着郁垒走在酆都殿的后宫，看着恢弘庞大的各式院落，对传说中坐拥美人无数的酆都大帝终于有些觉得传闻不虚。只是看着这里已经杂草丛生，有些宫殿甚至破败不堪，而且一路上居然还遇到好几拨鬼差充当向导带着一些鬼魂或者妖、仙之类的来游览的！合着这里已经是黄泉一日游必览之地了呀？
　　“你们这么带人来酆都大帝的…居所，他就不会生气呀？”小九问。
　　“不会不会，他现在都不来这里了，反正空着嘛，正好让哥几个赚点小钱，打打牙祭。黄泉的鬼差，月例可不多，可惜，还是要抱紧孟清的大腿才行。”郁垒说着带着二人继续往前走。
　　他那只老虎安静地跟在后面，看起像一只大猫，很是乖巧。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走偏了，来到一处不起眼的院落，比先前看到的什么美人，妖妃的院落都小，也偏僻，但却很干净，院落外的花草修理得整整齐齐，一棵杂草也没有，看着就是有人精心维护过的。
　　“坏了，怎么走岔路，到这里来了！”郁垒一拍脑门，赶紧拉着小九就往回走，少皞一伸手，郁垒准备拉小九的手就拉住了少皞，这时他也顾不得拉的是谁，就拖着这只大手赶快走。
　　那老虎跑得居然比主人还快，一下子就窜到更远处。
　　小九跟着后面，憋笑看着两个年轻俊朗的公子哥，手牵手逃得飞快，少皞一张脸臭得都快闻到焦味了。
　　走了不小一段路，郁垒才把少皞的手放开，拍着胸脯道：“吓死我了…虽然我已经死了…那里决计是不能去的…咦，我怎么闻到一股烧糊了的味道？…”
　　“啊…呀呀…啊，我头发怎么烧着了…呀呀，怎么这火扑不灭…”郁垒手忙脚乱。
　　小九在一旁跑得有些喘，但确实觉得很好笑，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少皞把火收了，郁垒头秃了一小块，少皞手下留情，不仔细看倒也看不出来，郁垒郁闷无比地整理头发，用其它头发把那一块盖住，依然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头发怎么烧起来的，边摆弄着，边说：“就说那地方不能去，果然，都秃了……一会得让哥哥割点头发给我匀一下。”
　　少皞却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在一旁皱着眉问道：“你方才说，这大片都是北阴的寝宫？怎么又说住着许多许多的女子？那北阴真住在有这么多主人居住的地方？”
　　郁垒一听，来劲了，“后宫你不知道？”
　　少皞摇摇头，虚心好学。
　　郁垒：“后宫里的女人，都是北阴的，后宫佳丽三千嘛，北阴是酆都大帝，自然是有很多女子的。”
　　少皞一脸茫然， “什么意思？很多女子都是北阴的？为什么？她们的夫君同意了吗，就让她们…”
　　郁垒：“酆都大帝自然就是她们的夫君啊。”
　　少皞更奇怪了：“那北阴只有一个啊？”
　　郁垒：“难不成这小子以为有很多个北阴吗？”
　　少皞：“不是吗？”
　　小九这会已经憋笑憋得脸都涨红了，“怪我，没教给他这方面的知识。”
　　郁垒：“这是知识？这是常识好吗！”
　　少皞：？
　　少皞本来就对这些甚少关心，小九也没想起来给他普及知识，郁垒不停地强调一个夫君只可以有一个妻子，但可以有很多侧室、妾室的，少皞这才半懂不懂地点点头，在他的世界里，一个丈夫一个妻子天经地义，哪需要那些杂七杂八的人来和两人分屋子住，分饭吃？又累又吵，真是有病，找麻烦。

　　花落从酆都殿出来的时候心不在焉，脑中一直想着北阴问他的那个问题。
　　“如果你心爱之人因你的错误而魂飞魄散，现在有方法可以让他死而复生，但要很多人的生命作为代价，你会怎么选？”
　　花落当时没有回答，但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答案，曾经他选过一次的，他选择了其他人，他就后悔了，如今依然在后悔，如果那个人也像云丰隆的爱人一样再也找不回来的话，他根本不敢想象……
　　他一定会疯的。
　　六界皆道云丰隆入魔道，疯了，要杀尽六界苍生。
　　如今，他突然理解了云丰隆，如果是那个人，他也会疯。
　　仔细想想，这百年来支撑自己的理由，居然只有那个人那张时刻假笑着的脸。
　　虽然不知道他如今在哪里，但九方镜告诉他，他好好的活着，这就够了！
　　这，是他不疯魔唯一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