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不是个神仙》范范的饭团

38、黄泉

　　小九做梦也没想到，去黄泉的方法，居然是骑着一条赤鱬精，顺着河流漂过去！
　　花落看出了小九的惊讶，依然是那温和的语气解释道：“黄泉是逝者的居所，也是人转世投胎前要待的一个地方，自然是被北阴 ，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酆都大帝下了强大的结界，也有许多禁制，如果随随便便用点法术，仙术都能到黄泉，那黄泉岂不是乱套了。许多生者，会带着各种各样的目的去地府，那就出大麻烦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镇守黄泉的北阴天神应该是最厉害的神仙了吧？”
　　“也不算是，按说这世间最强的武神，是战神云丰隆，可惜堕神了，不过魔族是和黄泉交战过，而且酆都大帝也确实率兵把魔族击退了。”
　　“我知道，《神仙录》和白泽先生画的《白泽魔怪图》上都有提到，魔族想要黄泉灯，结果吃了场败仗。”
　　花落点点头。
　　少皞却拧眉想了一会，道“这云丰隆到底想做什么，感觉哪里都被魔族挑起过战争。”
　　“大家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只是没有什么答案，人们都说是因为他入了魔，心性大变，说不定就是喜欢看战乱不断，流血无数。堕落成魔，就不能用常人的心态来揣摩他了。”花落道。
　　赤鱬精一路没有打扰少皞和花落讨论如今六界的形势，小九也默默听着，感觉一夜之间，少皞已经成为能和妖王比肩论道的人物了。
　　两个青年俊美的男子，站在江中，有雪花飘落，踏雪论英雄，说的就是这种感觉吧？
　　想想小九又有些惆怅，就像自己养大的孩子要高飞一般，想当年，扶桑公主在森林里捡到小满的时候，还是一个字一个字教会他说话的呢……
　　少皞对小九的情绪似有所感，轻轻转头问在他背上的人：“怎么了？可有不舒服的？”
　　小九摇摇头，“没有，就是不知什么时候才到。”
　　自从上了鱼背，三途河岸就看不清了，像蒙着一层纱，一路只有水的声音，周边光线也变暗了许多，大大小小的雪花团子也没了。
　　这时花落到：“谷雨姑娘，到了。”
　　朦胧的白雾不见了，清澈的河水变成了黑色，河面上飘着比人还大的，大朵大朵的红色花朵，颜色艳丽无比，诱惑着人们步入河中。
　　从赤鱬精背上下来，三朵妖艳的彼岸花停在三人脚边。花落跳到一朵花心上。小九突然觉得脚能动了，便不要少皞背，自行站在一朵花里，少皞无法，也站到了剩余那朵花上。
　　待刚站稳，花就像小船一样自行前进，身后赤鱬精立即消失了，一片朦胧的薄雾取而代之。
　　前方，似暗未暗，似亮未亮，如同暗沉的黄昏。
　　黄泉，就在那里。
　　彼岸花缓缓朝黄泉飘去，周围很安静，只有忘川水流淌的声音在寂静的天地间回响。
　　花落已经把头上的白纱斗笠取下了，露出一张动人心魄的脸，雌雄莫辨。
　　到了岸边，三人从彼岸花上下来，一眼看去，前方是一片彼岸花的海洋，红似骄阳如火；后方是一片彼岸花的海洋，红似残阳如血。
　　那条看不到尽头的河便是忘川河，远远地可以看到忘川河上有一座桥。
　　越接近内陆，彼岸花就越小，数量也越少，待彼岸花已经和路边的野花没什么两样时，周围也开始热闹起来。
　　可以看到那座桥上刻着“奈何桥”三个字，隐隐绰绰地偶尔会有几个影子从桥上走过。
　　黄泉之地仿佛永远黄昏，往西方看，有个落日，往东方看，还有个落日。
　　整个黄泉，如同是将夜未夜的黄昏，灰暗中有有一丝光明。
　　“原来，黄泉之地前方和后方都是一样的。”小九道。
　　“不，不一样。后方是将夜未夜的黄昏，前方是将亮未亮的黎明。”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
　　一个是过去，一个是未来。
　　小九一行三人看过去，搭话的是个年轻男子，长着一张精致的娃娃脸，笑起来眼睛像在发光。
　　娃娃脸穿着一身大红锦缎，如同人间一个富贵败家子，而是还是审美…很独特的败家子。
　　不过好在脸耐看，不会让人有铜臭味的感觉。
　　小九这么想着，随即注意到这人，或者说这鬼，站在一个简陋的摊子前，摊子上挂着锦旆，上书“孟婆汤”三个字。
　　三人：这是卖孟婆汤的？
　　娃娃脸看着小九道：“又见面了，还记得我吗？”
　　小九想了想，突然想起中元节那天，“你是，中元节那天那个娃娃脸？”
　　娃娃脸听到“娃娃脸”这个称谓时，有些哭笑不得，朝三人行了个礼，“小生姓孟，单名一个清，正如各位所见，在黄泉专卖孟婆汤，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小九、少皞二人：“什么？孟婆居然是男人？”
　　孟清：“干什么这么说，谁规定的，熬孟婆汤的一定是女人？”
　　花落到表现镇定，似乎早就知道了，回了个礼：“妖族花落，先前已见过了。”
　　孟清道：“嗯嗯，一百年前你寻个人，找来我这里问我见过没有，我记得的。如今可找到那人了？”
　　小九心道：“一百年前的事你还记得这么清楚，你不是卖孟婆汤的吗？这别是个假汤吧！”
　　花落听他这么一问，神色黯然下来，孟清一看便不再多说，转而对小九少皞二人道：“我之前见过二位的。”
　　小九想起中元节碰面的场面，确实令人深刻，难不成是少皞来的时候，这人还没有走，所以看到了，这记忆力真是好得吓人。
　　少皞到没有想起在哪见过，便没有答话，也同花落一般回了礼，报了名字。
　　孟婆汤的小摊子热闹得很，许多人排队等着喝汤。摊子前立着一块牌子，上书：一碗一银孟婆出品 品质保证 童叟无欺，无副作用。
　　排队的鬼魂们在摊子上的碗里丢进去一两银子，银子如同进了无底洞，转瞬不见了，碗里凭空出现了亮闪闪，如同星空般的汤药，闪着五颜六色的光，鬼魂拿起碗喝了，自觉走开，下一个鬼魂如法炮制。
　　小九：“敢情这孟婆汤还要钱啊，不是都应该免费的吗？”
　　孟清道：“熬汤可是很累的，要从六界收集各种材料，最关键的，我这是垄断行业，整个黄泉只此一家，过时不候。”
　　众人：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力反驳。
　　小九：“我记得书上说忘川水也有同样的效果呀？那大家都不喝孟婆汤，喝免费的忘川水不就好了？”
　　孟清笑了起来，显出两个小小的酒窝，看起来很可爱，他指着牌子上“无副作用”几个字说道：“忘川水可是有副作用的，而且品质不好，怎能与我的孟婆汤同日而语。”
　　小九：“什么？忘川水还有副作用？”
　　从这里看过去，忘川水映照着岸边艳红的彼岸花，河水的样子也显得旖旎起来，确实有些鬼魂泡在忘川水里，看表情却好似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孟清解释：“剥离一个人的情感和记忆是非常痛苦的，所以如果想通过泡个澡就能一了百了去投胎，可没那么容易。”孟清顿了顿继续说：“我说的副作用可不是这个，忘川水的遗忘效果是不固定的，比如说有些鬼泡了一会，失去了全部记忆和情感，如同喝孟婆汤的功效，有的鬼泡个几年，百年的，忍受巨大的痛苦，到最后只忘记了一小段记忆，或者有些鬼别的没忘，独独忘记了最宝贵的记忆，或者留着记忆，缺了喜怒哀乐，或者只是忘记了某个人某种自己最珍视的东西，功效偶然，效果因人而异，劝各位切莫轻易尝试。”
　　小九：“那如果身无分文，本来在世时就活得够惨了，死了还因为给不出银子，投不成胎，岂不是太可怜了。”
　　孟清：“谷雨姑娘多虑了，所谓心诚则灵，船到奈何桥头自然直，鬼到孟婆汤前，当然值！”
　　小九闻言，看了看排着的鬼魂大队，刚好轮到一个小叫花，衣服褴褛，他掏掏身上，只掏出一颗杏核，还是有缺口的，他满脸沮丧，正欲转身，那杏核在他手里，突然就变成了一两银子，小叫花顿时乐开花，念叨：“诸神保佑，下辈子让我投身到个好人家。”然后喝了孟婆汤，轻飘飘地走了。
　　众人：这是什么操作？简直就是随心所欲啊！
　　聊完，三人向孟清道了谢，从孟婆汤的摊子前走过，越过排队大军，经过奈何桥，但不需要上桥，顺着路直走。
　　花落先前来过黄泉，径直带路，一路上偶尔会给小九解答疑惑，还给他俩介绍一些黄泉的神官，牛头马面居然也认识。小九觉得花落应该是来过黄泉的，而且不止一次。
　　到了酆都殿门口，正好遇见郁垒，郁垒与神荼是兄弟俩，他们都擅长捉鬼，尤其擅长捉拿堕了魔道的鬼，这类鬼被凡人称为恶鬼，对于这二位神仙，白泽没有细说，倒是因为二位经常去凡间捉拿恶鬼，因此凡间有很多两人的传闻，传闻两兄弟有上可鞭神，下可挞魔的挞魔鞭，每次有恶鬼出没，二人就手持黑鞭，把恶鬼捆了喂老虎。凡界的人们为了驱凶，也喜欢供奉这两位神仙，在门上画神荼、郁垒，亦能驱鬼避邪，郁垒、神荼两位又被并称为门神。
　　小九见过许多凡间的门神画像，画像把两位门神画得威猛高大，粗糙彪悍，有些还会画上老虎。凡人觉得长成这样的神仙去捉恶鬼，才更有把握，很有安全感。
　　实际上完全不是那回事啊，花落给小九和少皞介绍郁垒时，小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这神仙，一身黑衣，紧身黑裤，搭配紧身黑靴，腰上挂着曲成圆圈的黑鞭，身后跟着一只老虎，模样年轻，长相甚至可以称之为秀气，和小九见过的那络腮胡子凶猛大汉，完全不沾边！
　　所以，传说传说，不可信得说！
　　想到眼睛，小九突然意识到为何自己到了黄泉一直觉得哪里别扭，她发现自己不用花草的视野，而是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眼前的一切，难道这也是黄泉灯的影响？
　　听花落说起近日魔族扰乱蓬丘非常频繁，一些普通的妖族也时有被蛊惑堕入魔道，郁垒哭丧着脸告诉花落：“黄泉亦是如此，最近恶鬼吃人之事频出，大帝直接取消了我和哥哥的休沐日了。”
　　花落：“还真是委屈你们兄弟二人了，捉鬼还有休沐日，既然有一身鞭挞神魔的本事，就应该尽心尽力，不枉这天赋，这也是责任……如今……”
　　郁垒立即打断他：“你个小古董，哥哥一直说你这百年来变了许多，没那么古董，没那么死板了，我就没看出来，瞧你们蓬丘的那些个长老们，一个个三句不离六界苍生的，学学我们黄泉，活得时候不够痛快，死了一定要痛快到投胎。”
　　花落：……
　　小九：“殿下与郁垒神官很是相熟呢。”
　　郁垒：“你们妖族这位妖王殿下，可是我们的师叔。是我们这些下辈的学习楷模。和师祖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大义凛然，一本正经的，活得没有滋味。”
　　小九“噗”笑了一下，想到郁垒说的花落，好像和沉默寡言的少皞也很相似的，看起来一本正经，很是无聊，私底下却有可爱的一面，少皞很多时候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别人说的事情如果他不懂，一般他不开腔，反正他平时也挺闷的，别人也不当回事，花落是妖族的强者，妖族的王，晋了上神，感觉是个工作狂，实际上却强撸着一只半路上捡到的花狐狸（白瑞一脸无辜）不放，也是很迷。
　　几人等了一会，通传的小鬼回来引几人进去。
　　与郁垒之类的鬼神、鬼仙不同，黄泉的小鬼称鬼差，都是在黄泉谋了差事，身上挂着腰牌的普通鬼魂，时间到了是可以去投胎的。
　　这些当差的小鬼扮相很有特色，头顶上一团青绿色的火焰，像极了凡间坟地里常见的鬼火，说不定凡人看到的鬼火，正是鬼差在凡间办差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