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不是个神仙》范范的饭团

40、黄泉

　　花落心不在焉地走着，酆都殿门口的小鬼看着这张惊艳脸半天没有回神，直到他走远了才想起，郁垒嘱咐过，有话带给妖王殿下。赶忙跑过去把花落拦住。
　　“郁垒带着他们去三生石那边了？好的，知道了，有劳了。”花落回了礼。
　　花落来过黄泉很多次，自然知道三生石在哪，不需要小鬼带路，自己就找了去。
　　郁垒一行，三人一虎现在正开开心心逛黄泉最热闹的轮回大道。
　　三生石是黄泉“人”气最旺的地方，比孟公子的孟婆摊、奈何桥的鬼加起来都多，因此三生石附近自然而然就成了黄泉最热闹的集市。
　　原本以为黄泉的集市会比蓬丘的更新奇，什么乱飞的人头骨啊，到处飞舞卷人的长头发呀，飘来飘去的鬼影什么的，然而与之相反，黄泉的集市非常普通，就像凡间一个普通而热闹的集市一样。
　　“也对，来黄泉的多是凡人，妖仙魔肉身毁了又不算亡灵，来黄泉只是等着新的肉身，要真的死的就是神魂俱灭，也不需要来黄泉了。”
　　郁垒照顾二人对黄泉的新奇感，也没有带二人直奔三生石，而是压下脚步，慢慢逛，时不时带他们去一些店。
　　黄泉有很多卖凡间小吃的，什么冰糖葫芦、糖人、混沌之类的，但郁垒说那些都是不能吃的，大约是给死去的鬼魂们一个念想罢了！
　　“要想吃东西，还是有些特别的店，专门招待生者的，还有些店亡灵也能吃，可惜就是贵！不过我们这些做鬼差的就没有这个顾虑，都可以吃。”郁垒指指“人间味道”的招牌，那是一个地道人间美食的店铺，价格死贵。
　　小九：……
　　少皞：……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逛了不短的一段，小九发现黄泉很多卖符咒的，平安符、子孙昌运符、托梦符、显灵符、家宅安宁……大约就是即将投胎的鬼魂买了之后，给自己留在凡间的亲人朋友保平安，或者给他们托梦，显灵之类的。非常实用，购买的鬼络绎不绝。
　　逛完集市，花落还没有追上三人，小九问用不用等等他，郁垒干脆回答：“不用，到三生石那不一定就见得着呢。那三生石脾气可大了。”
　　小九和少皞自然是听郁垒的，跟着他就走。
　　从集市出来，尽头是一大片看不到边际的彼岸花，每一株花都长得如同大树一般高大，巨型的红色花朵在昏暗的黄泉灯下，显得荼蘼而妖艳。
　　和集市上热闹大相径庭，彼岸花海非常安静，鬼魂们走进去，都不见了踪影。
　　不知为何，小九有些紧张，手心出了汗，一旁少皞默默地拉住她的手，两人一路无言跟在郁垒后面，走入了花海。
　　外面世界的嘈杂一下子就被隔绝了，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前方领路的郁垒也不见了。
　　小九分不清是某种幻境，还是禁制结界之类的东西，少皞低声说道：“是幻境，没事的，有我。”
　　小九点点头，掌心传来一股热气，很温暖。
　　两人手牵手沿着彼岸花海缝隙里的小路慢慢走着，风习习吹过，彼岸花发出沙沙的声音，像在奏乐。
　　走到花海中央，一个巨大的石块立在那里，一眼看不到石块的顶。
　　小九：“这是……”
　　“不周山的碎片。”少皞接着说。
　　石头山上三生石几个字微微发光。
　　小九和少皞牵着手凑前去看，只见石头上先展现出一颗亮闪闪的圆球，小九反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那是一颗光线温柔的小太阳，紧接着画面一转，这颗小太阳被一朵红色的花包裹住，小九认出来，那是她在梦里见过的花朵。
　　“扶桑花。”少皞此时没有看三生石，而是看着她，温柔地说。
　　之后的画面是一只三足乌鸦躺在一顶皇冠旁边，然后又变成一团耀眼的火焰，托住一棵小树，小小的扶桑树。
　　紧接着又闪过了许多意义不明零零碎碎的画面，火中飞凤、乌鸦搭桥、水镜照日、山倾海枯等等，之后三生石归于平静，仿佛刚刚出现的画面都只是人的幻觉。少皞和小九对望一眼，有点搞不懂三生石展示了什么。
　　小九记得郁垒说过，可以问三生石一个问题，如果机遇恰巧到了，三生石会给出答案。小九觉得自己有很多问题，很多疑惑，关于上辈子，关于自己，关于少皞，突然她又觉得没什么需要问的，他们不是一直都在吗？这就够了。
　　刚刚还很平静，只有沙沙声响的彼岸花海突然风势变大，有股力在推着两人，小九模模糊糊看到一个白衣男子站在三生石沉思，画面一闪而过，两人又置身于彼岸花海之外，热热闹闹的黄泉集市就在两人身后。
　　刚才的场景就像是一场梦。
　　两人还没有从三生石的画面中缓过来，黄泉集市突然传来骚动，一些鬼魂惊叫着四处逃窜，马车轮子滚地的声音从四处响起。
　　此时，黄泉灯的灯光被遮住，密密麻麻，成千上万的鬼车铺在黄泉的穹顶上。
　　车轱辘的声音，九个鸟头兴奋的声音，黄泉鬼魂的尖叫，糅杂在一起。
　　鬼鸟吃魂魄，黄泉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盛宴，鬼魂们吓得瑟瑟发抖。
　　为首的是一个男子模样的人，头上头发里冒出九个青绿色的蛇头，蛇头吐着长长的信子，男人发出怪异的声音，指挥着鬼鸟袭击鬼魂，他张开的嘴巴露出两颗獠牙。
　　小九认出那是《白泽魔怪图》中提到的化形的相柳，相柳是云丰隆的得力干将，操控河流，导致洪水泛滥，他本人会散发毒气，这种毒气恶臭无比，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他引发的洪水也是剧毒无比，普通的生灵、凡人，喝一口就毙命。
　　谁也不知道魔族是怎么突破结界闯入黄泉的，但此刻也来不及多想，少皞对着小九说了一句“藏好…”
　　小九点点头，右手捂住疼痛异常的左手，寻了个不容易被注意的角落藏了起来。
　　少皞操控着大团大团火球，迎向相柳。黄泉的鬼差此时也迅速反应，分散抓捕到处攻击制造混乱的鬼鸟。
　　花落此时也遇到了一群蛊雕，指挥蛊雕的是曾经的仙女，魃，魃依然是未堕魔时的仙女扮相，一身青衣，女神仙们惯用的霓裳羽衣她也在用，在她身上轻飘飘地飞着，整个人显得很柔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小仙女，哪会把眼前这位仙气十足的人儿和在六界制造无数干旱灾难的魔族旱魃联系在一起。
　　魃对于在黄泉遇到妖王似乎不太意外，笑道：“哎呀，看到这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人们都说妖王是这六界最容易被认出的神仙，果然如此呢，这天上地下，大极六界，长得这么倾国倾城的，只有这一位，以色登仙的妖王花落殿下了！”
　　花落对魃的讽刺并不在意，手下毫不留情攻向魃，还要分出心来阻止蛊雕四处猎杀黄泉的鬼魂。
　　魃并不是花落对手，似乎也没有兴趣恋战，只是抓住机会破坏黄泉的建筑，猎杀鬼魂。在花落即将抓住自己时，数百只蛊雕一拥而上，魃迅速撤退。
　　花落清理不断纠缠过来的蛊雕和其它魔族，虽然容易，却非常耗时间，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如今整个黄泉非常混乱，和战争不同，魔族此次并没有出动太多人，这么高调地出现在集市上，一定还有其他理由。
　　“难道，又是为了黄泉灯？”花落心道，“北阴大帝曾经说过，上一次云丰隆没有抢走黄泉灯，是因为灯被放在一个他不可能拿到的地方，如今那个地方依然是安全的。”花落抬头看看穹顶上，鬼鸟的数量几乎达到了遮天蔽日的地步，但依然能看得到黄泉灯好好地亮着。
　　黄泉鬼差几乎都是武神，战斗力极强，少皞的火焰普通魔怪根本无法扑灭，众人合力，相柳、朱厌、刑天等一众魔族长老带领的数千只魔怪数量迅速减少，几个魔族长老见形势不妙，迅速撤退。
　　一直没有在混乱中出现的北阴，此时驾驭着大桃木，飞向彼岸花海深处，轻飘飘从桃木上落下。
　　他前面，站着一个温和地笑着的白衣男子。
　　云丰隆没有看北阴，只是笑着看着眼前的巨石。
　　“师兄，你说你们这三生石真的就不给我答案吗？它是不是坏的。”
　　“别叫我师兄，我没你这样的师弟。”北阴气急。
　　“师兄，你这就不对了，你我一同拜入神尊门下，总不至于我次次比武都拔得头筹，师兄就如此记恨，不认我这个师弟呀！”
　　“你……已经几万年了，你还如此执迷不悟，拜你所赐，师妹已经神魂俱灭了，你还要害死多少人才能清醒。”
　　云丰隆微微偏了一下头，似乎在思考刚刚的这句话，他说：“她没有，她还活着！明明是你们这些一句两句不离生死大义实则各个贪生怕死，道貌岸然的神仙逼迫她的！”
　　云丰隆说着，脸都涨红了，他双眼充血，已陷入癫狂之态“还有轩辕，这个无耻小人…我的好师兄…还说为我铸这世间最好的剑……哈哈，可笑，居然是动了歪心思…我居然还信他…好兄弟，轩辕剑……可笑至极……”
　　“…如果不是他躲起来了，我拿他来祭祀，说不定，师妹早就回来了…总有一天…”
　　面对疯魔的云丰隆，北阴知道他不可能听得到一个字，只能动手。
　　北阴攻过来，云丰隆反而更加兴奋，露出嗜血的表情。
　　两人打得难解难分，不相上下。
　　“师兄，你是黄泉之主，掌握这世间万物生死，你把师妹还给我，好不好？”
　　“醒醒吧，小师妹早就回不来了！”
　　作为同门，云丰隆对北阴的招数非常熟悉，然而他自己修了魔道，又有仙术，两相结合，如今招数越发诡谲阴毒，北阴应付他，其实是有些吃力的。
　　但云丰隆并不想与之缠斗，他又道：“那你把黄泉灯给我，我已经找到一个很好的肉身了，这次，一定能成功的，一定…师兄，信我…”
　　北阴不想再废唇舌，直接一招打过去。
　　云丰隆恼羞成怒，一掌拍在北阴胸口，北阴狠狠地摔在地上，把彼岸花海砸出一个巨大窟窿。
　　这时，万人同悲的哭声从窟窿里传来，涌入云丰隆的耳朵，“别哭了……别哭了……我说别哭了……”
　　云丰隆边捂着耳朵，边对彼岸花海连丢数个法术。
　　花海的哭声更大，震耳欲聋。
　　此时在黄泉各处捣乱的魔族长老汇聚过来，云丰隆恢复了理智，刚刚那歇斯底里的模样早已不见，脸上换上了惯常的笑容。
　　“你那两个小朋友很有意思呢。”
　　在万花齐悲的声音中，云丰隆留下了这句话，带着一众魔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究竟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