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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姐姐的秘密 ...

  •   日薄西山,霞染半天。

      玲珑院门口,一个娇小俏丽的身影来回地踱着步子,望穿秋水。

      远远地,终于得见一个袅娜的人儿不疾不徐地走来,她忙快步上前,拉了人就往院子里跑。

      “师父,你怎么才回来呀。”

      叶渺儿苦着脸,似有说不尽的愁怨。
      “出什么事了,怎么愁眉苦脸的?”

      “穆夭姑姑来了,她都等了你好几个时辰了。我叫她明日再来,可她就是不走,冷着一张脸坐在那儿,惹得我浑身不自在。”

      林落笙在小徒弟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忍俊不禁:“你呀,这么说你穆夭姑姑,小心以后同众姐妹上她的课,有你好果子吃的。”

      “可算是回来了。”

      林落笙刚跨进房门,便见穆夭端坐在那儿,抱怨地看她一眼。坐她身旁的女子站起来,向林落笙微微一福身,其仙姿佚貌,举手投足间竟好似有幽幽芬芳飘散。

      “弟子李淮瑾,见过落笙姑姑。”

      果然是她!林落笙点头应下,便招她一同坐。李淮瑾摇头称不敢逾矩。

      “无妨,前几日那场大火,我听人说你受了惊吓,卧病了几日,想必身子也没好全,便一同坐下,休要累着了。”

      李淮瑾稍有迟疑,见穆夭也点头应许,才幽幽地坐下来。叶渺儿见势也要坐,被自家师父睨了一眼,委屈地抿了抿嘴,乖乖地候在一侧。

      “我今日与淮瑾前来,便是她央求我,说要当面向你道谢。”

      她们惊鸿馆这师徒二人的来意,林落笙一早便料到了,她挺直了身子,倒也心安理得地准备接受这惊鸿馆第一美人的答谢了。

      穆夭使了个眼色,便见李淮瑾起身,林落笙只当她要屈身行礼,哪知“扑通”一声,她竟跪了下来。

      林落笙吓得往后一仰,却不扶她,道:“这......这是做什么?”

      “淮瑾此次之所以能死里逃生,多亏姑姑舍命相救,姑姑大恩,淮瑾没齿难忘。之后姑姑若有能用得上淮瑾的地方,淮瑾定当竭尽所能。”

      这李淮瑾的大礼,林落笙按道理也是受的。可她也不能一直这样看着娇滴滴的美人伏在冰凉的地上,便深深地看了一眼,心下窃喜,觉得当初拼死相救也是值了,看罢才伸手小心翼翼地将人扶起来坐下。

      “你能活着,怕也不全是我的功劳,说不定是你命不该绝,将来定是要有一个好归宿。”林落笙见李淮瑾面上羞赧,打趣道:“怎么?这千水祭才过了第一日,便觅得如意郎君了?”

      此话一出,李淮瑾脸上便好似浮了一片红云,更显娇艳迷人了,她垂首,支吾不语。

      “你都未曾上过翎台,这选择夫婿,是一生中的大事,万不可操之过急啊......”
      翎台设在千水之畔,以天然石台凿就,又以木栏围之。本就供男女在此表现,以觅得良人。而在千水祭前五日,阁中各个出阁弟子,亦混迹在此展露才艺,只为寻得最称心的人。

      方才李淮瑾这番姿态,怕还真被林落笙猜中了。穆夭此言也是告诫她莫要心急,别落得个错付终生的下场。

      李淮瑾敛了小女儿娇色,正襟危坐,认真地点了点头。

      “不过这韶芳宴失火一事,怕也不是什么意外吧?这好好的,怎么偏偏轮到我们淮瑾的时候就着火了呢?”

      看着眼前这个惊鸿阁的掌事姑姑,林落笙唇角一勾,终是说到点儿上了。

      昨日冉栀来看她,便同她说近日被穆夭扰得心烦,隔三差五地就催促她早日查出纵火的真凶,还她那徒弟一个公道,可当日人员繁杂,哪是这么容易查出来的。

      如今冉栀那儿没了希望,便打上她这个阁主的主意了。

      “这事儿我也同冉栀说过,毕竟当日我也受了伤,自然也比他人更盼望早日查明真相,可终究没什么眉目。”林落笙又转向李淮瑾道,“你好好想想,平日里是否得罪了什么人。”

      李淮瑾刚欲开口,穆夭就抢先道:“淮瑾平日勤于练舞,与阁中姐妹也是和睦得很,哪有什么仇家。”

      “许是有人看淮瑾姐姐才貌出众,心生妒恨也不一定。”叶渺儿在一旁站了许久,终是忍不住插嘴道。

      林落笙心下一沉,知道自家小徒弟道行不够,分明是落了人家的套了。果不其然,穆夭隐隐一笑,慢吞吞道:“这......倒也不一定......”

      这整个意阑阁都知道,惊鸿馆与流飒堂历来不和,惊鸿馆主舞,而流飒堂则主武。惊鸿馆总仗其阁下弟子多与名门贵胄喜结连理一事,笑流飒堂弟子只懂舞刀弄枪,无人敢娶。

      流飒堂自然不服,却也无可奈何,自三年前流飒堂弟子余语嫁与络霖山庄二公子,并闹出了一连串江湖轶事以来,流飒堂也算是在惊鸿馆前抬头挺胸了一回。

      可穆夭好强,总对这件事耿耿于怀,锦绣园的事儿一出,她就顺带将整个流飒堂的弟子还有姑姑红稚疑为凶手,可不好明说,便旁敲侧击。冉栀正因为如此才不想搭理。

      林落笙也不接她的话,只望了望窗外逐渐暗沉的天色,转头对徒弟道:“时候也不早了,渺儿,这晚膳可备好了?”

      叶渺儿看着面前对自己挤眉弄眼的师父,顿悟道:“哦,做好了,不过我只做了两份,也不知道穆夭姑姑和淮瑾姐姐是不是要留下来用晚饭。”

      “自然是要留下来的,你还不快多去准备一些。”

      “可这厨房里留下的食材怕是......”
      穆夭看着这对师徒一唱一和的,“噌”地站起来:“不用了,我和淮瑾这就告辞了。”
      林落笙看她不至于傻到看不懂她下的逐客令,便也不挽留,笑嘻嘻地直接把人送了出去。

      在药篓里扔了些刚采摘的紫苏,夏枯就慢悠悠地朝着竹林小筑的方向而去。

      日上三竿,想必那个老头也该起了。

      夏枯始终觉得,这老头像是逝世的师父派来的,把从前没教她的,来不及教她的都补偿了。

      还记得她去见他的第一日,有些忐忑,心里还不住安慰自己,这不过是落笙姐姐的吩咐罢了。胥古的名气她怎会没有听过,故她也暗自担心对方不理会自己。

      她在心里想了一大串对他说的话,却愣是没用上,那老头不在屋里,许是上山寻草药去了。她便也悠然自得地在屋里打量起来。

      师父逝世三年,她再没来过这个屋子,毕竟睹物易怀人。

      如今细细一看,竟与当年无二,这屋里的陈设与布置,还是师父曾经喜欢的那样。搁在架子上的草药,成摞堆在案上的药典与医书,还有那角落里的竹榻。

      师父当年倔强,纵然生了重病也不吭一声,自己开药煎服,亦不愿他人侍候。正因如此,她是在夜半悄然而去的,没留下一句话,甚至是书信。

      夏枯记得,那日清晨下了大雨,她从住所一路小跑,收了师父在屋外晾晒的衣裳,淋得衣衫浸透,她进屋去,本想告诉师父,这衣裳怕是得再晒一回了。可师父就躺在那榻上,双目紧闭,面容安详,仿佛睡熟了。

      她走上前,悄然将手上的衣裳揉皱了。她没哭,只是想,师父再也穿不着了......

      当时那老头进屋,她就站在那榻前呆愣着,自然也没注意门开合的声响。她是被一声呼唤惊醒的,转过身,一个须发皆白,尽染沧桑的老人就站在门边,看清她面目的一瞬,那清亮眼眸里的惊诧顿转失望。

      “菀游!”

      他就是这么叫的。这是师父的名讳。
      “丫头,没人告诉你,这地方现在是我的,不可以随便乱闯,出去!”老头双眉紧蹙,不悦地吼道。

      夏枯听得他这句话,有些恼火:“还真没人告诉我,这分明是我师父的地方,怎就成你的了?”

      “你师父?”那人抬眼看向她,继而不屑道,“听说这意阑阁的弟子都管自己阁的掌教姑姑叫师父,也不知你是其中哪一个小徒弟呢。”

      她扬眉道:“自然是最得意的那个。”

      从玲珑院一路步行,她用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推门的一瞬,夏枯想,那男人想必今日又来了吧。毕竟竹林小筑在百草居的最东侧,与忘非楼不过一林之隔。

      她不喜这个男人,打心底里不喜欢,不过与渺儿不同,她的不喜,是来自医者的直觉。

      正如那江湖侠客能感受到杀气,商人对货品的优次尤为敏感,老渔民能洞察到潮汐的变化一样,医者不仅对药材了如指掌,对血腥之气同样如此。

      那不是真的鲜血的气味,而是这个男人给她的一种难以名状的感受。

      乍一看,那陆莳泽不过是一个文弱的公子,在商场间运筹帷幄,还带了点酸臭的书生气。可夏枯却在那永远温和浅笑的儒雅皮囊下看到了一双冷漠狠绝,令她不寒而栗的眼睛,她坚信那是一个双手干净却沾满了血腥的男人。

      那男人叫什么?

      她回想了许久,才终于想起来。陆莳泽!老头叫他十爷。

      她曾问过,明明此十非彼莳,为何这般唤他,难道他是在家中排行第十不成?老头捣着药草,不耐烦地答说,老庄主只有一个儿子,不过读着一样,一传十,十传百的,也就都这么叫了。

      十爷!听说只有霁庄和他熟识的人才会这么称呼,可她无意间也听落笙姐姐这么叫过,那日在锦绣园她也在场,这两人的举止分明告诉她他们从前便认得,想必是在姐姐“去世”的那几年里。可惜即便她真的好奇想问问,依着姐姐那个性子怕是会来回得绕着圈子忽悠她,不问也罢。

      果不其然,一进屋,夏枯便瞧见那男人坐在桌前,和老头饮着茶谈笑风生。她养的那只白猫团成一团,正伏在陆莳泽的膝上,眯着眼惬意地任男人抚摸着。
      好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她忍不住在心里牢骚。

      陆莳泽见她进来,微微颔首问好,夏枯也敷衍地应着。

      “昨日叫你带的紫苏可拿来了?”

      “没有。”她冷冷道。

      “就知道诓我。”胥古锐利的眼睛往篓中一瞄,“还不快去捣碎,我一会儿要入药。”

      夏枯瞪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倒也乖乖拿了药臼进内间慢悠悠地杵着。

      “那齐衍当真会按时将东西送来?明日可就是千水祭的第四日了......”

      那头两人的对话飘进来,隔着距离听不清晰。夏枯也不在意,只是忽然想起了她那落笙姐姐。这手上捣的紫苏便是她要服用的。

      姐姐的身子一直不好,时常觉得手上没了力气,甚至还有晕眩之症。每每身子不适,便打发了她那小徒弟请她去“喝茶小聚”,这是她与姐姐的秘密,连与姐姐最亲密的冉栀姐姐都全然不晓。

      可连姐姐都没想到的是,不久前她还无意撞破了她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天大的秘密。

      思至此,她不禁转头偷偷望向那坐着的温润俊朗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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