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捕快与村夫》北野教主

4、锦衣卫

　　杨玉琳回到江都县县衙。县衙大堂无人，问了步班的班头后，得知县太爷今日有客到访，在后堂招待客人。
　　杨玉琳听说后，点了点头，怀里掏出来块碎银子，交给周大：“今天大家跟着我都辛苦了，这点钱便拿去买酒吃，等杨家洼这桩案子破了，我再正式请大家吃饭！”
　　快班一众人都高兴起来，道：“谢谢头！”
　　“行了，今天都回去吧，回去好好歇歇。”
　　见众人都簇拥着往街上走，吉祥也往那人堆里头扎，杨玉琳眼尖，拽着他耳朵便把他拽了出来：“你干嘛？你也要跟着去吃酒？你才多大，啊？”
　　吉祥哎呦哎呦叫着：“头，头，疼，你别拽我耳朵呀！”
　　杨玉琳放了他。
　　吉祥不服气的拍着胸脯道：“凭什么他们能去吃，我就不成？我也是个血性的男子汉！”
　　“你行了吧你，毛还没扎齐呢，”杨玉琳又掏出来几个铜板，塞到吉祥手里，“想吃，买点果饼和茶吃去。别跟他们学坏了！”
　　吉祥不情愿的道：“行吧，吃茶就吃茶。”
　　说完，蹿得没人影了。
　　杨玉琳摇了摇头，便要去后堂换身衣裳。
　　这时，一个着飞鱼服挎绣春刀的校尉衙内走出，拐古唧当的打扮，鹰儿爪的相貌。杨玉琳脸却一变，锦衣卫？杨玉琳脸凛然一变。
　　那校尉径直走到她面前道：“这位就是杨捕快吧？我们千户大人在后堂等您，请您过去说话。”
　　“不知是哪个千户大人？”
　　“锦衣卫郑千户。”
　　这江都府能有几个郑千户？
　　今天还听这位的恶名没想可就要见着了。
　　杨玉琳微微一笑，指着自己沾着灰尘的裤腿道：“我这一身风尘，便这样去见千户大人实在不合礼数，不知可否容我换一身衣裳再来拜见？”
　　那校尉不耐烦道：“快去快去。”
　　杨玉琳颔首，便转了闺房。
　　思索着锦衣卫为什么会到县衙来。
　　三年前锦衣卫来到扬州府建立了千户所，便横行了这江都，上下无人敢招惹。
　　他们到江都以来，便瞄准了家有积富的人家，动辄抓人捕人，几乎无一逃脱他们的毒手。这几年江都不知道多少人家倾家荡产。要说杨守仁家那点钱，对于锦衣卫来说，也就是蚊子腿，所以说，他的遭遇也并不是个例。
　　但官府跟锦衣卫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锦衣卫突然前来，还叫了她一个不入流的小吏去？到底是什么目的？
　　杨玉琳没想通，也不再想。当她换了一身蓝锻白袍出来，站在屋檐下望了眼天空，只见东北角油油发动起云来，不一会就乌云密布。
　　她走入县衙内堂，风裹着她进屋来，堂中烛火辉煌，转过屏风，楠木桌上摆的饭菜繁花似锦，桌前坐着两人，一位是身穿官服面有福态常带笑意的县太爷吴天闵，还有一个面容清俊，着飞鱼衣的年轻男子，郑千户。
　　杨玉琳躬身施礼：“捕快杨玉琳见过郑千户，见过县太爷。”
　　吴天闵便亲和的跟那郑千户道：“郑大人，这便是小女玉琳。”
　　郑千户斜了她一眼，筷子敲着酒杯，一副傲然不羁的样子，哼曲道：“见杨柳飞绵滚滚，对桃花醉脸醺醺。透内阁香风阵阵，掩重门暮雨纷纷。怕黄昏忽地又黄昏，不销魂怎地不销魂……本大人先前瞧着吴大人的小妾生得已是美貌了，不想吴大人之女更是芳华绝代，让人见之销魂呐！”
　　当着县太爷的面把他的妻女评价一遍，锦衣卫果然嚣张且无礼。只是，县衙跟锦衣卫一样井水不犯河水，不知这郑千户今天来是有什么目的？
　　杨玉琳想着，但见吴天闵却是不恼，反而极谄媚的递了一杯酒：“郑大人吟得真是好诗啊，不过，如大人所说，小女虽生得美貌，但不瞒大人，被我娇惯坏了，终日里学着男儿家在外舞枪弄棒，验尸查案，也没个男人敢要了。连着说了几门亲事都是不成，弄得我们这做大人的心中也是忐忑难安呐！”
　　郑千户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抹微光：“是么？验尸查案，舞枪弄棒，我倒欣赏这般的烈性女子。”
　　吴天闵自然第一时间就听出来这话里边暗含的意思，本来以为锦衣卫找他铁定要大祸临头了。
　　不想峰回路转，如果能攀上郑千户这门亲事，那他在江都府也能呼风唤雨，为所欲为了。
　　吴天闵心里大喜，面上也露出来，朝杨玉琳招手道：“来来，玉琳，陪郑千户吃杯酒。郑千户可是咱江都府头一号人物。就是知府老爷见了他都要退让的。”
　　杨玉琳没动，躬身道：“不知郑大人唤小人前来所为何事？”
　　吴天闵当即便训她道：“你这孩子！怎么整天想着公事，公事晚些时候再谈也不迟。”
　　郑千户垂眉，眉挺黑的，唇上下两道不浓不淡的胡须也黑：“是啊，本大人下午便来了，听闻你在外忙碌，便没有传你。看你如今这样子，定是在外忙碌了一天，也不曾吃饭，且坐下来吃点垫垫肚子。”
　　说着便倒了一盏酒，亲手递了过来：“酒也吃些，驱驱疲惫。”
　　郑千户站起身子，华贵的飞鱼袍上织着狰狞的麒麟，整个人都显得高大，有压迫力起来。
　　杨玉琳见递过来的酒，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吴天闵拼命的朝她使眼色让她接住。
　　杨玉琳便微笑接了酒道：“我吃完这盏酒大人便可以谈正事了吧？”
　　郑千户随之扯出了个笑：“这个是自然。”
　　杨玉琳端起酒杯把杯中物一饮而尽。
　　郑千户道了一声好。
　　便让杨玉琳坐下。
　　杨玉琳也不忸怩，坐了下来。
　　郑千户这才脸转向吴大人，把正事娓娓道来：“今年元灯节的时候，圣上微服私访到咱们扬州，看中了一位十七八岁的年龄女子，可惜，圣上还没临幸她呢，便叫她给逃了。”
　　吴天闵道：“能得圣上宠幸乃是这女子祖辈修来的福气，她怎么还逃了呢？”
　　“吴大人有所不知，咱圣上乃是微服私访，没在这女子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本来吧，逃了便也逃了，可到了今年三月，谢贵妃突然暴毙。圣上心血来潮，又想起了这女子，令下官等人四处寻觅这女子。”
　　“依锦衣卫的本事要找这女子定然易如反掌。”
　　“不错，在下也接了命令，在江都境内也的确搜到了几个面容相似的女子，本要带回京，可是本官的人在路过你江都境内时，人被杀，女人被劫！”郑千户说到这儿一顿。吴天闵脸色一白，果然没有好事，这是来，来兴师问罪？？
　　郑千户嘴角噙了丝寒意的笑：“吴大人，若是这被劫的女人里边恰好有皇上中意的那一个，你说要怎么办？”
　　吴天闵顿时面色惨白：“这，这……千户大人，下官真的不知晓此事，你，您要救救下官呀！”
　　“不知此事？我听闻昨日便有人来向你江都县衙报案说柳树村旁边的官道发生命案，你竟说不知此事？”
　　什么东西？他不知道啊！
　　吴天闵面如金纸，抖若筛糠：“下官，下官昨日出去应酬，且千户不知，下官这孤单影只，管理着这么一个偌大的江都县，左右难支，这昨日的公务下官还未来得及处理。但，老县丞，老县丞昨日代管衙门公务，下官这就给您叫来。”
　　“不必了。”郑千户手转动着酒杯。盯向杨玉琳：“姑娘可知道此案？”
　　杨玉琳看了一眼吴天闵，又看向郑千户：“此案由许班头去查看的，属下倒是听说了一二，听闻是马车突然停下，一名锦衣卫校尉下车逃跑，但刚逃了一段路，人便死了。”
　　郑千户赞许的点了点头，随即眼便沉了，乌黑：“被杀的是本官的远方表亲，魏得胜。凶手竟如此胆大包天，敢公然在官道上杀害锦衣卫，着实是匪夷所思，耸人听闻，他这是蔑视朝廷，蔑视皇上，若把他抓到，凌迟处死都不足以消本官之恨！”
　　杨玉琳默然。
　　郑千户突然一哂，看向吴天闵：“吴大人，我听闻你这千金断案如神，在江都府颇有名气，今日得见，虽见了容貌是不负盛名，但还没得见本事。”
　　吴天闵不知他这话何意，也不知作何回答，心里只是惧怕：“千户大人谬赞……谬赞！”
　　“吴大人，江都境内出了这样恶劣的事件，你说，可要怎么办才好？万一这里边真的有皇上的意中人，吴大人，你这项上人头……”
　　此事可大可小，全在锦衣卫，大了便是杀头罪，小了便小了化了。
　　还没等他说完，吴天闵便跪倒在地道：“下官一定彻查此案！亲手把凶手交到大人手中！”
　　郑千户拾起筷子：“彻查此案，吴大人多久能查得清？要是查到明年，那黄花菜都要凉了。”
　　“一……一个月。”
　　“一个月？”
　　“不不，十天，十天下官一定查清此案，把凶手送到千户大人手中。”
　　“好，给你面子，吴大人，就十天查清此案，查不清，”郑千户夹了一筷子的金陵的金黄鸭肉片，指着琳琅满目的菜色道，“本官看吴大人家挺富的，若是上缴国库，也是为百姓为陛下办好事了……”
　　不等他说完，吴大人面色惨白，立即道：“十天，下官十天查不清此案，任凭千户大人处置！”
　　“好！”郑千户骤然放筷起身，“我静候吴大人的佳音。”
　　言罢，便起身离去，让人拿了柄清竹油纸伞，进入雨中。
　　杨玉琳这才注意到外面落了细雨。
　　屋内，吴天闵颓然倒地，而后紧紧抓住杨玉琳的腕子：“玉琳，你，你一定要查清此案！不然，我们全家都完了！”
　　杨玉琳沉默过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