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命策乾坤》飘若回雪

114、112疏桐缺月

　　转眼又到了春至，柳芽新吐，花苞含羞，只是良辰美景依旧，无人相携游赏。虽然那日素月重病，皇帝看望了几日，但心境不同了。素月感到他们之间越来越疏远了。
　　“桑弧在时，总是从中挑拨，我和他却还算心照神交；后来顾泯在从中协调，我和他反倒渐行渐远。或许这就是鲶鱼效应吧，危机来临时更加团结和谐，危机解除时，反却嫌隙中生。”素月对荃蕙道。
　　“殿下，陛下对林昭仪不过是一时的新奇，您瞧，您病重，圣上还是抛下待产的林昭仪来看您了，这足以见得您在圣主心中的分量远比林昭仪大得多。”
　　素月一声苦笑，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最长的词，词牌名《莺啼序》：

　　莺啼序 疏桐缺月
　　春江蘸晕紫霞，共棹戏比目。
　　荷深处，朱衣折花，薄嗔细雨透帘。
　　紫金墙，香灯半卷，琼轻冰坠云落。
　　清露湿流光，疏桐深锁红叶。

　　朱璃碧牖，金猊香烬，寒蝉噪垂暮。
　　花开明妍易凋落，银辉浣尽浮华。
　　剪红烛，霜染青丝；枕香函，泪浸鲛绡。
　　唱离歌，兰因絮果，旧梦翩跹。

　　芳草蔓蔓，桃花夭夭，渌水浅盈目。
　　葬繁华，几惊梦魇，断谱惆商，千番蚀骨，思沉深潭。
　　竹箫香囊，楚剑罗带，另择新弦续锦瑟。
　　向晨光，燃灯复初昼，辞君别去，轻舟草舍稻田，鸿案鹿车敞眉。

　　霁澄云散，树渺禽幽，日影筛金翠。
　　忆往昔，娉婷落雁，琵琶青冢，倾国羞花，马嵬瘗玉。
　　山可暖意，水可陶情，道是避世最逍遥。
　　金丝雀，不若唤春鸟。
　　相携千里江山，荷锄归隐，天地一壶宽。

　　荃蕙看过后说道：“殿下真是好文采！可是奴婢不懂。”
　　“这词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是留给能看懂的人。把它留在史书里，留给想知道答案的人。”
　　“答案？什么答案？”
　　素月笑而不语。
　　“要奴婢挂起来吗？”
　　“不用了，就放这里晾着，我们到花园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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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桂室。杏儿：“林主子，皇后娘娘今日写了一首词摆在案上，说是一个答案，奴婢愚钝，看不懂词意，但奴婢也抄录了一份。”
　　“哦？让我看看。”林昭仪接过抄录的词，仔细看着，嘴角渐渐露出笑意，“哼，当日我生产故意生病夺走了陛下，给我难堪，如今有了这首词，看皇帝陛下还怎么宠你！说不定还会废后呢！”
　　“这词是说什么，竟能让皇后被废？”
　　“这词写明了元后冷荷桐的下落，不是亡故，而是另嫁她人。关键的是，这首词字里行间都是对皇家的蔑视不屑，数落皇帝的薄情。这些皇帝是不会容忍的。”
　　“主子是怎么看出来的？”杏儿仔细看着词问道。
　　林昭仪细心向杏儿解析这首词。道说词分为四个部分，第一片写冷氏与皇帝初婚美好，第二片写冷氏被冷落抛弃而孤寂苦闷，第三片写冷氏与士兵相好，走出阴霾，第四片写二人走出皇城，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也告劝其他女子不要贪图富贵，敢于追求自己的爱情和自由。题目“疏桐缺月”，疏桐挂缺月，烘托了一个静谧安宁的氛围，也暗指词中的主人公是桐，冷荷桐，而月，是辛素月。
　　第一片中紫霞、朱衣、金墙、香灯无不展现了词中女主人公的高贵身份，尤其“紫”、“朱”直指中宫。帝后荷池嬉戏如比目，交房承欢似鸾凰，然而时间飞逝，转眼到秋冬，苑内梧桐疏朗却将盛艳的红叶牢牢“锁”了起来。“红叶”，鲜艳的红色指上面穿朱衣的高贵女子，也表明她曾经的盛宠，红艳灼人；却也悲凉，红叶凋零，美好不再，暗示了曾经风华一时的冷后沦为没有名分的宫女却另寻良缘的结局。曾有宫女写下《题红叶》“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感叹深宫的寂寞苦闷，之后此宫女出宫觅得佳偶，生活美满。
　　第二片，绯、碧、金、银色彩华丽鲜艳，色愈暖，心愈冰，反衬了女主人公内心的空虚凄凉。因为独锁深闺，所以只能剪红烛，回忆当初温情；辗转难眠，只能掩面独泣。过去的欢愉呈现在眼前，成了追忆。
　　第三片，芳草绵绵，愁怨也绵绵，但因为看到了喜欢的人，所以桃花再一次盛开。因为“斌湲”名中有“水”，所以“渌水”暗指斌湲。抛却一切愁苦和思念，投入到心爱人的怀抱中，重新点燃生活的希望。这一次，不再是宝马豪车，华灯锦帘，只是一间简单的草舍，过着最平凡普通的日子。“竹萧”、“楚剑”是指斌湲身上的配饰，而“香囊”、“罗带”指冷荷桐的衣饰，二人深情已昭然。
　　第四片，冷荷桐与斌湲出离皇宫、隐姓埋名，遗世独立，浪迹天涯。回念起曾经宫里的女子，一如薄幸昭君，一如宸宠贵妃，都是悲剧，倒不如游山玩水，自由自在。
　　总言之，这首词写了一女子渴望显贵生活却反倒困陷其中，最终挣扎重生的故事。也在告诫其他女子不要被外表所迷惑，要敢于冲破礼教束缚，自己的争取自由和爱情。
　　要问林昭仪如何得知斌湲的事，那要说道顾泯和林舒了。林舒与顾泯乃为同窗，顾泯又与斌湲一同效命皇后，自然是熟知斌湲这段往事，顾泯一次醉酒无意说出斌湲野游，当时林舒怀疑，再要询问顾泯却不说了，林舒曾向林昭仪说起过斌湲一二，再加上词中意象，林昭仪自然明白其中含义。
　　“皇后娘娘在宫里吗？”
　　“娘娘去了花园，怎么也要两个时辰才能回来。”
　　“赶紧去找陛下。”林昭仪匆匆打扮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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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沁心殿。“陛下万安！”
　　赫连天抬头看了一眼林昭仪道：“你刚生产完，怎么不好好休息，到这里来。”
　　林昭仪糯糯道：“前些日子皇后娘娘见过妾身后就着了风寒，妾身实在过意不去，想前去探望。可您也知道，皇后娘娘生病不愿见人，所以……”
　　“也罢，朕也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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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坤华宫玄德殿。“圣主吉祥，皇后娘娘去往花园散心了，奴才这就去找皇后娘娘。”
　　“不必了，既然她不在，我们就不留了，告诉她朕和林昭仪来过便是了！”赫连天草草道。
　　“陛下且等等，皇后娘娘案上留了一幅字。这字好词也美！”
　　“哦？朕来看看！”赫连天看着词，渐渐面有愠色，尤其看到“山可暖意，水可陶情，道是避世最逍遥。金丝雀，不若唤春鸟。相携千里江山，荷锄归隐，天地一壶宽”这几句更是勃然大怒，“金丝雀不若唤春鸟，既然愿意做唤春鸟，那回来还做什么！朕为她做了这么多，她全然不理会！”
　　“陛下息怒，兴许皇后娘娘仅是应景而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