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明》旎旎果子

14、第 14 章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见孟晓昼越咳越厉害，小张赶紧停止汇报工作——
　　“部长你没事吧？要不要帮你拿点水？”
　　正说着，只见旁边一道身影闪过，顾云雀边往屋里冲边丢下一句：
　　“我去倒水！”
　　不到十秒钟，她就又端着水出来了。
　　“给！”
　　她把水递到孟晓昼面前，孟晓昼与小张面面相觑了一阵，然后他讷讷地接过——
　　“谢谢……”
　　他仰起脖、咕噜咕噜地一口气把水喝光了，顾云雀又飞快地帮他把水杯接了过去。
　　小张在一旁看了看表说：“部长，咱们该出发了。”
　　孟晓昼点点头。
　　然后他又问顾云雀：“小雀，你今天准备做什么？”
　　顾云雀返校的机票订的是明天上午。
　　顾云雀耸耸肩，没有回答，原本她的打算是在家里陪小宝，而现在——
　　她已无事可做。
　　见她一副落寞的表情，孟晓昼抬手在她脑袋上轻轻地揉了一把——
　　“既然没安排，那就跟我去公司吧！”

　　坐在孟晓昼的车上，顾云雀仍像往常那样、侧着头、看着窗外——
　　外面的阳光既温暖、又刺眼，明明到处是温暖而干燥的空气，可自己的心里，却始终是一片冰冷潮湿的大海。
　　无法抑制地想念姐姐。哪怕是已经亲眼确认了她的离去，但依旧有一种不真实感，不，莫如说，是自己仍在痴心妄想吧：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只是在做梦而已，一个可怕而真实的梦，但迟早会醒的，到那时，姐姐就又会出现在她面前，虽然仍会经常严厉地批评她，但实际上内心对她充满了疼爱与怜惜。
　　姐姐会难受吗？一个人躺在那冰冷的泥土里，姐夫会知道她去了然后就来找她吗？两人见面后还能认出彼此吗？姐夫还会像以前那样疼爱姐姐吗？
　　好难过，好像悲伤直到此刻才真正来袭一般，顾云雀眼眶涨痛、鼻尖泛酸、甚至连下巴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切的孟晓昼心里很不是滋味，其实，他就是料想到如果放顾云雀一个人在家里，她不知会抱着棉被哭成什么模样。
　　说实话，他现在有点拿顾云雀束手无策。如果说，小宝还有爷爷奶奶可以寄托，那么顾云雀、就真的是举目无亲了。虽然她成熟又懂事，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关于她今后的人生之路该怎么走，自己做为她目前唯一的熟人（那些前来出席葬礼的亲戚在吃完酒后竟没有一个人提起要接管顾云雀的事）是无法撒手不管的。可要管的话，具体该怎么管，顾云雀又是否会服他的管，他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但他绝不会抛下顾云雀，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说是责任也好，同情心也罢，这都不算什么，总而言之，他就是不想看到顾云雀露出那副失魂落魄的表情，那孩子，明明是在想出各种昏招来欺负他时才是正常而可爱的呀！
　　于是他扭头冲顾云雀笑道：“小雀，你在想什么？是不是不愿意跟我去公司啊？对不起哦，我也是怕你一个人待在家里无聊嘛，对了，要不要顺路帮你买点零食带上去？你想吃什么？薯片？可乐？还是其他的……”
　　结果顾云雀只是静静地回过头来把头摇了摇。
　　啊啊！真是糟糕透了！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她不再这么郁闷呢？如果今天没有工作的话，他一定要带她各处散心去——
　　于是他对正在开车的小张说：
　　“小张，今天有哪些工作是可以推掉的都帮我推掉，然后把要做的事全部都压到上午完成——”
　　小张呆掉：“啊，为什么？”
　　“总之我叫你这么做就这么做啊，废什么话！”
　　小张说：“知道了，我会安排的，嗯，这样也好……”小张忽然又笑了一下说：“那你下午就有时间去一趟医院了——”
　　结果孟晓昼一巴掌拍过来：
　　“就你多话！”
　　然后他匆忙地朝后视镜里望了一眼，发现顾云雀已闭上眼睛、好像睡着了。
　　他松了口气，接着又挡着嘴巴咳嗽了起来——

　　顾云雀被安排坐在孟晓昼办公室里的靠窗的一角，那里有柔软的沙发、漂亮的茶几、塞满了书的书柜，以及充足的阳光。
　　顾云雀正歪着脑袋、不知要从书柜里挑出哪本书来看时，小张按孟晓昼的吩咐，给她送来了饮料和茶点——
　　饮料是飘着热气的、香甜的热可可，茶点是装在小托盘里的各式包装精美的小点心——包装袋上通通印着外文，每件看起来都很贵、很像艺术品而让人不敢轻易拆开来吃。
　　她谢过小张，然后抬头看见孟晓昼已在开始忙碌地工作——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用一脸严肃的表情仔细聆听着部下们挨个儿地进来向他汇报工作，他时而托腮、时而蹙眉，每当发觉部下有哪里说得不对时，他马上严厉地指出来，并要求在指定时间内完成修改。
　　这是顾云雀从未见过的孟晓昼的一面，认真、严肃、语气果断、态度坚决，隐藏在那副金丝边眼镜背后的眼神深邃而犀利，而他的部下们显然都很敬畏他，个个对他唯命是从。
　　真是难以想象啊，这就是那个每次去她家都会被她怼得完全无法回嘴的人。
　　于是，又绕到那个老问题上来了，他到底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呢。
　　曾经以为，他会像小佳所说的那样，是抱着对姐姐的非份之想，可后来很快发现，他跟姐姐始终都保持着纯洁的友谊，不，甚至，都算不上是友谊吧，他对姐姐有时候甚至比对她还要更加地小心翼翼。
　　那么就是他同情心泛滥了，估计是钱多得没处花，或是年轻的时候做过太多坏事，搞得现在要多做善事以做补偿。
　　话说他以前是做什么的呢？在他没上班之前，他念书那会儿，他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也像现在这样傻乎乎的吗？还是和别的十八九岁的男孩子差不多，一天到晚想着怎么撩妹？他上学时认真吗？是学霸吗？还是学神？他谈过恋爱吗？谈过几个呢？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呢？话说，好像一直没发现他有女朋友什么的，他是没人追吗？还是不愿意追别人？按理说，以他这么优秀的外在条件，他实在是不该到这把年纪还孤家寡人的。
　　“小雀，在发呆吗？”
　　不知何时，孟晓昼站在了自己的面前，顾云雀吓了一跳，遂把头扭过去，拿书挡在自己面前说：
　　“我在看书呀，你没眼睛吗！”
　　孟晓昼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那好，我不打扰你，我去隔壁间开会哈，对了，点心怎么都没吃呀，不喜欢吃吗？那我叫小张再给你拿些别的来！”
　　“不用了！”因为不想再让他费心帮自己张罗，顾云雀忙抓起一只点心，拆开来，放进了嘴里，“我这不是吃了嘛，你去开你的会好了！”
　　“嗯……”他满意地笑了，然后边掩唇咳嗽边离开了办公室，顾云雀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间，那种强烈的渴望与恐惧交织的感觉又卷土而来了——
　　当她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地想依靠这道背影、可又更害怕会随时失去时，她感到非常的绝望，像是有一盆冰水将她从头淋到了脚似的、她越发哀伤而清醒地意识到——她现在，已经彻头彻尾地成了一个孤儿，而关于她以后的生活该怎么过、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她现在、毫无头绪……
　　点心在嘴里融化，眼前，即便是伸手可及的阳光，也无法再带给她任何温暖，她只能凭借对过去的回忆、以及猜想小宝此刻是否跟爷爷奶奶玩得很开心很尽兴来试图安慰自己心中逐渐裂开的伤。
　　她知道她该坚强起来的，但是，只有现在，请允许她，再软弱一次吧，趁有人还能包容她的时候，趁她还有机会在这么一个宽大、气派、温暖、舒适的屋子里呆着的时候，因为她很清楚，很快，她就该流落街头了。

　　“你这个蠢货，还不赶紧跑去给我拿回来！！！”
　　孟晓昼边拍桌子边哇哇大叫，部下们接二连三地从会议室里爬出来。
　　小张赶紧递上茶水，“部长，你消消气，我看，时间差不多了，还是先去吃午饭——”
　　“午、午饭？”孟晓昼看了下表，又跳了起来，“都这个点了！你怎么不早说呢！小雀一定饿坏了！！！”
　　他急匆匆赶回办公室，看到顾云雀正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看书，阳光下，她那张小巧而洁净的脸，看上去是那样的温柔、乖巧、懂事、又惹人爱怜，一瞬间，孟晓昼的整个心房都柔软了下来，之前在会议室里窝着的那团火也一下子全熄灭了。
　　他来到顾云雀面前，拿大手压在她头顶处说：
　　“小雀妹妹，说吧，午饭想吃什么？哥哥请你！！！”
　　那好像是顾云雀第一次听到他在她面前自称哥哥，而且，没来由的，他的声音、他的动作都和过去的姐夫的影子完整地重叠了起来——
　　一种久违的温馨，让顾云雀泛起心酸，她既渴望这种感觉永远不要消散，但又不由自主地咒骂起自己的无耻——她为何会忘记过去的仇恨，而一再对这个仇敌产生同情与依恋之情呢？她这样做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姐姐姐夫呢？不过是孤儿而已、不过是流落街头而已，她怎么能因此就向敌人低头做出投降叛变的举动呢！
　　于是她扔掉书、站起身、一巴掌挥开了孟晓昼的手：
　　“什么哥哥妹妹的？我有允许让你这么称呼我吗？”
　　话音刚落，她看见孟晓昼不知为何突然俯身蹲到地上，两只手好像还紧按在胸前的样子，她正惊呆着不知发生什么事时，小张已从办公室门外一个箭步冲过来——
　　“部长，你不要紧吧！”
　　顾云雀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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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那么问题来了，以昼哥哥这么好的条件，为啥至今仍孤家寡人呢？知道的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