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敏蒙古二三事儿》景咸

67、塞翁失马

　　她醒了之时，口中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敏敏嗤笑一声，在这梦中她竟咬破了自己的唇。唇角也还留有丝丝血迹。玉脂般的手臂抬起，将额间的冷汗重重擦去。

　　她做了这样子荒唐可笑的梦......

　　还真是被宠的久了，忘却了本该有的可能性。不过被他冷了一日，就这副怨妇深宫怨妇的德性了。

　　若是被当初的自己瞧见，真能笑死。

　　......

　　很久了。

　　她很久没有扎过他们蒙古人的辫子了。

　　早间，敏敏在梳妆台前坐着，将一头长发编成两只辫子，一如自己当初在王府中的模样。

　　其实也没什么。忽然的，她有些想那时的汝阳王府，有些想娘亲，有些想爹爹和哥哥，还有些想......蒙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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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时左右，无忌自医馆回家。

　　他一夜未归，宿在医馆之中，同盛石一起。

　　从家里出来去医馆的路上，无忌救了一个孩子。不过五六岁的样子，瘦弱非常，躺在路上。他走去查看，却发觉小孩子满脸全是脓痘，奄奄一息。

　　无忌将他带回了医馆救治，花去了不少时间。

　　那孩子的情况略有好转之后，他才放下心来。

　　不知道怎么了，他脑子里全是敏敏问他话时的样子，心中不由得烦躁不安。

　　待到回过神来时，已是深夜了。

　　恰巧盛石还有难解之事问他，看着天色那样晚了，敏敏该是睡了，过去也是打扰她休息。

　　如此一夜便过去了。

　　......

　　隔了整整一天，再见到他的敏敏时，她抱着小璟一在小药房里。

　　孙婆婆慢慢的取下小璟一额头上包着的纱布，带血的纱布放在边上的小椅子上。仔细着将璟一头上的药膏换了新的。

　　敏敏单是看着带血的布条，就心揪着似的泛疼......

　　她的小璟一平时这么讨人喜欢，现在平白无故的添了一道伤，也不知道日后能不能去掉疤痕。

　　换药膏时，孩子感觉到了疼痛，在她怀中不停的哭闹。

　　无忌便见着了敏敏一身不同以往的打扮。当年敏敏用计囚禁六大门派的人，他在万安寺里见过她这身打扮的。

　　两根辫子，与当年如出一辙。

　　敏敏今日为何这般穿着？

　　小璟一疼的踢起腿来。半大的孩子，力道不小！

　　孙婆婆顿时慌了，赶忙放下手中的药膏，将孩子从敏敏怀中抱出来。

　　“丫头可有伤到哪里？”孙婆婆关切地问。

　　敏敏轻轻摇了头，微微笑着，“我没事。” 璟一那几脚踢在她腿上，微疼。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松了口气，孙婆婆这才放心下来，继续给小璟一包扎伤口。

　　无忌眼中，敏敏便是微笑着摇头，而后转身去端了那碗黑乎乎的汤药，片刻愣神之后，一饮而尽......

　　往日她身子病弱时，很是讨厌喝药，每一次都要他哄上好一阵子，才喝上这么一两口。

　　这样乖巧的她，自己一瞬间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之。

　　......

　　无忌在门口徘徊许久，她都瞧见了。做不到不去注意的，他回来了。

　　无忌一只脚跨过门槛，就听见了敏敏压着的声音同他说话。

　　喝了一整碗安胎药，口中苦涩的要命，敏敏自顾的压下那股味道，声音低低的，“回来了......一会儿便吃饭了。”

　　小璟一口中陆陆续续念了一整天的爹爹回来了，小胖手挥着朝着无忌哭闹。

　　“爹爹，爹爹......”

　　他在门口时并未瞧的仔细，未曾想自家儿子额间的伤处的口子这般大，心疼不已。人这一急躁，一些带着责怪的话语脱口而出，“怎么回事！一儿这是怎么了？怎么照看的，会摔成这样！”

　　孙婆婆微不可见的皱起了眉头。

　　他是心疼没错，敏丫头难道就不心疼吗......

　　敏敏莲步终是停了，前去布菜的心思半点儿也不剩，喉咙里轻轻发出了声音：“是我的错，没顾好你的孩子，对不住你。”

　　他的孩子？难道就不是她的骨肉了吗！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无忌眼中的怒意散了出来，有些凌厉。

　　敏敏回头，口中嗤笑：“那你呢？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孙婆婆见状登时站了起来。他们这言语之间的架势不对了，成亲以来从未大吵过的。怎的才说了几句话，两个人就剑拔弩张起来。

　　若只是平常的吵闹，她也不会管的。这两人都犯浑了吧......

　　现在是什么关头，丫头是怎样的身子，也不知道顾忌，说话根本不过脑子了！

　　“够了！”孙婆婆出言制止，复又对着无忌说道，“你还是先走吧，先回医馆帮帮小石头，医馆里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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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忌甩袖而去，手带着一关院门，连着门角都吱吱作响。

　　她杏眼迷离，呆看了摇摆的门扉半晌，水眸本依依，却存了十足十的难以置信。

　　孙婆婆走近扶她。

　　知晓孙婆婆要问什么，敏敏扯了一笑，语气故作淡然，“我没事的，不要担心。”

　　孙婆婆也是了然。这丫头平日里无甚脾气的，但骨子里还是个骄傲的女子，心气儿也高。这还怀着身子呢，能不委屈吗。

　　掏出怀中的一记白玉瓷瓶来，塞到敏敏手中。

　　“拿着，这是保胎丸。若无腹痛，切不可服用。对孩子不好......” 她还是担心，这瓷瓶中还剩九粒药丸，让丫头带在身上也好放心些。

　　白玉瓷瓶在她手中被攥的紧紧的。

　　自她面上看，孙婆婆瞧不出她心绪有多大的激荡，面色也是平和。

　　便是这样，才更让她忧心。

　　“多谢义母。”她语气乖巧的应下，将白玉瓷瓶收进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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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无忌连宿在医馆已有近半个月之久。

　　那时走出家门他便后悔了，自己同自己较着劲，跑回医馆中，死扛着满腹的担心就是不回去。

　　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自那小孩子始，新游镇上陆续发现许多乡亲们同他一样，浑身上下都是脓痘，奇痒无比。

　　经他诊断，这种病症是会传染的。是疫症，瘟疫的一种。

　　镇上已是人心惶惶，医馆内已是躺满了生病的乡亲，一些家人们陪着，一些人只在医馆门口张望。

　　新游的医馆一共三家，也都是一样的场面。

　　周遭环境嘈杂，盛石口鼻蒙着布，“师父，药材找好了。”

　　无忌与盛石经过几个日夜，方将大部分人的病情控制住。那些脓痘具有传染性，他们不止要控制住病患的情绪，还要控制疫症的传播。

　　盛石找到药就是这样作用。无忌言道：“将药磨成粉末，散在周围，减少疫症传播。”

　　无忌他亲手抱过那个得病的孩子。

　　他万分庆幸的是：他那日回家，没有与敏敏和小璟一有过身体接触。他有九阳神功护体，没有多大关系。可敏敏不同。

　　孙婆婆几日前来找过他的。

　　无忌将她拦在了外面，将镇上的情况同她讲明白了。

　　她是来为二人做和事佬的，没想到新游这地方居然发了疫症。已经有四五人因着这病过世了，世事难料，孙婆婆担忧道：“无忌，那你与小石头千万注意着，别被传染了。”

　　“放心吧义母，我们不会有事的。”无忌说话时也离着孙婆婆有一大段距离。

　　“这些天，敏敏她怎么样了......”半个月了，他没有一天不是煎熬，没有一天不在想她的。

　　......

　　这两个孩子啊，也真是的。明明心里在乎的要命，嘴上语气还那样重。

　　“无忌啊，这事我只能多怪罪你几句。”

　　孙婆婆也是，操碎了心，语重心长地说，“你什么时候同丫头闹架都行，夫妻之间哪会没有几句拌嘴。可也该顾忌孩子还不满三个月......”

　　“我说过的，不可气她......”

　　夫妻间的吵闹，本就无甚对错好分。说实话，孙婆婆说得这些无忌已反思了十几天。

　　起初不过是他担心敏敏，生气的说了重话，偏生来了那股劲儿，不肯低头。

　　“义母，疫症的事别让她知晓了。还有最近也不要让她出门，等疫情一好，我马上回家向她赔罪。”

　　无忌想了一想，继续说道：“我一说过重的话，让她受了委屈，她总要同我耍好久的脾气的。义母多担待些，替我照顾她。”

　　耍脾气？

　　孙婆婆纳罕道：“没有啊，丫头她乖得很。除了每日睡的多了些以外，根本没有变化啊......”

　　无忌也来了疑虑。他与敏敏灵蛇岛之后再次相遇，她说要找义父当面解释清楚。义父不在客栈，她那时骗自己，义父是她安排玄冥二老抓走的。自己不曾细想就信了。

　　之后足足追了她好长时间，从街市追到山洞，一路上无数次甩开了他的手！

　　最后用了强将她抱走才算完。

　　细思恐极。无忌脸上一白，惊道：“不对！她不可能不哭也不闹脾气的。义母！敏敏她有事瞒住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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