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敏蒙古二三事儿》景咸

66、你可怨我

　　正在无忌无比愧疚之际，敏敏渐渐转醒睁开了圆眼。

　　待她浑浑的神思完全回到自己的身上，发觉小腹处的疼已经散去了，却是全身无力。

　　“无忌？”察觉着无忌蹲在床前发愣，无力的出声。

　　“敏敏！你醒啦。可有什么不适？肚子还疼吗？”

　　见床上躺着的人醒来，无忌是又喜又急切，一连串关切的问题飞来。敏敏蹙着眉摇头。

　　无忌这副模样她倒是确定了孩子没事。她若出了事情无忌该疯了，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杏眼一抬，瞧着窗外的天色，是第二日一早了。

　　昨夜腹痛了半个多时辰，才让无忌诊的脉，好在没耽误孩子。敏敏一双细手不自觉覆在小腹上。

　　“敏敏没事了。义母夜里头喂你吃了保胎丸，孩子无碍。”无忌解释着。

　　敏敏闻言颔首，孩子无碍便好。

　　无忌昨夜熬了一晚上，眼里还有血色，显得疲惫，“义母说你这是孕中多思，心气郁结，才致使身子见了红。往后注意着便好。”

　　她眼里神色晦暗难明，一片沉浮。

　　孕中多思......是她因着忧心阿故日后的处境，每日忧虑良多。

　　竟差点丢了孩子。

　　想想也是后怕，万一孩子出了什么事，她该如何向无忌交代......

　　“无忌，你可怨我？”刚醒来，她的脸色算不上好，问了无忌这话后小嘴抿成了一条线，一颗柔软的心忐忑非常。

　　若无忌真的怨怪于她，也是人之常情。成亲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她平日里脾气大，耍着大小姐性子也就罢了。如今事关二人的孩子，她很怕无忌心中会有疙瘩......

　　“怨的。”无忌思虑了一会儿，语气硬硬的说道。

　　明显的，敏敏眼中的淡的可怜的希冀一瞬间暗淡下去。

　　“你可知，你那几日茶饭不思的。都顾不得自己了！”他向来是个憋不住事的性格，行事有时也是荒唐的。可对着自家妻子的身子，他是千分万分的在意。“我怨的是你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若不是如此，你就不会遭这样的罪！”

　　情绪有些激动，无忌的声音渐渐的喑哑，依稀呜咽之声传来。

　　她抬了抬水灵灵的星眸。

　　无忌竟被她气得哭了出来。

　　他昨日吓坏了，说错了话，被孙婆婆冷眼埋怨了一夜，自己也满心的内疚。他做师父的，本不该同徒弟吃味。只是......只是敏敏那几日的样子，他实在是心疼。

　　此番出口语气便不由自主的重了很多。

　　敏敏眼见的呆愣在床，心尖尖上的酸涩滋味难忍，一时间眼角出也泛开微红，“我......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

　　“无忌，你，你先出去吧。”

　　再不等无忌反应，巴掌大的小脸埋进薄被中，将自己裹的紧紧的。她忍不住不去回想，他的那几句话。无忌说，他怨了她......

　　都说夫妻比翼愈久，介怀之事便多。以往无忌的眼睛总是亮亮的，比一般的男子好看，在他的眼中总有一个自己。

　　这次是她的错，也是第一次那样害怕看他的眼睛。

　　“敏敏......”

　　他恍然出声，床上的人微微一颤身子。

　　继而便听见薄被下的她开口说道，“你走吧......我想睡一会。”

　　无忌在原地踌躇良久。薄被下的那抹背影瘦弱的很，他想着自己留在这里也不知能说些什么，只有心头的难言之感充斥。

　　不久便开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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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孙婆婆进来送药给敏敏安胎。

　　她连着小脸都埋在被子里，整个人蜷成一团，缩着。

　　一进门，孙婆婆放下药，急道：“你这丫头，闷在被中作甚。天气热了莫要闷出暑气来！快出来！”

　　也亏的孙婆婆的话她一直以来肯听，后才乖乖的探出个小脑袋来。

　　她这一头的青丝有些凌乱，带了丝娇弱，却也还是美的。

　　房中除了敏敏没有第二个人，孙婆婆心中疑惑，“无忌呢？他没回来？”

　　孙婆婆握起了她的纤手，知道自己刚才的担忧全是多余了。

　　丫头服用了雪芝治病，凡事皆有两面，治好了病是不错，可连着她的体质也比常人阴寒许多。

　　这手握着都是冰凉的。

　　想起之前与无忌的事，敏敏别过了眼躲开孙婆婆的注视，默默道：“他，他来过的。”

　　孙婆婆何等精明的人，立马问道：“来过？那他现在在何处？”

　　“......”

　　无忌出门之后去了哪里，她是真的不知道。

　　孙婆婆见状也不再追问，取了黄桐木桌案上的安胎药来，“先把安胎药喝了吧。现下还是你与腹中那个更为重要。”

　　顺从的接过碗来，药汤还是熟悉中的那般苦涩。

　　时隔两年了，这苦苦的汤药，因着这个孩子她还是非喝不可。

　　便是就在这时，外间“哐啷”一阵碰撞的声响传来。接着便是小璟一的阵阵哭声。

　　敏敏听着撕心裂肺的哭声也是急了，“一儿！”

　　动作极快的翻身下床，跑去外间查看。

　　小璟一还不到三岁，昨夜睡在孙婆婆房里了

　　睡醒了没有瞧见孙婆婆了也未瞧见别人。竟跌跌撞撞了一路，小小的个子本身还走不稳当的孩子，连走带爬的过来了几十丈路，来寻娘亲来了！

　　外间门口的门槛绊倒了他，小脑袋朝下磕破了皮。血自额间流了下来，他疼死了，小脚蹬着，哭的极响。

　　敏敏一瞧见就疯了，抱了小璟一在怀里，一颗心揪着似的疼。

　　大拇指一般长的口子！得多疼啊。

　　璟一还这么小......

　　“娘亲在呢，不怕，一儿不哭......”她眼里布着泪花，闪烁流淌。

　　孙婆婆帮着将小璟一额头上的伤口仔细着处理了，上了药膏敷着，包扎起来。

　　璟一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孙婆婆松了一口气。

　　猛然之间才发觉，紧紧拥着小璟一在怀的敏敏，本就不大好的脸色已然煞白一片。

　　扒拉着敏敏衣襟的小胖手攥的极紧，刚才那一摔吓着了他，小脸蛋埋入敏敏胸口，说话还是含糊不清。

　　只不住的发抖，平日笑呵呵的小俊脸上小花猫一样，挂满了泪痕，“娘亲......嗝......要爹爹爹爹......”

　　“没事了，没事了。”强忍了身上的不适，敏敏柔声哄着孩子，“我们去找你爹爹，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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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未出门，她抱着孩子便被孙婆婆拦了。

　　孙婆婆也是恨铁不成钢，这样差的脸色，万万出不得门的，最好便是在床上养着。

　　“丫头，莫要胡来！”孙婆婆厉声说道。

　　“别忘了腹中那个......”

　　都说女子孕中情绪难免起伏，还真是每每都会应验。

　　敏敏自有身孕，先是为着宋褚故的事连熬了几夜，为他想好退路保住他家人。再后来宋褚故离开，敏敏外冷内热的性子，当时也未说出口几句话，忧心的事全埋在心底了。

　　总是觉着阿故入了朝堂便会变了，却是忘了当初自己说得，人各有志人各有路。

　　智者千虑也必有一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敏敏这遭也是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

　　对啊，肚子的小家伙虚弱的很，她这做娘亲的绝不能再任性妄为了。

　　孙婆婆自她手中将小璟一轻轻接过，抱在怀里。亲眼瞧着她躺会床上。

　　“丫头，你与无忌怎么了......”她今早进来房中就已发觉不对劲了。

　　依着无忌宠着丫头的那副样子，怎么可能这种时候不在房子陪她。怪哉。

　　“我，我们......”她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未说出什么来。

　　成亲以来，她与无忌还是第一次闹成般这样子。

　　孙婆婆也不逼她，摇了摇头，“算了，别胡思乱想了。待晚些时候无忌回来了，就会好的。

　　“脸色这般差，给瞧见了他要心疼的。”

　　敏敏的一颗心，自觉抛进了暗夜沉沉中，无助的很，“他，他今日该是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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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张宅外的灯笼高高挂着，照亮了门前那处。

　　敏敏所料不错，晚间无忌并未回来。

　　她的丈夫，果然还是她自己最为了解。敏敏躺在床上不由的想着。

　　小璟一今日摔疼了，流了好多血，吓着了他。晚间也由敏敏自己带着睡。无忌不在家中，只他们俩母子睡着这床，显得格外大。

　　子时已过，孩子睡得很沉，她也昏沉。

　　她想过无数次他们的第二个孩子来时，无忌开心的样子。怎的就被她搞成了这个样子......

　　一夜的噩梦随着她，直到天明。

　　梦中他一身的明黄色精绣绘龙喜服，金冠束发，身姿挺拔潇洒，面容依旧俊朗，在那万千子民的跪拜声中迎娶皇后，而那皇后眸色含情面容姣好，正是周芷若！

　　这一次，她再没勇气走上前去喊那一声“且慢”。

　　她低着头，红着眼，抚着肚子低声喃喃：“他不是。你爹爹不会这样，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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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吵架的两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