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主虐线平行世界》允

70、行露（六十）

　　“长乐来了。”小宫人嘻嘻哈哈地在门口唱着名，几个人忙前忙后地引太平进来，一脚才进门，手便已伸出去，太平笑眯眯地袖出几只小袋子，一人分了一袋，眼瞥见韦欢，笑容便越真诚起来，入得门时，却还规规矩矩，先向李暅行礼：“陛下。”又向韦欢：“殿下。”再拜韦欣：“贵妃娘子。”次后是武三思：“梁王兄。”眼落在守仁几个身上，还未说话，韦欢已向乳母一示意，乳母便抱着盼向她行礼：“姑母。”于是守忠也起身，喊：“姑母。”守仁与令柔几个尤自看韦欣，韦欣却看韦欢，韦欢不说话，抬起袖子去拈棋子，李暅道：“既是家宴，自然如家人礼，二郎、三郎，见过你们姑母。“
　　守仁等人方不大情愿地起身，与太平见过，韦欢等他们一圈行礼毕，才笑着道：“长乐来了，坐你阿兄身边罢。”
　　佛奴早亲搬了座来，安置在李暅之侧、守仁之上，太平向武三思一看，笑道：“怎么坐在梁王兄上首。”便要揖让，武三思原本泰然而坐，听太平这话，微微向守仁看一眼，笑而不语，李暅笑道：“梁兄、长乐，你们都坐近来。”叫人又将武三思的座挪近，却将原本坐在身旁的守仁、令柔、淑柔皆遣到守忠与盼身边，盼的乳母挺直了胸脯，不动声色地向前一步，想挤到诸皇子皇女之前，韦欢不觉皱眉，叫她：“阿洪！”待人向自己应诺时，方觉失态，抿嘴笑道：“阿盼也有许久没见姑姑了罢？给姑姑抱抱好不好？”
　　盼瞪着乌黑的眼睛傻傻地望着她，太平倒是知趣，笑道：“是有好一阵子不见了。”走上前去，逗着他道：“五郎、五郎。”略一迟疑，到底还是伸出手去，想要接过盼，谁知只一碰到，盼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两手乱挥，绝不肯要太平的怀抱。
　　太平有些尴尬，摸着鼻子笑道：“看来真是许久不见姑姑了。”
　　韦欣笑道：“长乐天天在四娘那里混，这还算许久不见，那我们岂不是生人？”边说话，边看韦欢，韦欢亦笑而不语，反倒是李暅笑道：“别说她了，我去阿欢那儿，也少见阿盼几次。”对着盼招手道：“五郎，到阿耶这来。”
　　阿洪忙举着盼向前，这小郎到了御前，反倒止了哭声。他本生得有几分可爱，今日乳母又特地为他收拾过，不穿那朱紫袍服，而是一件素白窄袖，套绯色半臂，头发束成一总，足下是锦绣小鞋，于一众富贵子孙中显得格外出挑，到李暅跟前站立，阿洪便唤：“五郎，这是陛下。”
　　盼便奶声奶气地道：“批下。”又似模似样地跪下：“山见批下。”
　　李暅被他逗得笑起来，伸手道：“是阿耶，不是陛下。”盼看乳母，乳母道：“叫阿耶。”他便叫：“爱耶。”
　　韦欣笑道：“怎么倒像南方人，阿耶叫做爱耶。”
　　令柔道：“怕是阿洪是南人，教出来的罢。”
　　淑柔接口道：“宫中倒是少见南人。”
　　李暅瞥了阿洪一眼，将盼抱起，放在膝头，逗了两下，又叫她抱回去。
　　武三思笑道：“听闻南人狡诈，我看这人，倒似还好——却不知是哪州的？”
　　阿洪早已被说得低了头，胀红了脸，闻点了她的名，方道：“回梁王的话，妾是吴人。”
　　令柔道：“问你是哪州的，怎么说起吴不吴的了？我却从不曾听说什么吴州！”
　　淑柔笑道：“无论哪个州，也无非偏裨之地罢了，有什么好问的。”
　　太平亦笑：“三娘这就不知了，原本还真有个吴州，高祖年间置州，后复名吴陵——阿兄和我一道学过的。”眼看李暅，李暅已露出缅怀之色，微微笑道：“亏你还记得。”
　　太平笑道：“我怎么不记得？阿兄回回学问上都赢我，只有那次，叫我得了彩头，阿娘给了我一只金鹧鸪呢。”
　　李暅笑道：“也就是我让了你一回，阿娘也哄着你，你倒记一辈子！”
　　太平只是笑，笑了一阵，又道：“说来二郎、三郎，都已娶亲，却还未备师傅、属僚，二娘、三娘，也不像我们那时候，日日课学。从前是不得已，现在却不得不多考虑了。”
　　李暅颔首道：“你阿嫂也向我提过此事，不过一时还未寻到合适的人选。”
　　武三思道：“兹事体大，总要慢慢择选，不然万一所托非人，耽误了孩子们的课业。”
　　韦欢向他一看，笑道：“我倒觉得，梁王兄便是个好人选。既是长辈，又是亲翁，从前大郎的冠礼，也是他主持的…”提到守礼，心口难免一痛，却笑得越殷勤，再看太平，她亦笑得十分灿烂：“梁王兄还编过书，若肯教导几位侄儿，那就最好不过了。”
　　武三思看她一眼，也笑：“我是老了，学问也不济。倒是长乐你也教导过阿旦、千里几个。”
　　太平笑道：“我一个女流，带着二娘、三娘玩耍倒还罢，二郎三郎他们我可教不了。再说，国朝自有体制，还是梁王兄为傅，更合制度些——也不用你亲自教导学问，只要拿出长辈本事，管教管教，免得他们偷懒就是了。”
　　表兄妹二人，一个真心想接，一个真心想让，却各自摆出谦逊模样，你来我往，听得韦欢想笑，漫不经心地走了一子，忽听李暅拍手道：“我赢了！——三娘，算筹！”回神一看，却见韦欣也是心不在焉，得了李暅的话才慌忙要算，一下算不清楚，令柔看不过去，促声道：“十七子。”
　　韦欣方将筹码置过，李暅笑将筹码一散，丢给令柔淑柔：“赏你们了。”按几而起，慢吞吞道:“太平说得没错，阿兄是最好的人选，毋要推辞。”又道：“不单二郎三郎，四郎五郎也是要读书的，一并由阿兄管，是最好的。”顾看韦欢：“四娘替我记着，明日叫他们拟制。”
　　武三思喜出望外，面上倒还忍住，说了一堆谢恩的话，韦欣恚怒形于色，强忍几次方道：“陛下不是还要去上阳宫么？该起驾了罢。”
　　李暅点头：“是要去了——长乐，你与我去么？”
　　太平道：“才被阿娘骂过，我且避几日罢。”
　　李暅一笑，起身便走。本是他行家宴，所以才召武三思与诸皇子来，他既起身，众人自也不好与外男多留，皆躬身告退。武三思特地退后几步，等李暅走开，方向韦欢略一示意，韦欢一笑，大大方方道：“几个小郎，就劳王兄费心了。”又看太平，却笑道：“几个小娘的师傅，你也给我打听打听。”
　　太平对她眨眨眼：“阿嫂放心，我知道的。”
　　韦欢看见她这模样，便觉心中块垒稍散，回头看见盼，却又忍不住皱眉，想起一事，又道：“上上下下都直呼长乐，实在也太没规矩了些，你也不要纵着她们，若不好意思，叫人给我说一声，我来治她们。”
　　太平笑道：“直呼长乐，说明我得宠，难道不是好事么？”话如此说，倒也没错，然而一想到那几个宫人嘻嘻哈哈的模样，韦欢便又觉得说不出的别扭，横她一眼，到底说不出什么，只能哼了一声，却见太平忽地敛了笑，认认真真地道：“你放心。”
　　放心什么，她不说，韦欢却明白她的意思，口道：“你又不知我担心什么，怎么知我放不放心？”转身上辇，回首又道：“好好办我的事，不然…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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