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主虐线平行世界》允

248、游逛

　　比起她所赠之礼物，金瓜本人却不甚张扬，赴京后于城外杜陵赁了一小宅，据说粗细仆人，不过十数。我若只是于府中接见，已足以引人物议，若是特地来寻，恐更要有人说辞，因此便打出与阿绍“游猎”的名义，带着数十从人，骑马出城游逛。
　　恰好阿绍未会食，我亦不曾用饭，便先寻个干净的酒楼要了些吃食，两人并坐，手把那金纸研究。
　　阿绍仔仔细细回忆道：“都是书札往来，只觉她所遣之人都甚得体，文书上也不似一般商人，是个精明的女人。”
　　我更疑惑：“既是精明人，付出这么多，必是图大回报。”
　　阿绍道：“一般商人，所图无非权势庇护，然后借着权势，再扩他的生意。金瓜的生意在东北，多半与新罗、倭国交好，新罗、倭国待朝廷都甚恭敬，若能攀上你，自然前途无量。”
　　我道：“费尽心思，难道只为了这一处生意？”东北之地号曰“渤海”，至今还是苦寒偏僻之地，凡是流放废黜，才会发遣那边，譬如我的便宜哥哥渤海王。
　　阿绍笑道：“你知新罗、倭国的生意有多大么？大食商人善于行船，南至广州，北就是新罗、倭国。”
　　我本不知这些——时下以行商为耻，小时不会有任何师傅教授，大了也只是听说哪里哪里有奇珍异货，无论哪里来的，统一喊作西域，却不知竟还有这样的商路——笑着追问：“大食善于行船，那他们的路线，你可知道？是怎样的船？京城见得到么？”
　　阿绍摇头：“我也只是听说，他们到了广州，会更换船只，从运河而上，经扬州等地，又会换船，只知绝精妙，能装数千人，而且他们还有许多奇巧，能在海上查看方位。”
　　“我们的大船，也能装数千人。也有罗盘、堪舆车。”
　　阿绍道：“不一样，太宗、高宗时，都曾想要取他们的航海之技，但他们绝不肯交。就像那波斯的葡萄酒和金器，都是不传之秘。”
　　我本还只是犹疑未定，此刻已被彻底勾起好奇心，决意要见一见——而且是马上见一见——这金瓜，草草用饭，与阿绍在杜陵游荡，故意路过金瓜之住所，门口只见一个老仆，靠门垂坐，略过一会，再回来看，还是这老仆，门扉一无动静。
　　阿绍与我对一眼，笑道：“兔子！”扑棱一箭射出，中了那门口，将老仆惊得一扑，起身到一半，阿宝早已挺马上前，指着那老人道：“老汉，你看见我们娘子的兔子了么？”
　　那老汉迷愣着眼，颤巍巍相望，还不曾说话，我们本非真要寻衅，倒不为难他，只有阿宝将鞭在门户上轻甩，半真半假呵道：“问你话呢！”
　　帘子里面忽然掀出来一个绿衣女娘，拦在老汉身前，眼将我们一扫，滴溜溜笑道：“不知贵人何事上门？我家老丈年迈，耳目不好，若有甚事，妾代为通报。”
　　阿绍向后轻仰，对阿宝使眼色，阿宝便把戏作足，于门前道：“我家娘子射了一个兔子，跑到你这，不见了，是不是你家偷藏了？”
　　那女娘笑道：“贵人说笑了，这附近人烟稠密，多少人家，怎么会有兔子？”
　　阿宝哼道：“就是宫省里还有兔子呢，你家是什么高宅大院，就不能有兔子？”
　　我不觉失笑，偏头向阿绍道：“你们以前，就是这么戏弄人的么？”
　　阿绍轻咳一声：“年少无知，年少无知。”
　　我很想严肃告之这种行径是不对的，心中却又不免觉得有趣，同时又有些尴尬，毕竟我已非少年，行这纨绔之事，实有失身份，阿绍看出我的意思，扯过我的缰绳，附耳道：“下回带你那好侄孙们来，他们最擅这个。”
　　我白她一眼：“你那几个好外甥也不差。”
　　她但笑不语，阿宝却已与那女娘来回几番，作足了胡搅蛮缠的势，那女娘至今倒还不徐不疾，又叫人取出几样玩物，说是找不到兔子，就以此赔罪云云。谦卑至此，阿宝也有些演不下去，悄悄看我，我已是不大好意思，眼看阿绍，阿绍眉头一拧，把身上一个玉佩扯一扯，道：“走罢。”转过马头，那玉佩落在地上，我正要叫她，见她眨眨眼，便不言语。
　　引马绕出小路，忽又招呼我向另一侧转去。原来这边有个茶楼，高低两层——以前也来喝过茶——弃马登楼，回看那门户，绿衣女娘已进去，接着陪着一个中年男子出来，两人向我们离去的方向张望，交头接耳说些什么，那女娘眼尖，看见了阿绍的玉佩，捡起来，又是一阵言语，那男子捧着玉佩，向内去了。
　　阿绍笑道：“成了。”要了一壶茶，喝一大口，我道：“回去你到我那，随便再挑一个好的。”
　　她摇头道：“这上面刻了我的姓氏，她若识相，不但不会拿走，恐怕还会亲自送一大份礼。”
　　我道：“若她不送呢？”
　　阿绍道：“那也就不值得你见了。”
　　我不言语，慢慢品这里面的门道，惘然若失。阿绍一面喝茶——又苦又涩，亏她还一口一碗，一面笑道：“看她这些随从，恐怕我先说错了，她之所图，未必仅是东北。”
　　我道：“不怕她有所图，只怕她送这大礼，却无所图。”
　　阿绍点头，手指在桌上扣几下，道：“听说大食这些年，东征西战，不大安分。”
　　我问：“都说大食大食，此大食之国，到底是何神圣，地在何处？王畿又在哪里？”
　　阿绍道：“大食原是波斯地域，男子高鼻子、黑而多须。女子皮肤白嫩，出外则要遮面。腰系银带，佩银刀。不饮酒娱乐。地多商人，善航海行船。初代大食之王是前隋时自立，迄今百年，据说已吞并弗林、波斯等地，都城在亚俱罗。”
　　我地理不好，但回忆所见之大食人，似是阿拉伯、中东人种，推察地理，也大差不差，可惜前世的记忆，也就剩下这些，至多还有个新疆，新疆？
　　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一时却又想不起，天色已晚，宫中又遣人来问，便先回去，静待金瓜上门。